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头领，真是一个伟大的人！”
看着拖律那认真的神情，塔里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那种只有祭拜天狼神时才会露出的表情，是做不了假的。
“是啊，他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君主！”
见到塔里称赞自家的头领，拖律也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随后拖律拿出一块肉干，递给了塔里面前：“我的朋友，你也来尝一尝这个！”
“这是牛肉.....？”
看着眼前的肉干，塔里不由睁大了眼睛，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不错，这是我们从部落当中带来的食物，放心吃吧，我们还有很多！”
拖律笑了笑，然后将肉干塞到了塔里的手中。
“谢....谢谢你，拖律兄弟！！”
捏着手里的肉干，塔里有些磕巴的向着拖律道谢。
自他懂事以来，只有在跟着自家头领去打仗、劫掠的时候，才有可能分到一些牛羊肉，平日里也只能去打一些野鼠、野狼解馋。
但是他们还得给随遇放羊牧马，并没那么多时间去打猎，这就就导致他们这一辈子能够吃到肉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
守着成群的牛羊，却又不识牛羊肉的滋味，真可谓是：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拖律也随即站起身来，看向跟随自己的那些士兵们，大声喊道：
“勇士们，把咱们的食物还有美酒，拿一些出来，请我们的朋友，一起品尝！”
“好！！”
一众士兵也以鲜卑语，高声回应道，然后从自己的布袋中取出一些肉干、酒馕，将其分给了部落中的男女老幼。
那些拿到肉干的牧民们，也一脸感激的向着士兵们连连道谢，尤其是那些孩子，更是欣喜万分，他们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拖律也取过一个酒馕“咕嘟咕嘟”的灌了两口，然后递给塔里：“来，塔里大哥，咱们边吃边喝！”
“多谢拖律兄弟！！”
塔里也不客气，接过酒馕，仰头便喝。
“咳咳～，好烈的酒.....”
烈酒刚一入口，塔里便被呛的满脸通红，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哈哈～，怎么样？塔里大哥还是第一次喝到这种美酒吧？”
见到塔里出糗，拖律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是啊，这酒虽烈，但的确是难得的美酒，不知拖律兄弟是从哪里弄来的？”
咳嗽过后，塔里只感觉胸中传来一股火热之感，整个人也分外舒畅，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拖律随即说道：“这酒是我们从大汉那边换来的！”
“什么？大汉不是已经关闭互市了吗？你们怎么换的？”
听到这话，塔里脸上再一次露出惊异的表情。
拖律笑了笑，“大汉只是关闭了与那些贵族、头领的交易，可从未限制过咱们这些牧民！”
“呵～，这又有什么区别？我们部落的牧民，本就一无所有！”
听到拖律的话，塔里苦笑一生，拿起酒馕又喝了一口，言语之中甚为苦涩与无奈。
“不，你们有。”
说话的是陈清，只见他一脸认真的看向塔里：“那圈里的牛羊，不都是你们的吗？”
塔里神情失落的摇了摇头：“不，那不是我们的，那都是我们头领的！”
“你们头领他放过一次牧吗？割过一次草吗？他挤过一次奶吗？”
“这.....没有，头领怎么可能做这些呢？”
面对陈清的三连问，塔里一时间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陈清面色一正，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既然没有，那凭什么都是他的？那些牛羊都是你们费尽心力养大的，就应该是你们的！”
“可是.....”
听到陈清的话，塔里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该怎么去说。
一旁的拖律说道：“塔里大哥，你可曾想过，你们为什么会过上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吗？”
“为什么？”塔里怔怔的问道。
拖律沉声道：“因为你们的懦弱！！”
“懦弱？”
塔里双目通红的盯着拖律，声音近乎咆哮：“我们草原男人就像天上的雄鹰一样，都是血性的汉子，我们不是懦夫！！”
拖律一脸平静的反问道：“既然不是懦夫，那你们为什么不反抗，为自己争取想要的生活？”
“反抗？为自己争取想要的生活？”
塔里顿住了，从他懂事的时候起，就一直有人跟他说：你的一切都是头领恩赐的，你要听头领的话，为头领去死。
因此，他从未想过反抗，也不知道什么是反抗，拖律的一番话，让他的思绪产生了一丝混乱。
拖律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孩子们：“你看那些孩子们，吃的多开心，你难道就不想让他们以后永远都这样开心下去吗？”
塔里扭过头去，看着开心的啃着肉干的孩子，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这种，能够使人身心愉悦的笑容。
拖律继续说道：“我们的新头领说过，一个君主的责任，就是为了帮助自己的百姓过得更好，不受他人的欺负。
如果他让百姓陷入苦难当中，还迫害、欺压自己的百姓，那么，百姓们就有权利站起来推翻他！”
“你们的新头领，真的是这么说的？”
塔里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从未想过，竟然有人会说出这种话。
拖律笑着点了点头，“那是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们的肉干是从哪里来的？”
“拖律兄弟，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带领部众，去投靠你们的新头领了！”
见识到拖律等人的生活之后，塔里面上也不由露出向往的神色。
这世上，有谁不愿意过的更好呢？
拖律笑着说道：“那好啊，随时欢迎你们加入！”
塔里凝视着拖律：“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拖律笑着回道。
第864章 星星之火2
“那你们的部落在哪？你们的新头领又是谁？”
见到拖律竟然直接同意了自己想要投靠的想法，塔里也开始询问起了对方的情况。
“我们的部落在大汉，我们的新头领，就是大汉的天子陛下！”
拖律也是直言不讳的向塔里说明了自己的来历。
“你们是大汉的人？”
塔里闻言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握住腰间的弯刀，双眼紧紧的盯着拖律。
“不错，但我同样是一个鲜卑人，你应该看的出来，我们没有恶意。”
拖律点了点头，摊开双手，面露笑容的看着塔里。
“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塔里仍旧一脸戒备的看着拖律，并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拖律笑着说道：“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帮助你们，帮助更多的同族人，过上跟大汉百姓一样的生活。”
“帮助我们？大汉会有这么好心？他们应该最恨我们草原才对吧？”
塔里双目一凝，显然不太相信拖律所说的这番话。
一旁的陈清凝声道：“你错了，大汉恨的不是你们，而是那帮贵族头领，正是因为他们的贪婪，才会发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使得大汉与草原的百姓死伤无数。
最后战争结束，你们的贵族头领，得到了他们想要的金钱、物资、女人，然后他们与大汉和谈，双方各取所需。
但是你们却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兄弟，我们大汉失去了无数百姓的生命。”
“大汉百姓也好，鲜卑牧民也罢，他们都只想平静快乐的活下去，但是那些贵族头领却不这么想，你觉得，这一切都合理吗？”
“我......”
陈清的一番话，让塔里有些无言以对。
他曾不止一次的跟随自己的头领劫掠，但是每次出战，除了大汉百姓的血泪，以及同伴的尸体之外，确实一无所获。
他不知道自己作战的意义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那些头领过的更好？
那自己算什么？那些死去的兄弟、伙伴又算什么？
塔里的思绪混乱了，握住刀柄的手也松开了。
拖律也适时的说道：“塔里大哥，天子说过，咱们鲜卑牧民和大汉的百姓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他人的私人财产。
咱们辛勤劳作，上阵杀敌，是为让自己的家人活的更好，而不是为了满足那些贵族头领的私欲。”
“天子......他真是这么说的？他不恨我们吗？”
想起那个高高在上的大汉天子，塔里的神情，多了一丝恍惚。
在他看来，大汉天子是大汉最尊贵的人，掌握了无数人的生死，这样的一个人竟能说出这样的话，那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
拖律笑了笑，“陛下胸怀广大，在他眼里，无论是大汉、西羌、南蛮还是草原，都是他的子民。
就像陈清兄弟说的那样，就算恨，也是恨那些贪婪的贵族头领，怎么可能会恨自己的子民呢？”
听到这话，塔里不由心头一震，他从未想过，天底下竟会有这种人的存在，他的胸怀已经堪比神明。
可是眼前的拖律却又让他不得不信，因为，每当他提起大汉天子之时，面上露出的那种虔诚，是决计骗不了人的。
塔里旋即问道：“拖律兄弟，你刚才说，你是来帮助我们和那些同族的，那你该怎么帮助？把我们全都迁入大汉吗？”
“迁入大汉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草原那么大，我们的同族又那么多，大汉的土地根本就不够。
而草原才是我们的根，我们要跟在天子的麾下，带领更多的同族人，去反抗、推翻那些贵族头领。
没了那些家伙，咱们得同族才能过上自由安乐的生活，咱们得子子孙孙才能不被他人欺负，这才是我们的目的。”
说到最后，拖律的眼中也闪烁出一阵光芒，格外的耀眼。
塔里面露迟疑的看着拖律：“可是，你们只有这么点儿人，能够做到吗？你们就不怕死吗？”
一旁的陈清笑了，“有斗争，自然就会有死亡。
如果我们的死亡，能够让家人和后代子孙过的更好，那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们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