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军方才对他们的漠视,刺痛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心脏,他们也是有血性的男儿,他们有多少人,都想提起兵器与之打上一场。
可终究在萧鸿白虎掠过,他们胯下马儿纷纷惊鸣时,与萧家铁骑,那气吞山河的气势面前,他们谁也没敢动手。
他们也都知道,经此一役,他们算是彻底被钉在耻辱柱上!
“将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一个将士,小心翼翼的走到蒋洪身旁,低声询问道。
第460章 蒋洪斩发立誓
蒋洪未曾作答,只是撇眼看向掉落在不远处的长剑,怔怔出神。
许久之后,蒋洪方才站起身来,朝着地上的长剑,缓缓走去。
一众将士观之蒋洪,失魂落魄,不言不语的模样,不少人皆是以为,蒋洪定是不堪其辱,失了神志。
期间也有几人,试探般的叫唤过蒋洪:“将军,将军……”
可依旧未曾得到蒋洪的回应。
将士们不由的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而拿起长剑的蒋洪,则将剑身直立于面前,那光滑泛寒的寒铁剑身,如同一面铜镜,映照着他。
看着剑身里投射出的自己,蒋洪这才发现,原来此刻的自己,是那般的落魄不已,丝毫没有半分将军该有的样子。
......
蒋洪自幼家境富裕,入得军中后,占着一身的才气,和与廖正棂的关系,可谓是顺风顺水。
根本不曾经历过廖正棂那般的大起大落。
这次新平道口的遭遇,算是他人生之中,第一次尝到挫败的滋味,想要快速接受,并平复心情,确实有点难度。
会这般失魂落魄,也是情理之中。
……
而看着蒋洪的怪异行为,将士们没再打扰。
他们也都清楚,方才蒋洪之所以会受这奇耻大辱,皆是因为他们,战前失了战意,士气低迷,才会战不敢战,如同叛变般,独留蒋洪一人,慷慨激昂,反倒成了笑话。
更使得蒋洪遭萧鸿嘲讽。
……
说实话,若非见不到希望,若非家有牵挂,若非萧鸿太厉害,若非那凶猛白虎的一啸震万马。
都是血性男儿,也都信服蒋洪,他们又怎会失了胆气。
可事已至此,即便此刻后悔,再是羞愧也都已无济于事。
……
然而就在众将士不知蒋洪这等状态要维持多久的时候。
蒋洪已是一把扯下将盔,扔到一旁,而后长剑一挥,将那盘绕于头顶的长发,一剑斩断,握在手中。
“吾今日斩发立誓,此后今生,断不会再生出这自刎的念头,
此发吾将永伴于身,时刻提醒自己,今日之耻辱。
你们随我多年,也是爹娘生养,也有七情六欲,会困惑,会恐惧,我不怪你们,但从此刻起,过去的蒋洪,有如断发,
今后军中铁令如山,不论何人,不论有多少,自我起,再敢心生怯战者,军法处置。
尔等若还愿随我,此生今后,生死相随,军中上下一心,直至洗尽今日之耻。
若仍旧心生挂念,无法做到生死相随者,离去便是,蒋洪不作挽留。”
蒋洪的声音,回荡在这新平道口,他脸上的狼狈已经退去,转而间,眼神之中,已是坚定了许多,面上也重新挂上了那将军的威严。
众将士看着蒋洪的变化,皆是心头一惊,因为萧鸿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般脆弱。
不少将士心头更是情不自禁的蹦出一个词来——能屈能伸,知耻后勇。
……
而对于一个军人而言,尊严被践踏,向来都是最难以接受的事情,当初的辽远营,被军中人耻笑,刻苦训练,方才有了今日,战力卓绝的表现。
何况蒋洪和其身后的一众兄弟,今日所受之辱,比起辽远营,不知胜了多少。
所以此一次,没有慷概激昂的立誓追随将军之说。
有的不过是蒋洪独自上马,众将士默默相随,未有一人离队,未有一人面色带笑。
而蒋洪率军所行的方向,则是那已经被萧鸿占领的新安城。
第461章 辽远营陷入苦战,双方将军皆受伤
而就在萧鸿赶赴马尾坡,蒋洪前往新安城的时候。
马尾坡上的辽远营,已是陷入了彻底的苦战。
半月阵中的长矛手,死伤早已过半,为了防止廖正棂的骑兵攻杀上来,飞羽阵中的五百弓弩手,已是收弓藏弩,拔剑出鞘,百人一组,陆续冲将上去,填补前方弟兄倒下而漏出的半月阵缺口。
本该有五百人的飞羽阵,如今留下的只有三百人,其中二百人,早已先后加入半月阵的混战之中。
然而半月阵中的辽远营弟兄,伤亡的速度,却依旧越来越快。
刚刚添入阵中的两百人,就好似杯水车薪般,根本扭转不了战局。
人数上的绝对劣势,使得辽远营一旦人数削减到一个度,败北之势,就会如决堤之水,再不能堵住。
……
看着前方营中的弟兄们,陆续倒下。
飞羽阵中的三百弓箭手,很清楚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们,但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
他们只是嘶吼着,哭叫着,拼命的拉动手中弓弦,将一支支利箭,送出去。
拉一支,拉两支,拉三支......
显然如果他们有足够的把握,和准头,他们恨不得,将箭筒里的飞箭,一次性全射出去。
因为就在离他们不足三十丈的地方,那些朝夕相处的弟兄,就那般倒在血泊之中,就那般拼上性命的将敌人挡在身前,让他们能毫发无伤的拉弓射箭。
……
“射!杀光他们,快!”
“兄弟们,杀啊!”
“啊!不要啊!”
“老李,躲开!”
“弟弟!不!他娘的,我要杀光你们,杀光你们!”
面对亲近之人,一个一个倒在面前,无力感,愤怒感,悲戚而又疯狂。
但从未经历过的超高强度拉弓动作,使得弓弦磨破了他们,早已生出老茧的指节。
他们的嘶吼声,此起彼伏。
而这些嘶吼,仿佛能让他们无助焦急的心情,得以发泄,又好像能让他们克服手指上,带血的弓弦撕扯着新鲜血肉的疼痛。
......
厮杀未成停歇。
很快,半月阵即将再次出现缺口。
而飞羽阵,下一组的临时领军之人,也毅然决然的,含泪扔下了手中的弓箭,拔剑高呼。
“弟兄们,弃弓,举剑!该是到我们洒血的时候了,辽远营!没有孬种,随我杀!”
……
百把长弓,随地抛,百声剑吟,随风起!
马尾坡上,一声随意而又带着最坚定语气的“杀”字!
第三次在飞羽阵所在的位置响起!
他们冲下去的背影,是何等的悲壮。
此刻飞羽阵,仅剩二百人,下一组的领头之人,再次拉动滴血的弓弦,未经厮杀的他,手上同样鲜血淋漓,看着同袍的背影,他的红肿着双目,下眼皮托举着那将落未落的泪珠。
“弟兄们,待到箭筒射空,随我举剑,射!”
“是!”……
......
而此刻阵中的廖正棂与段辽远,也齐齐皆是血污溅满战甲,双方将盔早已没了去向,同样的满头滴血垢发,目眦尽裂,龇牙咧嘴。
段辽远腹部的战甲,多出了个渗血的破洞,这是先前廖正棂冒着生命危险,单掌斜推长刀,借机找到了段辽远的破绽,一剑刺去的结果。
而廖正棂左肩战甲崩裂,也在渗血, 方才若不是他胯下马儿一时脱力,跪下前足,使得段辽远的大刀,只是切开了他左肩的肩甲,砍伤了皮肉,
否则此刻失去半个身体的他,早已是段辽远的刀下亡魂!
可即便两人都已身负重伤,但厮杀却容不得他们休整片刻,眨眼功夫,长刀利箭,再次交错。
用尽全力的廖正棂,憋得面目通红,看着面前,同样吃力的段辽远,忍不住道:“瞧瞧你,阵不成阵,你周围的弟兄都快死光了,你们已经输了!若是此刻弃刀投降,待我见到父亲之后,念你们皆是大夏军人,我可绕你们一死。”
“程成业没事,姓廖的,记住了老子叫段辽远,辽远人头在此,有能耐便拿,何须多言。”段辽远的回答,同样因为比拼气力而咬牙切齿。
“区区反贼也敢这般猖狂!血都快流干了,我看你能撑几时!”
“你伤口比我大, 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找死!”
第462章 两人恶战
话音刚落廖正棂已是瞬间撤去力道,一把勒住缰绳,强拽马头,侧身避开长刀。
而与其比拼力道的段辽远,根本未曾想过这廖正棂居然会突然撤力。
失去对手的段辽远,一时来不及收力,整个身子由于惯性,跟着手中大刀,就朝前冲去。
……
也正因如此,此时的段辽远双手握着长刀,身体前倾,整个身子左侧,完全暴露在廖正棂的视野之中。
如此大的破绽,对段辽远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段辽远心头不禁闪过一丝悔意,方才他若是不与廖正棂呈口舌之快,此刻也不会陷入这般绝地。
然而对于廖正棂而言,这可是斩杀段辽远,千载难逢的机会。
……
其实廖正棂方才之所以劝降段辽远,可不仅仅是为了分散段辽远的注意力,更是真心实意的想他归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