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造船厂那边，新式双桅杆风帆游艇已经基本成型了，还差最后的桅杆和刷漆工作尚未完成。
这个年代的船只一般都是不刷漆的，毕竟生漆太贵又不好买，给整艘船都刷上清漆的用量都不知道能造多少个漆器了！要知道这个时代的漆器可是很值钱的东西！
最终肖恒考虑再三也没采纳将整艘船都涂装的方案……毕竟清漆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东西也不抗磨损，就算涂得再怎么厚实，最后剥落的速度很可能远远超乎肖恒的预计之外。
所以最终这艘双桅杆游艇的方案是船首斩浪的部分进行包铜和加固，其他地方则依然沿用传统方案。
“来了。”
就在肖恒思考着接下来那艘船怎么上桅杆的时候，忽然听到半天都没说话的国公爷开口了。
“来了？”肖恒睁开眼睛，一脸懵逼的看着国公爷。
“不错，来了。”国公爷笑了笑，“你听……”
“……”
肖恒摆摆手，示意那歌女不要再唱了，而自己也竖起耳朵。
果然，这样静下来之后很快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铜锣声。
不一会这声音就变得大了起来，而且不光敲锣打鼓的，还有吹喇叭的！而这伴奏之中还夹杂着类似唱腔似的人声……这喜庆味一下子就出来了。
肖恒想要听清楚唱词，可惜那唱腔口音有些浓重，完全听不出来他在唱什么。
“……”
看着肖恒一脸疑惑的样子，国公爷轻轻敲了敲桌子吸引回了肖恒的注意力。
“他们在唱陛下英明神武，金人跪地求饶……并且答应归还应天府之类的东西。”国公爷似乎对着并不感冒，说起来颇有些不屑的样子。
“这是……黄相爷的手笔？”肖恒挑了挑眉毛。
“不错。”国公爷笑道，“如何，这马屁拍得可还有些水准？”
“恒自愧不如。”肖恒虽然这么说着，可脸上却无半点羞愧的样子。
“哈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国公爷顿时放声大笑。
“看来这段时间我错过了不少事情……”肖恒的目光望着窗外。
耳边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快的那游行的队伍转过了拐角，吹吹打打的沿途走了过来。
直到此时肖恒这才听清楚他们唱的什么——基本上都是关于龙椅上那位的溢美之词，变着法的夸奖陛下英明神武。
至于黄相爷的功劳，这歌谣却是只字未提。
面子这种东西都是官家的，而只要官家满意了，那么对黄相爷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功劳了。
有句话怎么说了来着？
工作干得好不好无所谓，但你得让领导心里有你。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而黄相爷宦海沉浮着许多年，自然深得其中三味。
不过这拍马屁拍到这种地步，用后世的话来讲那叫一个“恶臭”了，倒是搞得肖恒都有些想捏鼻子……啊不是，是堵耳朵了。
好不容易挺到那歌功颂德的队伍离去，肖恒这才松了口气：“国公爷今天叫我来就是看猴戏？”
“不错。”国公爷笑道，“作为这场猴戏的幕后主使，你不说两句吗？”
“我？不不不……我不过是给黄相爷穿针引线罢了，我这种小人物怎么配得上‘主使’二字。”肖恒连忙摆手。
“嗯，不错……就这味。”国公爷笑着指着那歌功颂德队离开的方向，“你说你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嘿嘿。”肖恒也知道自己有些虚伪了，挠着头笑道，“看来这事是谈成了？”
“谈成了。”国公爷点点头，“多亏了你给黄世忠透了底，他总算是把应天府要回来了。”
“这下黄相爷的位置就算是稳了吧？”肖恒也不在说那些虚伪的托词，而是正正经经的与国公爷讨论起来。
“差不多，不过他从主战派叛出这件事还是没有彻底压下去……”国公爷淡淡的说，“有辞官的、有自立门户的，倒是一盘散沙的迹象……这可合了你的心意了？小狐狸？”
“嗯，不错。”肖恒点头，“我可不希望再来一次靖康之耻。”
“……”国公爷默默的看着肖恒，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欣赏。
“我听闻那完颜琴在咱们眼皮底下与蒲家谈了笔大买卖……”肖恒试探着问道。
“哦？竟有此事？”国公爷显然没听过这个说法，肖恒就将蒲家与金国的交易说了一遍。
“哼，这大宋的官场哦……真是烂到根子里了！”国公爷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看来这群贪官也没少收金人的银子！还有这蒲家，竟为了蝇头小利就与那金人媾和……”
“……”肖恒挠了挠鼻子——他也做了一大笔生意，在国公爷的逻辑中也算是与金人媾和了。
“所以，完颜琴走了？”肖恒颇有些心虚的岔开话题。
“走了。”
“那……蒙人的使团呢？”
肖恒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这正是我叫你来的原因。”国公爷有些担忧的说，“我听闻，官家近日可能要召见蒙人的使节……”
“官家这是想做什么？”肖恒说道一半忽然倒吸了口冷气，“嘶……官家该不会想要玩驱虎吞狼吧？”
“怕是如此了……”
节63 热水锅炉
几个小菜，一壶热酒，靖国公韩非与肖恒相对而坐。
窗外的锣鼓声又转了回来，也不知是第几波的庆祝队伍从楼下经过，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然而相对而坐的两人却依然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讨论出来。
不过也是，毕竟这个天下名义上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天子所有，即便是靖国公这样尊贵的身份，在官家面前也不得不谨言慎行，生怕一不小心就为自己的家族招来横祸。
“算了，无论官家想要做什么，都不是你我能够阻止的。”国公爷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后举杯一饮而尽，摇着头起身离开。
“……”看着国公爷离开的背影什么话都没说。
其实官家想要驱虎吞狼并不代表他变成了主战派，毕竟对于宋人来说草原太远、金人太近，如果有什么人来打击一下金人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对于大宋的官家来说，坐稳了帝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削弱但不打死金人有利于南宋帝王的统治。
不过肖恒估计这次官家会见蒙人搞不好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然而肖恒着急也没用，毕竟坐天下的可不是他，就连身份尊贵的国公爷最后都只是颓然离开而已……一介草民的肖恒又能怎么办呢？
“咕咚咚……”
肖恒拎起酒壶，将剩下的就睡一口气的灌进肚里。
“小二！结账！”
……
关于蒙人使团的事，朝堂之上争来争去，市井之中也尽是些流言蜚语。不过最终这件事究竟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唯一有决定权的就是龙椅上的那位。
与国公爷会面之后，肖恒就没再关心这方面的问题了，接下来他的精力都放在铁匠铺那边了——之前拜托王铁锤制造的那些东西现在已经铸造好了，尤其是那个最大的“铁锅”。
秦府后山，铁匠铺。
锅炉的主体结构已经完成了浇筑和冷却，肖恒就站在旁边看着铁匠们一点点的将外面的泥模敲碎，露出了里面的铸铁大锅。
“公子，您看如何？”当那巨大的铁锅完全露出来之后，王铁锤颇有些自豪的问道。
“不错。”肖恒一脸赞许，轻轻的拍了下王铁锤的手臂道：“辛苦了，摆弄这么大的铸件很困难吧？”
“办法总比困难多。”王铁锤笑道。
“……”
肖恒没再言语，看着工人们将那沉重的铁锅以及铁锅的各种部件完成了脱模。
这个巨大的铁锅横截面呈“U”形，除了锅的主体之外，还特意还铸造了一个中央带孔的“锅盖”。整个锅炉最大的两个铸件就是这“铁锅”和“锅盖”了，其他的管道配件什么的相对来说体积可就小多了。
“小心……好继续……”
随着被烧硬的泥土渐渐的剥落，巨大的铁锅也逐渐露出了它的真面目——还别说，如果不提的话还真相是个倒放在地上的铁钟。
“这东西可是耗费了不少铁料……”王铁锤走近这大铁锅轻轻的拍了拍，冰冷而又厚重的巨型铁锅发出类似实心的“啪啪”声。
这个大铁锅的壁厚接近10厘米，整体重量超过3吨！光是仍在地上就能感觉到它的敦实和坚固。
肖恒也走近过去，伸手抚摸着冷凉的铁壁，看着泥土下陷的痕迹，不由得有些皱眉——这玩意光是个锅炉就这么重了，想要制造出能够在自由行动而又不会压垮地面的蒸汽车辆会不会太难了些？
在肖恒的规划中，这个巨大的铁锅是为了军营那边准备的，所以这个铸造好了的大家伙最后还要被移动到军营那边才行。
普通马车是肯定没办法了，最终他们也只能使用比较原始的办法——滚木来一点点的将这玩意拉到军营那边去。
一路上不少人都有些惊奇，毕竟推着这么大的东西在平地上走可是真不多见……好在这边一整片都是秦府的私有土地，除了秦府的人之外很少会有外人来到这里，尤其是之前肖恒与白莲教的人发生冲突之后，附近的村民甚至都要绕着走，生怕被如狼似虎的秦府护院给发现了。
别看只是移动这么点距离，等大铁锅被移动到军营的时候所有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沁透了。
看着一帮仿佛水里捞出来的人，肖恒也总算是松了口气——摆弄重量这么大的部件，一不小心可就是要出人命的！眼下这些人可都是熟练工，随便哪个出问题了肖恒可就要心疼死了。
一直盯着他们不停的提醒和纠正可能出现的问题，这才让这次特殊的货物运输平平安安的来到了终点。
而接下来的事就跟铁匠们无关了——他们已经完成了“锅”的部分，而接下来则是燃烧的“炉”了。
炉子的部分肖恒他们已经很有经验了，很快就用耐火砖砌出一个巨大炉子……
所谓的锅炉其实并不一定是一体化的，燃烧室使用砖石结构不仅能结余成本，还能降低技术难度。
可是使用砖石结构的炉子唯独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将炉子搬上去可就太难了！这么重的东西如果只是用肩扛手挑的，只要稍微出点差错就能碾死好几个人。
好在近期由于龙骨的关系，铁匠铺那边经常需要摆弄体积巨大的构建，所以早就造了几台简易的起重机出来暂时先用着，现在倒也同样派上了用场。
两台简易起重机再加上几十人的通力合作，这巨大的铁锅终于是被放到了炉上……然后整整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其他的配件安装、锅炉的保温措施、各种管道的铺设、安装水箱以及提水装置等等都是些看上去并不复杂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巨耗时间的工作。
其中最让肖恒没想到的步骤居然是取水！毕竟他之前可没考虑过他们现在还没建自来水厂，也没铺设过自来水管道……那么水从何来呢？
军营距离河边并不远，接下来肖恒他们又在河边建造了一台比较小的水车来帮忙提水……而这水除了满足锅炉所需之外还额外建了个水槽，多余的水就会像自来水一样流到这边的水槽中，然后再顺着排水沟重新流回河中。
相对来说军营这边也算是用上“自来水”了——从不关水龙头的自来水。
当锅炉安装完成之后，接下来要做的工作依然不少……铺设热水管道、建澡堂、安装淋浴器等等。
然后整个工程进度又卡在了之前从未想过的问题上——五金件，也就是水龙头之类的东西上。
别看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水龙头，可这里面的技术难度却也丝毫不低，类似现代淋浴器那种只有一个扳手可以上下左右搬动就可以调整水量、水温肯定就不要想了，无论是材料还是加工精度，以现有条件想要实现这种开关根本就不现实。
那么如果用两个开关呢？是不是就解决了？
的确，若果是用一个冷水、一个热水分别控制的话，那么实现难度会降低许多，可问题又出现了——肖恒他们这边暂时没有什么太好的密封材料。
要知道即便是再简单的水龙头结构之中也必须要有一小块橡密封片来密封住的！如果密封片坏了那么即便关上水龙头它也会一刻不停的漏水。
这又是之前肖恒没考虑到的问题……毕竟水龙头这种东西实在是太普通了，谁能想到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小玩意肖恒居然造不出来呢？
至于从网上购买……人民币那是花一点少一点的！如果都用在这种地方那么根本就不够消耗的！
试验了许多种替代材料，最终还是选择了一种密封性比较好的软木材料——也就是某种树皮。
这种树皮经常被制成软木塞来密封葫芦、瓷瓶什么的，用在水龙头里虽然磨损的速度变得快了些，可这密封效果也还勉强能够接受。
当水龙头解决之后，剩下的花洒什么的可就简单多了，而瓷砖之类的东西肖恒早就从瓷器作坊订做了好大一批，足够建造一个能同时容纳几十人洗澡的澡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