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亲兵领命退下了。
史进来到史慈面前，轻轻的摸着他的脑袋。
“爹爹……”史慈呐呐道。
“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史进问道。
“……孩儿不该惹是生非……”
“不，你错了。”史进面色突然变得阴狠起来，“你见那人骑着金人的马，就该立即报官把他抓起来！然后买通狱卒过去好好审问一下他都知道什么……若只是拣到马的普通百姓打一顿丢出去也就罢了，若是与那件事有关就应该直接……”
说到这里，史进做了个砍的手势。
“这……”史慈吃了一惊，没想到平时刚正不阿的父亲居然会说这种话。
“你啊，太浮躁了。”史进将儿子拉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和脚印，“现在跟我说说，那人是如何伤了阿大的？普通三五个壮汉可都近不得他身的……”
阿大就是那瘸腿亲兵的名字，因为他是亲兵中最机灵也是最忠心的，所以放到了儿子身边，没想到居然被一个文弱书生给废了。
“他……”史进仔细的回忆了那天的情况，详细的将肖恒如何掏枪如何开枪的动作，还有当时他看到的火光和雷鸣般的响声都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听起来倒有些像是铁制的突火枪。”史进毕竟是武将，对于各种火器还是很了解的，“只是突火枪一大一大片，但也只能伤及皮肉……”
“那应该怎么对付他？”史慈严重还带着一丝恨意。
还没等史进说话，外厅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随后就见那阿大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参见大人。”阿大身后的人单膝跪地。
“起来说话……如何，可问出什么？”史进关心的问道。
“属下到约定好的地方没有见到那位下人……但却见到了张舍人的管家。”那人依然跪在地上抬头答道，“那管家让我转告大人，说那家人与他毫无关系。”
“……”闻言，史进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过了好一会这才问道：“他果真是张舍人的管家？”
“不错。”
“嘶……这件事好生古怪。”史进再次沉默的来回踱步。
史进停了下来，坐到旁边的太师椅上端起茶杯却不喝：“这张子期莫不是要……借刀杀人？”
“爹爹……那我们……”
“啪！”
“干了！”史进突然猛的一拍桌子，“也许会坏事变好事也说不定……那张舍人可是沈相爷面前的红人，一般人巴结都巴结不到的！若是借着这个机会搭上了沈党的船……那你爹我的位置可就要往上动一动了！”
“阿大！集合人手！再去营里调十张强弓……今晚咱们就做一回那杀人的刀！”
窗外的墙根里，瘦弱的家丁听到这里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忙不送的跑了出去。
……
秦府，二层小楼。
“啪！”
一声拍桌子的声音，拍桌子的人正是公主殿下：“你说什么？那张子期要借刀杀人？”
“没错。”肖恒点头，“我们埋下的钉子回报的很详细，而多方情报都证明了这一点……其中许多细节都对上了，可以确信情报是真实的。”
“他……他……岂有此理！！”秦小姐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猜，现在就算亮出秦家老爷的身份，他们也不会收手了吧？”肖恒笑道。
“哼！这些龌龊小人！”公主殿下怒得柳眉倒竖，两只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不气，不气……跟这些死人置什么气啊。”肖恒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吧。”
“善后？什么善后？”秦小姐还不知道炸药的事。
“当然是……凭空死了这么多人，其中还有朝廷命官……这件事如何善后才好？”肖恒颇有把握的说。
“……死人？你要……嘶……”秦小姐倒吸了口冷气。
肖恒的食指缓缓划过自己的脖子，然后嘴里发出“咔咔”的怪响……明明说的是杀人越货的事，却做了一幅怪模怪样的表情。
“公子~这种事你也开玩笑！”秦小姐哭笑不得。
“有把握吗？”白衣少女轻声问道，“那铁……瓜可还来得及？”
“不用铁香瓜……那只是用来做实验的。”肖恒摆摆手，“我们有更好的东西……我已经吩咐王铁匠做了。”
“哦？那是什么？”秦小姐也来了兴致。
“不如我们去后院看看？”肖恒邀请道。
“好啊。”
三人起身转到后院。
此时那王铁匠正高高的举着个漏勺悬在一盆水上，而另一只手则将炙热的金属溶液倒在漏勺上……随后一滴滴的金属溶液由于表面张力的关系在半空中就渐渐变成了正圆体，随后掉进水中定型凝固。
“公子，您来了。”王铁匠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直到干完活这才问好。
“嗯。”肖恒点头，伸手去那水中抓了一大把金属珠子出来给两位小姐看。
秦小姐拿起一粒仔细看了，抬头问道：“这是……铅？”
“没错，这是铅弹。”肖恒指着旁边还没装入火药的炸药包，“这是要加到那里去的。”
“这！？嘶……”公主殿下自是见过造粒火药的威力，那么大的一包火药再加上这么多铅珠……
……若是被炸到了那场面简直不要太美。
节59 埋伏
临安府，史府。
史进站在院子中央，在他面前是十来名亲兵以及五六个壮硕的家丁。
在史进身边，史慈显得有些兴奋，仿佛地面烫脚一般左右左右来回倒脚，不过碍于自家老爹的威严，史慈也没敢发出声音。
一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史慈已经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了，脸上的表情一会涌现出一层恨意，一会又仿佛非常痛快……对面那些亲兵、家丁看着自家少爷仿佛霓虹灯一样变来变去的脸色，各自表情都有些古怪。
史进自然知道自己儿子正处于一种奇怪的，混杂着紧张、兴奋、恼恨、痛快等等情绪……但他没有去管。
人嘛，都有第一次。
等这次事情之后，自家儿子应该成长不少。
想到这里，史进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微笑——在此之前他亲自跑到那张舍人家中拜会，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谈，甚至见面时间都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但对方只要肯见他，这已经是一种表态了。
也就是说，只要做完了这一票，他就算搭上了沈党的马车了！到时候朝廷之上都是“自己人”，许多事情也会变得方便许多。
例如他活动了许久都没有音信的职位，兴许最近就能往上动一动也说不定……毕竟，等平江府的战事结束，可是要有好多人丢官送命的！到时候那位置岂不是就空出来了？
越是思考着这些事，史进就越是觉得心头火热，情不自禁的也跟他儿子一样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今天老爷少爷都是怎么了。
“老爷，车和器械都准备好了。”阿大一瘸一拐的走上来汇报道。
“好！我们走！”史进大手一挥，众人鱼贯而出……
等史进看到阿大的时候，不禁迟疑了一下：“你的腿……可还方便？”
“属下请战！不报这一箭之仇属下寝食难安！”阿大扔掉拐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真是个好兵啊……可惜，可惜了。
史进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大无声的叹了口气，蹲下捡起拐杖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准了。”
“谢大人！”阿大感激涕零。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后门，上了停在后门的牛车……四辆牛车随即向东成开去。
小巷口，一个小乞丐看了那牛车一眼，转过头来对自己的小伙伴说：“我带人去盯着牛车，你去告诉公子这边的情况。”
话说到一半，那小乞丐又抬头看了看藏在旁边不敢出来的瘦弱家丁：“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吧，等事情完事了到老地方候着。”
“……是。”那家丁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面对这么个小乞丐居然没有勇气说得出口。
“哦对了，差点忘了。”小乞丐从兜里摸出一块足有5两重的银锭，“这是给你藏身用的，等到事情结束应该绰绰有余了……”
“谢谢……呃，小兄弟。”那瘦弱的家丁伸手接过银子，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跑掉了。
等他走了之后，那小乞丐和一群同样打扮的小孩子，就沿着牛车前进的方向散了出去。
……
临安城东，管道旁边停着两辆牛车。
肖恒、公主殿下坐在牛车上大眼瞪小眼，旁边老马正在照看那牛。
渐渐的，天色越来越暗了，路边的行人也越见稀少。
忽然，一个小黑点从远方跑来。
“有人来了。”
“嗯，是李家的二小子。”肖恒抬头看了一眼道。
“公子这眼力可真是好得紧。”公主殿下似乎有些羡慕。
“这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肖恒想了想说，“回头我给你做个望远镜吧……或者叫千里镜？”
公主殿下摇了摇头，无论是望远镜还是千里镜，她都没听说过。
“总之，那是个能看到远处的好宝贝。”肖恒也懒得查望远镜是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了，反正回头他造一个就是了。
“公子的脑袋里总是有数不尽的宝贝。”公主殿下笑道。
“也许更多的是糟粕也说不定。”肖恒打趣道。
“公子说笑了。”公主眉眼弯弯的，想来是笑了。
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有些紧张，直到肖恒有意的扯开她的注意力这才算缓解了一些。
“公子，公子！他们出发了。”李家的二小子气喘吁吁的跑来，举着小手殷勤的说道。
“嗯，做的很好。”肖恒伸手摸出一把混合着铜钱的糖果塞给他，“去，去找你马爷爷玩，一会他带你们回家。”
“是。”李家二小子心满意足的走了。
“你倒是喜欢孩子。”
“是啊……孩子才是未来啊。”肖恒面带笑意的看着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过不了多久，又有个孩子跑来报信。
“禀报公子，他们已经出城了，走的是北土门。”这回来的孩子礼数很到位，他平时总跟在卢淳屁股后面，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是在学谁。
“好，你禀报有功，该赏。”肖恒又掏出一大把混着糖果铜钱的小玩意递给他。
“谢公子赏！”小大人像模像样的作了个揖，然后欢天喜地的捧着铜钱和糖果跑到李家二小子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