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来了!”
靖国公府门口,韩子青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肖恒慢悠悠的走过来不由得有些着急的拉着他的胳膊道:“快点,快点!我爹脾气不好你可小心着点!”
“好。”肖恒应道。
“你怎么没骑马?”韩子青跟门房点了个头就拽着肖恒一路往里冲,走到一半这才想起来肖恒今天似乎没乘任何交通工具。
“太显眼了,我想靖国公应该不喜欢太张扬吧?”肖恒暗中提点了一下,他想说以靖国公的行事风格应该不喜欢别人与他产生官面上的联系才对……然而他这番话却是对牛弹琴了,韩子青压根就没听出里面第二层意思。”
“我爹不喜欢张扬?哼,你算是错了……”韩子青愤愤不平的说,也不知在这方面收了多少委屈。
两人步履匆匆,很快就来到了一处风景绝佳的小院……这里,就是靖国公府最大的书房了。
“笃笃笃。”
走到门口韩子青撸起袖子就敲响了房门。
“进。”
里面传出了一个低沉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
“唉,装,使劲装!”韩子青嘀咕了一句,对着肖恒挤了个鬼脸,这才赶紧换成正经表情,推门而入禀报道:“爹,人我带来了。”
“唔。”靖国公并没有抬头,依然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肖恒快速的飘了一眼就低下头见礼道:“草民参见靖国公。”
“免礼。”靖国公随手团掉桌上的纸扔到一边,压低了嗓音保持着神秘而又威严的样子说道。
“……”肖恒点头谢过,只是……
……他敏锐的发现,那张被扔掉的纸上也没什么书法,写的都是“小兔崽子、小兔崽子”无限循环。
当然除了“小兔崽子”之外,还有“怎么还不来”,“他是不是看不起我”,“打儿子的一百种方式”等等小字……若不是肖恒有录屏截图的习惯,那些细节肯定就要被忽略过去了。
看来知父莫若子,韩子青之前说过的那些他爹出的不靠谱的事迹,肖恒忽然就信了不少。
“你叫肖恒是吧?听说……你想找我家子青演岳飞?”国公爷随意的看了肖恒一眼,让他顿时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古人说居移气,养移体,果然诚不欺我也。尽管这位国公爷从未在外界展现自己的声音,甚至在朝堂上都颇有些边缘人的意思……但人家毕竟是当今唯一一位国公爷!地位之尊贵自不必多提。
“是。”肖恒顶着压力拱手道,“子青兄的外形武艺非常合适,只是由于剧目比较敏感的关系,若是子青兄演了这个角色,那么也许会对国公爷有些非议也说不定。”
肖恒自然是实话实说,亚布嫩他也没准备在这个问题上搞欺骗或者怎么样。韩子青能来演最好,毕竟外形条件武艺都非常合适,不过不能来演也不强求,至少肖恒原本就是准备自己亲自演这个角色的。
只是肖恒自己很清楚,岳飞传一定会引发爆点的,而官家对这种舆论一定是不喜的,所以搞事情的肖恒早已准备好要与官家好好斗争一番,甚至连官家掀桌子的选项他都有针对性的做好了准别。
但是……若是因为这件事把靖国公府给连累了,那可就不是他的初衷了,他宁可这份关系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好。
“非议?我岂是害怕非议之人?”靖国公皱眉道。
随着他这么一说,肖恒只觉面前的压力更大了……不过他依然顶住了压力,从容的说道:“一般的非议自然无法撼动靖国公,只是……草民预计这一次的非议可能会大到许多人都没法想象的程度。”
肖恒说完,不卑不亢的直视国公爷。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仿若碰撞出了无数的火花。
“子青,你先退下。”靖国公忽然开口道。
“爹?”韩子青一愣。
“退下!”国公爷一皱眉头,瞪了韩子青一眼。
“是……”
韩子青顿时低眉顺眼的答应了,回头给了肖恒一个“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自己却幸灾乐祸的走了。
“所以,你是想借我国公府的力?”国公爷问道。
“并非如此,真的只是因为子青兄太合适了而已。”肖恒答道。
“若不借助我国公府的名声,你怎么才能救下秦荐呢?”国公爷定定的看着肖恒,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戏法讲穿了可就不灵了。”肖恒笑答。
“你还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如此坦荡的人呢。”国公爷笑道。
“因为我问心无愧,因为公道自在人心。”肖恒也笑答。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国公爷又低头写起了字,只是这一次肖恒再没看清他写的究竟是什么,只是低头行礼道:
“草民告退。”
“啥!?这就完了!?等等……我送你出去……”韩子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倒是让国公爷重重的叹了口气,放下笔走到窗边负手而立。
过了不知多久,韩子青终于回来了,一脸纳闷的看着国公爷:“爹,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
“朝堂之事,你不懂。”国公爷皱眉道,“平时别总玩了,多读读书。”
“是。”韩子青随口答应,但有没有往心里去……那可就只有天知道了。
刚刚跟肖恒一番智力交锋之后,再看自家孩子越看越觉得糟心,索性摆摆手赶他出去,韩子青顿时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等韩子青走了之后,国公夫人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看着国公爷颇有些担心道:“老爷……”
“没事,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国公爷笑道。
“刚刚你说,这肖恒想要救那秦荐?他不过是一介草民,如何有这么大的能耐?我看他就是想扯你的虎皮做大旗!”国公夫人颇有些担心的说道。
“这肖恒……背后打得算盘不小呢,而他之所以这么自信,应该是与我国公府无关。”国公爷摇了摇头,“今天看到这人之后我更觉得这家伙绝非池中之物了……但眼下情况,除非真有天人下凡,否则任他一身本领都撼不动官家的想法。”
“那么换句话来说,这若是都被他成功了,那这人可就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国公爷摇头道,“只是我虽能看清他的意图,却猜不透他的办法。”
“那官家就不管了?沈相爷也不管了?”国公夫人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若是今晚你想吃鸡,但却又听说有个乞儿想与你挣这只鸡吃,你会如何作想?”靖国公笑道。
“这……原来如此。”国公夫人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她又生出了新的疑惑,“但是你为何去不这么认为?”
“因为这个人……真的不简单。”国公爷正色道,“也许是因为我是局外人吧,所以看得更清一些……这肖恒从第一天进入这临安城开始搞不好就在谋划这件事了,而又可靠消息称那《满江红》也是此人所做……还有你最喜欢的那首《临江仙》也同样出自此人之手。”
“嘶……有如此大才,居然也忍得住寂寞……”国公夫人惊诧道。
“……所以,我要让子青去试试。”国公爷叹了口气,“若是这秦老二都没了,这大宋的江山也做不长了!”
节120 破局
仙云台对面的工地,施工仍在紧张的进行着。
对于围观群众们来说,每天都在变样的工地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然而那些工人们以及熟悉建筑流程的人都会发现一件事……
……建造的进度,变慢了。
好在,所有知情人都是自己人,外界暂时还在惊叹于水泥应用,而并未察觉到工期的拖延。
是的,拖延。
当肖恒这边已经做好完全准备的时候,北方的金兵却并没有像预料中一样在冬季来临之前退去,他们虽然已经逐渐降低了攻城的烈度,甚至会一连好几日都不在继续攻城,但却依然没有退走的意思。
毕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符合自己的心意……世界是客观的,并不会按照某个人脑袋的思想去运转。这就叫计划不如变化快,或者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肖恒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也并不惊慌,只是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东风的来临。
然后,东风就来了。
当肖恒听到坊间流传的消息时,立即让人加快了舞台的建造进度……
……
平江府。
一匹快马停到了县衙门口,风尘仆仆的骑士从马上跳下来直接冲了进去。
“报——”
一条紧急的命令按照既定的程序一步步的向上传了过去,一直传递到了秦荐的手中。
“下去吧,好像好休息。”秦大人将人打发走之后,这才掰开竹筒上的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纸缓缓的展开。
“大人……”
在秦荐旁边,白发老者正端着起茶杯,看到秦大人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颇为关心的问道:“……可是有什么消息?”
“朝廷奏议,拟与金人义和……”秦荐毫不肩外的将那纸条递给白发老者。
“这……”白发老者放下茶杯,摊开那纸条慢慢的看了起来,越是看脸色越是难看,“他们这是要致您与死地啊!”
“……”秦荐面色已经恢复了原状,自顾自的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大人,您倒是说话啊!!”白发老者有些着急的问道。
“……有什么好说的,事已至此……已经多说无用了。”秦荐缓缓的摇摇头。
“……”白发老者也知道问题所在,脸上的皱纹不知不觉又深了几层。
“哼!!”
“啪!!”
白发老者将那张纸条猛的拍在桌上,愤恨的说:“他们就不怕?”
“怕?为什么要怕?”秦荐无奈的笑道,“现在除了我命令开城投降,否则金人必定是要撤退的了。”
“在这种时候谈议和……其心可诛!!”白发老者怒道。
秦荐眼中有流光微微流转,不过很快就暗淡了下去。
“大人!不如我们……”白发老者不满道。
“不可。”秦荐缓缓的摇摇头,“既然他们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你觉得这平江府里的兵,我还能调得动吗?”
“什么!?这……”白发老者哑口无言。
是的,当这个消息一出来的时候,原本退居幕后的平江府诸位高官,不管他们有没有接到秘令都要重新跳上台前了……
……毕竟,有白来的功劳不抢岂不是傻子?
“议和……这一招真是又毒又狠!定是那沈老二出的毒计!”白发老者怒道。
“……”秦大人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望着窗外——庭院中的植物不知不觉中已经染上了一层枯黄之色。
是啊,秋天要来了,那冬天还会远吗?
在这种情况下金人必定是要撤走了的,这仗拖到了现在,无论如何金人都是打不下去了的。
这一点不仅前线的人知道,后方的人心中也很清楚,而只要等着金人退去,那么这次的事情就算是暂时完结了。
那么,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议和呢?
不得不说,出这个主意的人一下子就切中了问题的关键……
首先,作为领兵打仗的灵魂人物,若是等到金人退去,那么秦大人守土戍边的功劳可就跑不了了……就算再加上应天府失陷的事情也不过是功过相抵罢了,无论怎么想处理秦大人都有些牵强。
而这议和就不一样了。
虽然明知道金人马上就要退去,但现在他们毕竟还没走,名义上还处于大兵压境的状态,而这时候提出议和,成功了那功劳就要被出主意的人分走大半,失败了自然要对执行者问责。
首先别说失败的可能性不大,就算真的失败了难道金人还能继续围困?难道要等到冬天到来北方补给断绝之后再撤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