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举起酒杯:“大汗体恤将士,此杯萧鸿敬大汗。”
一杯作罢,萧鸿又起一杯。
“这一杯,小的想向大汗讨份特权。”
萧鸿话音刚落,拓舒克便皱着眉头看向他。
完颜古雷却是微微一笑,他已经猜到了萧鸿的心思,爽快道:“萧鸿这帐内挂着的腰刀,你可随意选择一把,十日内,你执此刀,可在我蛮军之中,自由出入,也可自由行事,见刀如见我,无人敢拦你。”
“谢大汗!”萧鸿又是一饮而尽。
“大汗,这萧鸿可是……”拓舒克立马急了起来。
“无须担心,我自有分寸,拓舒克,这几日,若是萧鸿前来,你配合他即可,不得过问,更不得阻拦。”
完颜古雷看着拓舒克,语气很是平静,却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拓舒克郁闷之下,也只得应承下来,不敢再多言。
“对了,萧鸿,我看你身边这位小兄弟,亦是胆识过人,莫不是也是你萧家之人?”酒席过半,完颜古雷不露声色的随意问道。
原本饥肠辘辘的颜双,这顿烤全羊吃得,那是毫无味道,他的思绪全在那大汗的红宝石鎏金腰刀上,此刻被大汗突然提及,顿时吓了一跳。
萧鸿也看出了颜双的不对劲,想着兴许颜双还未从方才的生死一瞬之间,缓过神来,当下便也没太放在心上,干脆的回答大汗道:“禀大汗,他并非我萧家之人,而是我的贴身护卫,名叫颜双。”
颜双二字一出,完颜古雷的面色虽未改变,心中却是微微起了一丝波澜。
……
接下来的席间,众人随意的交谈着,但皆是各怀心事。
酒宴过罢,萧鸿和颜双辞别了大汗,出账之时,那些本对他很是不屑的守卫,看到萧鸿腰间多了一把淬金蓝宝石腰刀。
守卫们心中震惊之感,那是无以复加,小心翼翼的牵来两人的马匹,又乖乖的归还了兵器。
……
回去的路,萧鸿又一次经过了这长长的军营。
与来时不同的是,所有的将士,皆是愤恨的看着自己,好在自己腰间的腰刀,足以震慑这些士兵,否则还真有可能,闹出乱子来。
而那些阵亡士兵的家人和朋友,那伤心欲绝的哭泣声,已经成了现在蛮军营中,最大的声响。
……
萧鸿没有停留,径直驾马奔了出去。
一路上萧鸿的面色,都不是很好,昨日见到的累累尸骸,今日听到的悲泣哭喊,无不在萧鸿的内心之中,久久回荡。
……
送走了萧鸿,大汗的帐中。
拓舒克终于忍耐不住出声问道:“大汗,属下不明白,您为何要这么做。”
完颜古雷此时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了几分,沉沉道:“拓舒克,萧鸿这小子不简单,我军将士的尸首,送来那刻,不论他是否要与我交易,我都得暂缓十日,否则,即便是我,也稳不住这军心。
再者,我虽然不知道大夏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确定我们的巫师王,是否真的背叛了我们,反正都要腾出十日的时间,不妨就看他怎么折腾。”
拓舒克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小声道:“大汗是想借萧鸿的手,帮我们除去巫师王?”
完颜古雷没有回答,而且抬起酒杯畅快得一饮而尽,接着才说道:“拓舒克记住了,若是十日之内萧鸿把事办成了,当场格杀。”
“那大汗,那要是没成呢?”
突然完颜古雷,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若是不成,这事我们也得让他成。”
拓舒克嘴角勾起一抹阴邪的笑容:“属下明白了。”
说罢拓舒克已经起身走出了大帐。
而完颜古雷,则是难得的露出一丝苦笑。
看着桌上的腰刀,红宝石旁那凹陷的地方,喃喃自语:“为什么这么像,却是个男孩子,颜双?巧合吗?君儿,这么多年,我找遍了草原上每一个角落,你到底去了哪?哎……”
……
“小鸿,我觉得那完颜古雷,并非有意合作。”
“城楼尽毁,清风城唾手可得,到嘴的肉,那老家伙,怎么可能选择乖乖合作?”
“所以你才搬出巫师王来骗他?”
“我并没骗他,巫师王确实就有问题,我也想弄清楚,只是让他做决定的时候,更加坚决罢了。”
“那若是你猜错了,十日之后,你真要把清风城让出来?”
萧鸿闻言大笑一声,“哈哈哈,小双,你听过不战而降的萧家将军吗?”
笑罢萧鸿策马加速奔去。
看着萧鸿远去的背影,颜双又回头看向蛮军营地,伸手摸到怀中,闭眼凝神片刻,又收回了手,驾马追萧鸿而去。
第63章 为父的过错
快到清风城,远远的,萧鸿便看见,萧昙正在城外遥望着自己。
“姐,我回来了!”萧鸿老远的便打起了招呼。
看到这熟悉的背影,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萧昙终是放下心来,可却依旧面色难看。
……
很快萧鸿便来到了萧昙跟前。
“怎么了姐?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干嘛一脸不开心啊?”萧鸿笑道。
“爹爹醒了!在八角楼等你。”萧昙担心的说道。
闻言萧鸿的脸色,也变得凝重几分。
……
三人刚刚进城,便看到萧盛已是杵着长枪,笔直的站立在八角楼前,正是在等待着萧鸿。
萧鸿心中咯噔一下,小声道:“姐,爹爹伤还没好,若是待会要动手打我,恐怕会伤了自己,你可得帮我拦着点。”
“这时候你该想的,应该是如何跟爹爹解释吧。”
“姐,这次,我依旧解释不了。”
“你又要一个人扛吗?”萧昙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和心疼。
“无妨,反正平日也没少挨打,爹爹对我不会下死手的。”
说罢萧鸿驾马奔了过去。
“吁!爹,您醒啦,怎么不好好歇歇,要是伤口崩裂那可怎么办啊!”
萧鸿跳下马来,连忙上前嘘寒问暖。
萧盛只觉脑袋一震撕痛,闭目片刻,缓缓说道:“昙儿,你且去城墙那边,督促将士们巩固城防。”
萧盛的声音并不大,因为他的脸上那条刚刚结痂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
“爹,让弟弟陪……”
“还不快去!”萧盛沉声低喝。
萧昙无奈只得给萧鸿投去一道自求多福的目光,而后驾马离去。
……
待到萧昙离去。
萧盛方才看向自己的儿子,冰冷道:“随我进来!”
颜双本想跟去,却被赶来的韩忠一把拉住,劝道:“大哥的事,他自己心里有数,再说义父历来疼爱大哥,不会有事的。”
……
来到八角楼内,只听得一声,“跪下!”
萧鸿二话不说,便是双膝跪地。
萧盛背对着萧鸿,沉声道。
“丁奎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做的不错,但是,你姐姐有没有告诉你,我的打算,有没有让你务必死守落雪城?”
萧鸿坦然回道:“说了!”
“那为何还要来?”萧盛继续问道。
萧鸿看着父亲的背影,却是迟迟张不开嘴来。
萧鸿很清楚,父亲有多么的忠心大夏,多么的热爱寒州这块土地。
萧鸿实在不忍心,告诉父亲,老皇上病重,不久前刚刚驾崩,大皇子誉王深夜起兵,攻入皇宫,抢夺遗诏,承天子位。
又一路追杀二皇子勤王,将其赶出了上都城。
勤王不知去向,誉王生怕萧家起兵帮助勤王,已是下了圣旨给寒州各城,守城军,不得发兵援救落雪城和清风城。
萧鸿更不能让父亲知道,他们已经被大夏抛弃,唯有自生自灭。
萧鸿还怀疑,这场战争皆是有人一手策划。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能说予父亲听。
父亲性格,烈如猛火,又是重伤在身,若是听到这些,定是要急火攻心,用不好,便是要出人命!
……
而萧盛见萧鸿迟迟不曾作答,此刻已是怒火中烧,转身吼道:“我在问你话!为何不答我!”
萧鸿咬牙低下头去,依旧没有回答。
可是萧盛见到萧鸿这般反应,却是越发愤怒。
“你知不知道,你把这五万人,带来残破的清风城,没有坚实牢固的城防,便是送了他们的命!”
萧盛怒喝一声,手中长枪已是一杆子打到萧鸿的臂膀上。
萧鸿被打飞将出去,吃力的又爬起来,接着跪到原地,紧握着双拳,强忍着剧痛,依旧不曾开口。
萧盛此时握枪的手已是颤抖不已,眼眶红润,悲愤道:“子不教,父之过,都是我萧盛的错!我原本只道你是贪玩,却不曾想,你竟是这般愚蠢,居然为了一己私欲,将数万将士,千万百姓的生命,都扔到深渊之中。”
萧盛越说越气,抬手又是一枪,这次枪杆子,直接砸到萧鸿的背上,一声闷响,萧鸿双手撑地,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打在儿身,痛在父心。
萧盛见状,既是心痛又是悔恨,悔不该,将兵符交到顽劣的儿子手中。
此时的萧盛,更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导致周身的伤口都溢出血来。
“我萧盛,愧对大夏,愧对萧家列祖列宗,更愧对这数万,为了给你争取时间,而死去的弟兄,鸿儿一次,你犯的错太大,爹爹,再也保不了你,今日我便杀了你这逆子,再自绝以谢天下。”
萧盛悲愤交加,声音几近哽咽,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有一天成为整个寒州的罪人。
他更想不到,有一天,他将拿起那陪他厮杀多年的透甲穿云枪,刺向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