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的是肖恒居然跟以前一样，至今对他的态度仍然没有任何改变，这不仅让张芳大喜过望，说话自然也就带着股子亲昵。
一般来说像他这样常年迎来送往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了，根本不会轻易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就算客户再怎么讨厌或者讨人喜欢，他都不会带入主观情绪的。
而现在与肖恒说话的时候却带着点幽怨……这明显是把肖恒当做朋友了。
“嘿，还真不是。”肖恒笑道，“我这叫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看看不是……说吧，肖老板，今天有什么事找我？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张芳拍着胸脯说道。
“前一阵的沈园诗会你听说了吗？”肖恒问道。
“如此文坛盛世，我虽只是一节商贾但也是心生向往的……”张芳颇有些委屈看着肖恒，仿佛肖恒小看了他一样。
“嘿嘿，如此盛世我却是不知的，看来我算不上个文人。”肖恒自嘲道。
这种娇柔做作的诗会，肖恒向来是不感冒的。当他之前以那首临江仙大出风头的时候，就有不少士子组的小诗会、文会来找他的，他都给推掉了。
开玩笑！他之前一直都忙着如何保住秦大人的命，哪有时间去参加那些浪费生命的各种集会？
“呃……您说真的？”张芳觉得以肖恒的地位这沈园诗会怎么也会有他一席之地才对，再不济一张邀请函还是得有的。
“倒是有人找我去，被我推了。”肖恒摆了摆手，“这些事咱们暂且不提……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沈园诗会上传出来一条消息，说是码头那边看到了仙女下凡……也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啊，肖老板说的是这个啊……我还抽空去看过呢，不过运气不好什么都没看到。”张芳挠了挠自己层层叠叠的下巴，“怎么？您也对那仙女感兴趣？”
“我感兴，我感兴趣的是这消息是谁先说出来的？”肖恒认真的问道。
“这条消息的源头……也不是不能打听。”张芳想了想，“但估计要费些时日了，毕竟现在已经传得这么广了，也不知其中要转多少次才能找到。”
“我这边倒是有条线索——听说这条消息最早是从女眷那里传出来的，至于是哪个女眷就不清楚了。”肖恒将从张坷涵那里得到的情报讲给他听。
“咦？您知道啊？这就好办多了。”张芳惊异的看了肖恒一眼，颇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你想说什么？”肖恒问道。
“那个……您还特意找人打听了沈园诗会的事？看来肖老板对这件事很重视啊。”张芳缓缓的说。
“因为我怀疑这件事是冲着我来的，你知道秦家小姐的事把？”肖恒缓缓的说道，“……所以这件事如此蹊跷，我一定要查个清楚！”
“我懂了，一定办到。”看张芳的神色也知道他终于认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了……他之前可是全程参与了肖恒的布局，尽管他身在局中可依然直到谜底揭开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肖恒如此布局的深意，这让他对肖恒敬为天神。
秦家有个天仙似的女儿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对于张芳这种吃人情饭的来说这更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呢，当他知道有人想要打秦家小姐的主意时……这可是动了肖恒的逆鳞了！
想到这里张芳不禁有点像知道这件事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了！动秦小姐就是得罪死了肖恒，而得罪肖恒的人的下场往往会非常精彩……想想之前的靖安社、想想那位已经成为了都市传说的史进一家，这里面既有惊悚又有百转千回的奇谋妙策，哪次不是精彩纷呈？
“别搞出太大的动静来，我可不想打草惊蛇。”肖恒说着，从兜里摸出两个5两的小银锭放在桌上，“这是些车马费，还劳烦张老板收下。”
“谢肖老板赏。”张芳知道肖恒脾气，也不跟他客气，大大方方的收好赏银——肖大老板从来都不差钱，他要的是最好的服务！凑巧的是张芳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服务有着足够的信心，这件事他一定能办得漂漂亮亮的！
肖恒与张芳交代了一番之后就离开了，不过这一次他仍然没有去仙云台或是回秦府，而是来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巷停下了马车。
停好马车之后，肖恒并没有下来，而是坐在车上静静的等着。而其中一名士兵则跳了下去跑到小巷中，敲响了一户住家的木门。敲了门那士兵也没多做停留，而是快速的回到了马车上。
早在肖恒察觉到白莲教在冒充自己的时候，他就收买了一些江湖人士在城外帮忙收集各种信息，而后虽然没用上这些人所送回来的消息，但是肖恒与这些人一直都有联系，而且还收编了其中几人。
在被收编的江湖人士之中，有位叫做白三水的家伙办事能力很强，而且手上的功夫也不错，渐渐的就成为了肖恒情报势力之中的一块重要的拼图。
此时肖恒等的人就是白三水。
“吱呀……”
小巷中那个被敲响的木门打开了，从门后走出一个相貌普通，身材普通，就连气质都显得平平无奇的人，可以说无论扔到什么地方都能完美的融入到人群中的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白三水。
白三水出门看到马车之后眼神微微一凝，随后快步走到马车旁边，轻轻敲了敲车门。
“上来说话。”
肖恒打开车门招了招手，那白三水就跳上了马车，并在肖恒面前单膝跪地：“白三水见过恩公。”
“嗯，最近生活怎么样？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吗？或者有什么需要的物资？”肖恒开口先慰问了一番下属。
“没有，属下只是有些焦急……在这已经半个多月了，还没得您的吩咐，属下惶恐。”白三水低头说。
“……你啊，都跟你说了，那些都是当兵的正常待遇……”肖恒没好气道。
这白三水有个女儿，才七八岁就跟着他饥一顿饱一顿的颠沛流离至此，可以说这一路南逃差点要了他女儿的命。
好在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打家劫舍的时候遇到了肖恒，肖恒在知道了他的情况之后二话不说的收留了他父女二人，并且安排他女儿去城外秦府调养身体……在连续几个月的调养之后他女儿终于是脱离了营养不良的折磨，骷髅一样的身体也终于是长了些肉。
之后的事情自然就是普普通通的入学、读书，现在他女儿已经跟肖恒交的那些学生们没什么区别了，不仅整个人都自信、知性了许多，胆小腼腆的性格都改了不少。
所有的改变对于白三水来说简直就是再造之恩，所以他就死心塌地的一头磕在了地上，自认为是肖恒的的死士了。
当然这只是他自认为的，肖恒并没有同意，而是给他入了团练的军籍，算是肖恒手下的军事人员……当然了，随之而来的福利待遇也与军事人员看齐了，这也是最让白三水感激的地方。
不过肖恒这边福利待遇这么好，而他们这些负责情报的天天的就好吃好喝的供着却没多少事……这经常让白三水感到不安，觉得自己这么无用简直辜负了恩公。
“……请主公下令吧……是谁？今天我就取他项上人头献与主公。”白三水一副即将赴汤蹈火的样子。
“你若是这样，那我可就得回去了。”肖恒打趣到。
“啊……主公？”白三水一愣。
“我今天来，就是想让你打探些小事罢了……抱歉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大事。”肖恒继续打趣道。
“呃……那，我也，我也没问题。”白三水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用力过猛，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真的？”肖恒笑道。
“自然是比真金还真！请主公下令吧！”白三水微微俯身，等待着肖恒的命令。
“前两天的沈园诗会知道吗？诗会上传出来一个消息，说是码头附近见到了仙女下凡……你去打探一番，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传这条消息。”
没错，肖恒为的还是这件事。
张芳那边能打探到第一手的消息最好，若是打探不到那么从市井流言之中也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
就像之前那道歉的士子所言，仙女下凡一事已经闹得整个临安城都沸沸扬扬的了，甚至还有不少人都付之于行动了！而这条消息本身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流言，若是没有人推波助澜的话，相信很难传播到这种程度。
那么只要抓住这个传播途径一环一环的找上去的话，多半就能找到搞出这件事的人……就算找不到正主，那么最少能找到些替罪羊也不错。
反正总而言之，藏在幕后的人肖恒一定要把他给挖出来才能放心！
节29 进展
从白三水那边离开之后，肖恒通知了其他江湖人士去调查这件事。
其实绝大多数情况下，情报工作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浪漫，有的只是不停的撒网、撒网、再撒网……至于什么时候能网到大鱼，除了耐心之外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下午的时候，忙了一天的肖恒回到了仙云台，不过他倒也没闲着，先是去舞台看了看灯泡的工作情况，又更换了下蓄电池……旧的蓄电池他会带回秦府去，等到水力发电机建设完毕之后再进行充电。
经过一段时间的使用与改进，铅酸蓄电池基本上达到了肖恒的要求，只是这些灯泡的寿命却有些不尽如人意，有的灯泡只使用了十几个小时就烧断了灯丝，但与此同时有些灯泡至今已经使用了超过100个小时了却仍然没有坏掉的意思。
这其实是因为肖恒他们的产品质量波动比较大有关系，毕竟这些灯泡都是在实验室中诞生的手工产品，误差大一些也是很正常的事。
经过检查之后肖恒发现，导致碳丝烧断的原因并不复杂，主要还是因为真空度不足。
碳丝灯泡在高度真空的情况下甚至能使用上百年的时间，随着真空度的提高碳丝灯泡的寿命也会成倍的增长。
最初肖恒他们使用的是简单的水银抽真空的办法来制造简单的真空，但这样其实是很难能将气体抽干净的，而后来建造了复杂的扩散泵之后真空度这才算是比较理想……而那些使用了超过100小时的灯泡无一例外全是新型扩散泵抽出来的。
“公子，外面有人找。”
正当肖恒研究着那些灯泡的时候，忽然个守卫跑来通禀……
“是谁？”肖恒放下手头的工作，一边擦手一边问道。
“他说他是替琴公子来的……”那守卫答道。
“琴公子……”肖恒想了想道，“把他请到偏厅去吧，我一会就到。”
“是。”那守卫行礼离去。
这倒是奇怪了，肖恒上次来这临安城里还是差不多一星期前的事，这么长时间金人都没来都没人来找他，肖恒还以为他们依然还没考虑清楚，可现在他一刚回仙云台不久那金人就找上门来了，想必是一直都在监视着仙云台这边的动静。
想到这里，肖恒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
看来今后这仙云台的安保要更加严密一些才好，另外也幸亏秦小姐她们不需要天天往这边跑了，也省去了不少潜在的风险。
等夏恒换了身衣服来到偏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之前那位一直跟在完颜琴身边的那个宋人。只是这一次他却没做金人打扮，而是做普通的宋人打扮。
“原来是你……还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啊？”肖恒率先见礼道。
“小生姓李，名启，字沐白。”那位宋人也是冲着夏恒拱拱手，随后自报家门。
“哦，李公子……你好你好。不知今天李公子来是有什么事吗？”肖恒开门见山的问道。
“关于之前肖公子所提之事。”李沐白沉声道。
“哦？完颜公子什么说？”肖恒顿时来了兴趣。
“我家公子觉得黄相爷可以见，但是这应天府却不能谈。”李沐白也是直接了当的将完颜琴的态度告诉了肖恒。
“会面我可以帮忙联系安排，至于应天府……那是完颜公子和黄相爷的事了，谈与不谈却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肖恒自然不会在谈判前就设立对自己一方不利的条件。
“……”李沐白似乎也知道肖恒说的是实话，不过若是真的要将应天府归还的话也不是完颜琴自己就能做主的事。
“我能做的只是帮你们安排一下与黄相爷的见面而已，而我要的报酬就是草原上的情况，就这么简答。如何？”肖恒问道。
“如此，待我回去同禀我家公子，过两天再给肖公子答复。”毕竟很多事情李沐白都说了不算，所以他们今天聊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若是肖公子没别的事，就请恕我先行告退了。”
“嗯。”肖恒点点头，“另外你们要是有消息了随便写封信给这里的守卫就可以了，他们会将信件转交给我的。”
“……好。”李沐白深深的看了肖恒一眼，最后与他行礼告退。
肖恒看着这位离开，心中却在盘算如何才能利用这件事最大限度的从完颜琴身上挖出点东西来。
至于这位风度颇佳的翩翩佳公子为何会死心塌地的给金人做奴才……肖恒甚至想都没有想，猜都懒得猜
世界上总会有这种人的，并不出奇也并不令人意外。
肖恒并不歧视他们，也不会用诸如X奸之类的词去称呼他们。毕竟人类也只是生物的一种，若是将视角拉远一点就会发现，叛变投敌也是生物的一种基本的生存法则——在面对生存危机的时候，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无论什么事都并不令人惊奇。
只要能生存下去，这些所谓的“叛徒”就能将自己的DNA延续下去……而这延续就是最纯粹的生物本能。
从生物种群上来看也是如此，若是某个地区的某个种族即将被灭绝，那么其中一部分种群个体叛变投敌也算是变相的延续了自己的种群，这没什么可指摘的。
但是作为一个“人”来说，只要思想正常都不会欣赏这种行为。
送走了这么个小小的插曲之后，肖恒看着桌上那些灯泡零件，也没心思去研究这些东西了，索性出门直走来到了仙云台对面的临安大剧院。
此时整个临安大剧院的扩建工程已经快要完工了，一共五座高楼拔地而起。
其中外面广场上的两座高楼紧贴着广场外围，而在三楼和四楼都有与主楼“看楼”相同的天桥。
这两栋楼都只有四层高，左边那栋楼主要提供餐饮以及住宿服务，而右边那栋楼内则建有浴池、赌场以及各种桌球乒乓球之类的娱乐设施。
而在主要的看楼左右两边，围绕着舞台又新建了两栋建筑，它们也都只有四层高……这左右两边的建筑也跟看楼相似，都是呈微微的弧形，从这两栋楼到舞台的距离与看楼相似，只是观看角度没有看楼那么好罢了。
看楼上的VIP位置已经差不多都定出去了，而再有人来想要看戏可就没有调剂的空间了，兴建左右两栋副楼也是为了增加观看的席位。
当然这两边副楼肖恒就不准备卖VIP了，而是面向大众开放预约……到时候来这边吃饭看戏什么的只要掏钱就可以了。
除了这四栋不同的功能性建筑之外，肖恒在舞台后方又兴建了一些二层小楼，这些小楼基本上都是给将来可能存在的员工准备的，算是仙云台以及临安大剧院的员工宿舍。
而之前肖恒所计划的穹顶……他已经不准备装了，因为他发现这南宋的古人并不喜欢那种封闭式的建筑，反而是类似现在这样“某某楼”的形式让他们更加的认同。
只是这样一来没有了穹顶结构，舞台上的声音传递就会出现一些问题……平时的话倒还好说，若是来点凤、雨，那外界的杂音很有可能就会盖过演员们的肉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