风雪凄百里,将军世无双 第318节

凡有人可站之地,地上皆有尸体。

......

“啊!”

伴随着单手提着霍冲人头的萧鸿,一声嘶吼。

北门之下除了萧家军和蛮军,再无其他活人。

谁都不曾想到,萧鸿他们一路从江城打来,攻城拔寨,进攻上都,进攻皇城,抵挡霍冲!

打了不知多少仗!

唯有这一场北门之下的战斗,伤亡最是惨重!

萧家军赢了,蛮军赢了,

可此刻他们没有像攻进上都城那般欢呼。

他们有人和萧鸿一样嘶吼,发泄着情绪,有人则沉默不语,尽显疲态。

.....

那不开眼的老天,则似乎最喜清理这猩红的大地,在战斗结束的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点点飞雨便从空中飘落,继而越下越大。

飞雨落皇城,洗涤着这座城市,冲刷着所有的鲜血,净化着所有的罪恶。

它洗涤着所有将士身上的血污,脸上的疲惫,和心里的创伤。

将士们有蓑衣却不披蓑衣,有斗笠而不戴。

似乎这冬日里冰冷的雨水能让他们感觉心中舒服一些。

毕竟这样血腥的杀戮,很多老兵过去也曾经历过,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的对象并不是和自己同样流淌着大夏血脉的人。

......

战后的打扫,从战斗结束的时候,便已经开始。

一车车大夏联军的尸体,从城中运出。

一车车的萧家军将士的尸体,被运上了夏清山。

城外燃起的黑烟,雨水都不能将黑烟升腾之处的火种熄灭,这是蛮族特有的安葬礼。

而对于萧家军将士安葬夏清山东面的向阳之地,城中那些个侥幸活下来的朝中大臣,那些所谓的忠臣,无一人敢出来阻拦,毕竟现在他们连‘工作’都没了。

萧鸿的说辞也极具说服力。

“夏清东面埋忠骨,我萧家军将士,戍守边疆,立功无数,自当有那资格。”

......

城门的重建是在尸体清运完成之后,开始的。

而城中各个贪官污吏的审判,则是在清运尸体的同时便已经开始。

起因还是因为一个城郊的老农,鼓足勇气,揣着别人替他写的状纸告到了萧鸿面前,痛诉自己的田地被法刑司的官员强占,来修建自家院子,他的儿子前去报官,反被抓进大牢,活活打死,让萧鸿给他做主。

而萧鸿当即便派出了萧家军的将士,将这法刑司的官员从家中给提了出来,经过一番审问和调查,发现确如老农所言之后,将这法刑司的官员就地斩首。

此事传扬出来之后。

上都城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想起了当初广为流传的萧鸿所写的伐夏文书。

还大夏乾坤以清明。

萧鸿替老农做主的事,不正是文书中所写的吗?

于是乎,凡受压迫的百姓,那是纷纷告到了萧鸿这 。

没那么多时间处理的萧鸿,则将此事交给了吕令,也算作给他的一个历练,毕竟吕令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死板了些,让他处理这类的事情,显然会对他有所帮助。

而吕令也遵循这萧鸿给他的准则,查有实证方可定罪,不可冤枉好人。

于是吕令虽说看似完全不近人情,但从他搬到皇城法刑司,开始接受百姓的状纸之后,

那是从未办过一件冤假错案,处理的贪官污吏十多天来,便有七个之多,

而这中间,有人恶意诬告的,也被吕令给查了出来,更是将那诬告的商贩,活活打个半死。

......

于是乎,萧鸿在上都城的这段时间,将士不曾入民宅骚扰,更不曾赊欠商户,白日有人守城,夜里有人巡街。

原本北门未曾重修,战后极易出现的匪患猖獗,那是完全没有出现,而一批批官商勾结的恶人被杀,抄家,更是让城中萧鸿的声望与日俱增。

.....

不少百姓更是私下开始比较,夏誉做皇帝时,和萧鸿来上都之后,周遭的一切。

然而萧鸿并不在乎这些。

在城中一切都开始陆续恢复到以往之后,

萧鸿将过去大夏的官员,全都召集了起来,这些人没有受到百姓的针对,自然便也是大夏朝廷可贵的清流,萧鸿更不可能为难他们,还让他们重新回到了各自过去的岗位,主持城中各项事宜。

......

也不知是萧鸿入驻上都城的第几日。

这一日,启明殿外下着小雨。

萧鸿坐在殿中,面前是那他曾经和夏誉对弈过的紫金玉棋盘,棋盘边上是两盒棋子,也正是当初的风铃白子和乌香黑子。

而在旁边的桌上放着一个酒盘,盘中有一金酒壶,一个金酒杯,两个银酒杯。

而萧鸿身后站着的正是那日观棋的棋灵堂的苏离和范文。

萧鸿身侧的熏香升腾的袅袅青烟,三个人的启明殿,静的可以听到殿外点点滴落的雨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

一连串的脚步声和铁链声,从殿外传来。

片刻之后萧家军将士押送着手脚带着镣铐的夏誉,出现在了启明殿中。

此刻的夏誉,依旧穿着被抓时的帝王金甲,只不过甲胄上肉眼可见的不整洁,而夏誉则是披散着头发,满是污垢的脸上,没有一丝神彩,许久不剃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更加憔悴。

“陛下!”

苏离和范文见到夏誉的刹那,已是跪了下来, 声泪俱下。

而坐在棋盘边上的萧鸿,看着如今的夏誉,心中早已没有了当初战场上相见时的满腔怒意,只是淡淡道了一声:“将他解开。”

待到将士将夏誉的镣铐解开,萧鸿又道了一声:“都退下吧。”

此时的夏誉,也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严,落魄无比,但他的脸上,却是非常平静,他的目光甚至都没有看向张离和范文,而是看向萧鸿,许久方才开口。

“萧鸿,你果然赢了!当初在这紫金玉棋盘上你赢了我,我便猜到了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听到夏誉如是说道的萧鸿,不由冷笑一声:“哼,我也没想到,哥哥执掌天下,却仅因我与哥哥的一次手谈,便害了我父王的命,更逼得我与哥哥沙场相见。”

“萧鸿,我从未害过你的父亲。”

“此时狡辩,有何意义,哥哥坐下吧,今日我们再下一局,

若你赢了,我不杀你,但我会将你驱逐出大夏,

可若你输了,那杯毒酒便饮了吧,也算体面,更是你夏氏还给我萧家的,毕竟当日我爷爷便是在这启明殿中,为救那些江湖人士饮下你爷爷赐给他的毒酒。”

“没想到你知道此事。”

听到萧鸿如是说道,夏誉也不再作解释,坦然坐了下来。

“苏大人,范大人,今日萧鸿请你们来,不为别的,只是害死我父亲,你们也有一份功劳,所以待会如果哥哥输了,我替你们也备下了一份毒酒。”

苏离和范文,纷纷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这是他们作为文人,该有的风骨,跪君不跪贼,在他们眼里,萧鸿就是那反贼。

……

“上次是我先行的棋,这次由你吧。”

说着,萧鸿将风铃白子,推倒了夏誉跟前。

夏誉也不啰嗦,伸手夹住棋子,整个人坐得笔直,

若不是此刻夏誉过于蓬头垢面,只怕谁也不会怀疑,他依旧是紫金大殿中,大夏的帝王,

因为在他拈住棋子的瞬间,那等睥睨天下的气势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便是输了,此刻我依旧是这天下的王!”

说罢夏誉手中的棋子迅速下落。

而夏誉落子之地,正是棋盘的中心之位——天元。

萧鸿见状,也不含糊,直接将棋子落到夏誉棋子的左边。

“天元之位,我萧鸿从来都没兴趣,更从未想过争夺,但如今这帝王该是要换了,可我萧家九代戍边,左武之位,我依旧坐得!”

听到这话,夏誉将棋子下到了北星之位。

“若非当日司马垚,孟启荣未能及时出现在江城之外,这天元之地,又岂容他人窥视,你萧鸿又岂还能下此一步?”

若是将天元比作上都城,那么夏誉下棋的这个位子,便是江城的方向。

萧鸿见状立马将棋子,落到了夏誉方才落下棋子的侧面不远处。

“无名小将,非我敌手,江城之战即便你留有后手,让其出现在我后方,也难破我铁骑之阵,倒是这花都之地,繁荣似锦,出了变故,方是你落败之根本。”

听到萧鸿如是说道,夏誉微微一愣,片刻之后才落下一子:“看来花都城的尚岳,果然投了你。”

萧鸿微微一笑,落下一子:“我萧家九代忠烈,未成有过野心,可哥哥依旧怀疑,如此嫉贤妒能,无端揣测,我自是要在花都城下,演那么一出,好让哥哥知道,什么叫自食恶果。”

听到萧鸿这话,夏誉准备落棋的手,瞬间停了下来,不敢置信的看向萧鸿:“这么说尚岳从未和你有过什么?”

萧鸿微微一笑:“这是自然,尚老将军年过古稀,忠洁一身,更是哥哥亲自请出山来的,又怎会叛你,让其晚节不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鸿刚刚说罢,夏誉突然大笑起来,此时此刻他心中所有的疑虑似乎突然都得到了解答。

从萧鸿的话中,他知道了尚岳根本没有什么,而自己之所以怀疑尚岳,皆是因为当初在半生戈壁大帐之中,孟启荣的一番话。

而萧鸿刚刚的话,也说明了他根本没想到自己曾经想要利用山涧河道来攻袭他的后方,所以根本不存在萧鸿留下兵马,拖住了孟启荣和司马垚。

那么孟启荣和司马垚就根本没有前往江城,而是去了其他地方,所以才会没了踪影。

那么一切就都说得过去了,孟启荣让自己对尚岳产生了猜疑,又给出了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建议,而因为自己对尚岳的猜疑,所以自己必须派重兵前往花都城。

而那个时候,半生戈壁上,在各自军中威望最高,又有可能压制住尚岳的只有两人,虎威军的唐风继,和辽州军的楚穆。

可唐风继手中握有二十多万兵马,一旦出了半生戈壁,萧鸿必定来攻,那么唯一的方法,便是孟启荣说的让楚穆率领辽州军前去。

而现在将一切串联起来,夏誉终于明白了,自始至终这都是一个局,孟启荣便是牵引者,

而孟启荣非萧鸿的手下。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他是自己的皇弟夏勤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真是好一招釜底抽薪。

而孟启荣建议让楚穆前去花都城,自然楚穆也便是夏勤的人,所以楚穆抵达花都城后,花都城再无消息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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