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宁贤侄有心了,这香皂和你们的心意,我可就厚颜收下了。”馀干县县令爽朗的大笑道。
肖恒在一边看着觉得很有意思。
这一声“贤侄”,这一句“心意”可真是妙到颠毫。
馀干县县令与宁泉笑谈了几句就将他打发走了,至于那箱肥皂自然也就留了下来。
肖恒很清楚面子这东西不能持久,所以他与乡老聊天的时候就提到过这方面的问题,而解决的办法就在那张乡老签字的纸上。
而且宁家村背后还有肖恒的面子背书,这也就能保证馀干县县令不会太过分。这样以三成股份换得父母官的庇护,这个买卖的确划算到家了。
等宁泉走后肖恒又与馀干县县令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正当肖恒套不出什么准备告辞的时候,那卫大人忽然问道:“不知肖公子对北方的战事怎么看?”
“北方的战事?”肖恒一愣,刚刚还在聊着没什么营养的话题,突然跳到北方这么硬核的问题,未免有些太突兀了。
“不错。”馀干县县令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情绪。
“北方啊……”肖恒拖着长声心思急转。
看来,这就是馀干县县令的目的所在了。
经过刚刚那么长时间的试探之后,这位县令发现肖恒有要告退的意思而不得不抛出了他的疑问,而由于面临肖恒离开的紧迫性,所以这个问题肯定比之前打听肖恒“省亲”的问题更接近核心。
可是肖恒“省亲”又与北方的战事有何关系?
短短时间内肖恒脑海中不停的跳出一个又一个的答案,不过很快又都被他否定了,而最终停留在肖恒脑海中得,居然是他的撤退计划……
嘶……难道被看穿了?
肖恒心中一惊,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答道:“北方
节30 归途
节30
等肖恒从衙门里出来的时候,宁泉一揖到地。
肖恒此举虽是顺手为之,但对宁家村的来说却是意义深远。
说实话,区区一点肥皂的生意其利润其实算不得什么,至少没有到当地父母官都按下身段去参股的道理。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如果没有肖恒的面子,宁家村的人连上赶着送钱都找不到门,而即便将银子怼到县太爷脸上人家也未必会收。
宁泉很清楚,至始至终县太爷看的都是肖恒的面子。
“宁兄这是?”肖恒扶住宁泉的胳膊问道。
“公子大恩,宁家村上下感激涕零。”宁泉郑重其事的说。
“宁兄客气了。”肖恒笑了笑,“走吧,别在这客气了,咱们回村。”
回去的路上宁泉和肖恒聊了一会,其中也提到了那个王麻子现在的遭遇——现在的王麻子已经变成过街老鼠,被几家大户按在地上欺负。之前肖恒看到的那些争斗的村民就跟这件事有关。
当然了,这种八卦肖恒也没心思听,只是宁泉提了一嘴而已。接下来两人聊的多半是肖恒留给宁泉的那本数学上的问题。
一个问,一个教,马车很快就回到了宁家村,当晚肖恒一行就住在了这里。
这一次肖恒他们就没住宁泉家了——他们家的院子已经变成了肥皂厂,到处堆满了原材料和成品,根本也没法住人了。
第二天凌晨,肖恒的车队在晨雾中静悄悄的离开了,宁泉、乡老们站在村口望了好久,直到车队消失在薄薄的晨雾之中还未散去。
“肖公子提过念书的事你都知道了吧?”宁二叔问道。
“是。”宁泉点头。
“你怎么想的?”二叔看着他。
“我……等肥皂厂这边走上正轨了,我想去临安府看看。到时候谁家娃娃愿意去我就带上。”宁泉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书本——那正是肖恒送给他的小学课本。
“好。”二叔点点头,犹豫了一会这才问道,“那你……还会来吗?”
“当然。”宁泉讶异的看了二叔一眼。
“看得出肖公子很看重你,若是有机会你就拜入肖公子门下吧。”宁二叔说。
“那……肥皂厂怎么办?”宁泉还有些不舍。
“家里的事,我们几个老骨头还能做主。你啊,你就安心的去肖公子那里闯一闯吧……你从小就聪敏,是块读书的料,将来是有大出息的,没有必要绑在我们这个小村。”
宁二叔语重心长的说。
“……好吧。”宁泉终于做出了决定。
远方,初升的太阳缓缓升起,带来的光明与温暖驱散了晨雾。
……
之后的路程肖恒等人不再停留,一路来到徽州小城。
白莲教的马队覆灭之后曾留下十来匹不错的马,当时肖恒赶着去四川没法携带,也就寄样在了客栈。
尽管已经有了代替马匹的煤气机车,但马这种牲口谁会嫌多呢?所以肖恒特意在徽州小城停了停,准备将这批马带走。
由于本来就没想在这里多做耽搁的关系,肖恒只分出了一辆马车进了城。
这一次守城的兵丁看到肖恒他们的马车之后根本没敢阻拦? 远远的看到了就搬开了路障? 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
马车虽然没停但速度也慢了下来,等到了门口的时候老李笑呵呵的对着守门的士兵拱了拱手? 然后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小袋铜钱扔了过去。
“谢赏咧!”
兵丁大喜的喊道。
看着那些兵丁们殷勤的样子? 老李表面上和和气气的,等过了门岗之后却颇有些不屑——这些兵丁一点军人的样子都没有? 打起仗来怕是跟平民百姓没什么区别。
马车来到客栈停下,而老板听到小二的叫喊之后连忙跑了过来? 等肖恒下车的时候就殷勤的凑了上来:“肖公子!您总算回来啦? 里边请、里边请!”
“我的马怎么样了?”肖恒问道。
虽然当初寄养的时候已经给足了钱,外加肖恒与歙县县令的“交情”,一般来说应该不会有人打这批马的主意的。
但怕就怕有人脑抽利令智昏,若是因此再扯出来个分量十足的大官什么的就更麻烦了……好在事情并没有向如此狗血的情况发展? 肖恒的马健健康康的呆在马厩里? 甚至比他们送来的时候还多了几匹。
等等,多了几匹?
肖恒有些奇怪。
那马的数量他都是有纪录的,断不可能是他记错了。
“这多出来的……是别人寄样在这的?”肖恒奇怪的问道。
“这呃……”那店掌柜的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答道:“……公子家的马除了眼前这些之外还有几匹跑散了的,县老爷也叫人送过来了。”
“哦?”肖恒闻言眼睛一亮——这歙县县令还挺会做人的嘛!
本来肖恒没准备惊动徽州小城里的熟人的? 原本在这取了马就要走的,不过听闻歙县县令如此上道? 倒是让肖恒想起了几个人。
“之前走的匆忙,倒是不知那砍柴的许盛后来如何了?”肖恒问道。
之前被茶肆的胖子叫来的樵夫? 其实肖恒已经记不得名字了。但经过掌柜的提醒他倒是想起来了那个看起来挺老实,但拿刀砍头的时候倒是颇有几分狠厉的倒霉蛋许盛。
“他啊?他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呢? 刚刚才娶了媳妇……”掌柜的笑道。
“啊?”肖恒一愣? 那许盛不是被剥了家产只能靠砍柴为生吗?为何突然还有钱娶了媳妇?
客栈掌柜的见肖恒一脸迷茫? 就稍微解释了几句。
原来这许盛挑着那个张什么的人头去了张家村——也就是白莲教的大本营。随后歙县县令带人大破张家村,查获了无数白莲教的证据……而这许盛也算是立了一功,得回了自家的田地,似乎还得了些张家的家产。
然后那许盛就开始报复性消费,吃喝用度都要最好的,而且很快就找媒人说了一家标志的小姑娘做了续弦,现在算是春风正得意。
闻言肖恒也没做多想,只是有些感叹此一时彼一时。
“哦对了,我那县令哥哥如何了?”肖恒随口问道。
而当肖恒说道歙县县令之后,那掌柜的立即变得僵硬起来,脸上的笑容也颇为不自然:“县老爷说……不,县老爷他,他近期有些急事要处理,暂时不在衙门。”
“嗯?”肖恒一愣,“我只是关心关心他的现状啊?我又没问他在不在?”
“他……他很好。县老爷好得很。”客栈掌柜的吞吞吐吐也不知道心虚个什么劲。
肖恒看着他忽然笑了,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行了,我知道了。”
说罢,检查完了所有马匹之后,留下了那几匹受伤未愈的马,说是送给客栈掌柜的了,然后就带自己的人和马一路绝尘而去。
……
客栈中,客栈掌柜的送走了肖恒一行之后就派出了小二跟着他们,自己就在客栈内焦急的来回踱步,等待着小二的消息。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小二就呼哧呼哧的跑了回来,见到客栈掌柜就老远的喊道:“走了!掌柜的!那肖公子已经带人走远了!我亲眼看到他们过了河的!”
“嗨,这煞星总算是走了……”掌柜的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披上衣服就要往外走。
“掌柜的你干嘛去?”客栈小儿一愣。
“来客人你先顶着!我去衙门一趟。”
说罢,客栈掌柜的就匆匆的走了。
“奇了个怪了……”客栈小儿愣了愣,不过也没多想,自顾自的去后院照顾那几匹伤马去了。
……
“这么说,那歙县县令似乎在躲着官人你?”马车内,秦幼萱奇怪的问道。
“应该是。”肖恒笑道。
“可为什么呢?之前你们不还是哥哥弟弟叫得亲热?”秦幼萱不解。
“无非一个利字罢了。”肖恒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表情,“我这位‘哥哥’可不是什么手脚干净的人,当初那许盛的家产就没得莫名其妙,而现在那张家可不是许盛这样的小地主,这么多年的积累那张家可是富得流油啊……”
“官人又不会与他分润,至于嘛!”秦幼萱气鼓鼓道。
“他又不知道。”肖恒笑了笑。
“让财迷了心窍,可不是什么好事。”秦幼萱诅咒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肖恒淡淡的说。
这歙县县令自然么什么毛病,甚至还多送给肖恒他们几匹马。不过比起张家那偌大的家产,这几匹马也未免太寒酸了些。
而这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歙县县令居然开始躲着肖恒了——若不是肖恒他哪来这么大的财运?吃干抹净之后倒想撇开关系了,这人口中的“弟弟”有多少分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人比人得死。
与歙县县令相比,那馀干县县令可就太聪明了点。
“算了不聊他了,聊点别的吧……你知道那张家为何养了这么大的马队吗?”肖恒忽然想起那掌柜的提起的一件有趣的事。
“张家的马队……他想造反?”秦幼萱顺势问道。
这白莲教圈养骑士,下一步想到要造反似乎也没什么错,然而事实却有些令人大跌眼镜。
“那马队却是一群打手罢了……哪个村子信仰诚,这些马队就帮谁。与邻村起冲突了打不过?那信白莲教准备错!”肖恒笑嘻嘻的说。
“啥!?”秦幼萱傻眼了……这马队居然是这种用处的?
“而且你猜怎么才算信仰诚?”肖恒继续问道。
“这……不知道。”秦幼萱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