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逢摇了摇头:“其实要说起来,也不算是解决办法。”
刘备瞬间被拉了回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式道:“那是……?”
“真要说起来的话,只能用不适合来形容。”
“不适合?”
“没错,就是因为不适合。”
陈逢点头道。
刘备更不懂了,不过内心里的期待,却也是随之被拉了起来:“子吉且试言之。”
“喏!”
陈逢先是抱拳行了一礼,之后方才开口解释道:“以如今北方的局势而言,曹操若是想要复刻我的这一方法,他首先便要破坏之前好不容易堆积出来的体系核心。”
“在这之后,他还要安抚这么多年南征北战过后的军功受益者、之前的追随者,以及隐隐约约成型的世家豪族推举制度。”
“额。”
“子吉……”刘备虽然对于陈逢所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懂,但当其连接成句子以后,却是直接就不理解了,最终只能捏着眉心干瞪眼道:“可否说的更加详实一些?”
“自然可以。”
陈逢略一颔首,随即便解释起了九品中正制前身的世家豪族推举制度,以及曹操这么多年下来所累计的那些军工受益者,将会对土地政略产生的巨大影响。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曹操或许可以学我,但他却不能彻底地去学,除非……他直接跨出那一步!”
“没有跨出那一步的话,一旦强行学我在江夏的政略,必然便会导致沸反盈天的结局。”
“也就是说,他如果没有跨出那一步,且还非要学我……内部便会很快地生出极多乱子。”
陈逢笑着问道:“那般情形,想来也是玄德公乐见其成的吧?”
“我,还是没太懂,为何曹操不能学。”刘备认真思索片刻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另外!”
接着,他又加了一句:“子吉所言的那一步,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刘备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奇妙。
说是紧张,确实有点,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引而不发的愤怒。
很显然,刘备已经听出了‘那一步’的话外之音。
“简单来说便是,我这方法主要是为了选出更多的人才,充实到如今较为空虚的各郡县……但玄德公觉得,眼下北方的各郡县,当真需要充实吗?”
陈逢稍稍解释了一句,随即则是低着头道:“当然了,如果强行去充实的话,倒也不是没可能,只不过那样一来,曹操可能就会迎来剧烈的反击,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便只有往前跨一步了。”
“因为只有往前跨出了一步,他才会有足够的威望去进行改变。”
“当然了,以上的原因其实只是一部分,另外还有一部分,则是曹操自身所处的位置艰难。”
陈逢说到这里,摊了摊手道:“虽然很不想说,但就眼下的形势而言,玄德公或许可以随意地更改一地格局,但曹操如今最先追求的,却是一个稳字。”
“所谓小船好调头,就是这般道理了。”
“至于那一步具体是哪一步……”
陈逢看了眼刘备,拱手道:“想来玄德公已经想到了,我在此也就不多说了。”
“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我的家底比较薄,随便怎么做,都不会有太多人反对,是这个道理吧?”
刘备看着陈逢点头后,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了,转而却是一脸紧张的道:“他,当真会走那一步吗?”
“不知道。”
陈逢满脸真诚地摇头道:“不是我不想回答玄德公这一问题,主要是因为,就眼下的情况而言,曹操不论走不走出那一步,其实影响都不算太大……他,终归已自领丞相,所谓位极人臣,也不过便是如此了。”
曹操会篡位吗?
这个问题很好,也确实需要去研究。
但就现在被改变的历史情况而言,陈逢还真说不准。
或许,历史上他自己不篡位,将一切选择都交给儿子,才是最好不过的。
但如今,也许就不是那么适合了。
因为刘备接下来将会越打越强,越打势力越大,越打影响力也就越恐怖……
这般情况下,陈逢又怎么敢说曹操一定不会篡位呢?
万一出现了一点历史变化。
比如,曹操的地位突然不稳了。
那他真的还能如历史上一样不篡位吗?
陈逢不敢打这种包票,所以在对刘备说的时候,自然也就留出了几分余地。
可他却是忘了,自身在刘备心里的影响有多大。
因此之故,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情况便就此发生了。
“曹操若真敢……”
刘备突然站了起来,满脸怒火道:“我必尽全力而伐!”
陈逢瞬间明白,是自己说错了话,以至于刘备可能已经开始怀疑,曹操是不是在偷偷地准备篡位了。
因为刘备之前压根就没有怀疑过!
但在有了他的一番说辞之后,刘备却是产生了怀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算是好事。
尤其是在刘备这般严肃开口的情况下。
因此之故,现如今只要曹操敢往前走出一步,刘备便可能会瞬间倾全力而攻之。
这或许会改变很多。
比如原有的休养生息,便有可能因此而消失。
不过,陈逢在仔细思索之后,却又突然觉得,刘备这般郑重,也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
‘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是活一口气,有这般想法的玄德公,最起码不会死在曹操前面了……意志坚定的话,说不得还能死在曹丕后面,这样一想,啧……突然一切就都变得不同了。’
陈逢悄然在心中嘀咕一阵后,朝刘备拱手道:“玄德公既有这般想法,逢……自也不会缺席!”
刘备惊诧不已地转过身,看着满脸郑重的陈逢,突然就笑了起来。
“有子吉在,我无忧矣。”
“这且先不必说。”
清楚看到刘老板眼中一抹期待的陈逢,心中只感无力至极,恍惚间甚至看到了自己被压榨的场面,不由得便转移话题道。
“外间的人,恐怕已是等得久了,玄德公……”
“每与子吉相谈,我都会忘却时间,实在不该。”
刘备也是想到了外面的集议,虽然脸上仍是一片坦然,却终归不免多出了几分尴尬。
“走吧!”
过后,他更是一副十分迫不及待地样子,拉起陈逢便走向了牙府正堂。
当此之时,内卷达人诸葛亮已是在面前的帛纸上写了一串关键词。
‘午时后,城外巡查……’
‘未时,确认钱粮入库…’
‘申时……’
‘酉时,约见……’
…
‘亥时中,休息。’
陈逢所站的位置太好了,因此哪怕他没有故意去看,但是在撇过目光的时候,还是看到了这些内容。
他当即便震惊了。
‘这是人……好吧,他叫诸葛亮。’
但一想到诸葛亮的名头之后,他的内心随之便平复了下来,‘不愧是内卷之神,事必躬亲成语的创造者……光是这一份时间表,估计就能吓死一大堆人了。’
‘嗯?他看过来了?不好,我得赶紧躺平!’
正感慨间,陈逢突然便察觉到了诸葛亮的目光上移,他连忙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再度跟简雍玩起了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
诸葛亮明显感受到了陈逢的想法,一脸无语地摇摇头后,便不再过多关注了……嗯,主要在于,刘备此时已经开口了。
“我意……迁子龙为江夏太守,领校尉,诸位以为如何?”
关羽闷闷道:“附议!”
张飞哈哈一笑,道:“子龙乃自家兄弟,又是军师推荐,俺没意见…咳,附议。”
三爷显然不可能这般听话……是的,刘备正在用目光盯着他。
直到张飞恢复正常,刘备才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人。
按照道理来说,江夏一郡太守的位置,应该会出现几道不和谐声音的。
但实际上,这一次的人事任命通过速度却是极快。
其中的原因,倒是也简单。
一来刘备都同意了,二来这人是陈逢推荐的,三来……他们还说了悄悄话。
虽然只有这些,但这便足以让众人给上几分面子了。
因此,赵云的任命很快就被通过了。
“关羽听命!”
在这之后,刘备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还摆出了一副势不可挡的架势,当即便对关羽进行了安排:“命你为襄阳太守,领荡寇将军……可有异议?”
“无有。”
关羽摇头,抱拳行礼道:“遵命!”
“张飞听命……命你为宜都太守、征虏将军,封新亭侯,镇守我军西面!”
“遵命!”
……
有人或许会说,张飞的这番封赏太过了,甚至还加了亭侯,不论怎么看都有那么点不合情理。
按照道理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可问题在于,张飞在攻打江陵的时候,跟历史上一样,又立了一功。
先登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