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头看了眼车窗外枕戈待旦的第九军将士，常太后气的直接没胃口了。
“小家子气的人永远是这么小家子气，遗诏都到手了，还跟防贼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接他的遗诏呢！当初我就该让人把他溺死在茅房里！”
“诶，母后，事到如今，你就别气了，虽然过程跟我预料的有点区别，但结果还是那个结果嘛，没事的，父皇若是地下有灵，说不定还会高兴呢。”朱雄英宽慰道。
“你是皇帝，你不给，他不能抢，如今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跟唐朝的玄武门之变有多大区别不成？”常太后道。
徐妙锦咕哝道：“就是啊，二叔他也太过分了，不知不觉间，竟然把整个第九军都给拉拢了，这可是当年跟着我父亲和七牛皇叔多次北伐的强力军，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
朱雄英摸了摸下巴：“估计是第九军的军长投靠他了吧，不然他不可能调动得了第九军这么多人，单从这点看，允文是真厉害！”
“拉拢人心他或许有一套，但做事情未免不够周密，这也就是皇上你宅心仁厚，记挂兄弟之情，不然他早就沉入海里喂鱼了，哪还会有今日之局面？”徐妙锦吐槽道。
“他还年轻嘛，多多历练就好了。”
“皇上你就不怕他继位后把我跟母后还有你那些妃子都给杀了？”
朱雄英惊异道：“不会吧？”
“那谁知道，二叔这性格可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朱雄英沉吟道：“既是如此的话，还是得防范一下，好在京城还有七牛，你们日后只要时不时跟七牛见见面，就足以震慑允文了，他就算胆子大到犯上作乱，围攻于我，也绝没有胆子对付七牛。”
第124章 龙游浅水遭虾戏
说着说着，皇帝忽然又发病了，整个人时冷时热，眼圈沉重，靠在椅背上就昏了过去。
常太后和徐皇后这下越发没心思吃饭了，连忙喊人把他抬回了车厢，又喊来了随行的御医诊治。
诊治结果嘛……毫无头绪，根本无从下手。
常太后和徐皇后直接又急哭了，不断在旁边抹着眼泪，心里仿徨无措。
好一会儿后，皇帝缓了过来，却也无力再从床上下来。
“妙锦，你去跟允文说一声，我命不久矣了，想尽快回京城再见七牛一面，让他不要多想，满足我这最后的心愿吧。”虚弱的睁开眼睛，朱雄英有气无力的说道。
徐妙锦连连点头，擦了擦眼泪，快步找朱允炆去了。
朱允炆听完皇嫂的话，神色有些松动，心中亦是有些心痛，很想满足皇兄这最后的愿望。
但他也深知皇兄此时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水，自己这才能得逞，一旦被皇兄回到京城，尤其是见过七牛皇叔后，局势可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
七牛皇叔要收拾自己，完全是手拿把掐。
沉思过后，朱允炆只能是有些快意又有些不忍的拒绝道：“若是让你们尽快回去，火车必然要提速，那第九军可就跟不上了，所以请恕臣弟……不能同意！”
徐妙锦怒道：“不就是个皇位，二叔你至于吗？你大哥本来就不是太看中皇位，又写好诏书要传位给你了，你有必要如此防范？他对你可从没如此过！”
“皇嫂所言，臣弟完全明白，可是……我真的不想冒险！”
“你就不怕我们选择鱼死网破，让三八六旅跟你们死战到底？”
“若是如此，皇嫂和母后的安全怕是也难保障，我想皇兄是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的。”
“你……卑鄙！”
“皇嫂，我很抱歉，你……回去好好陪着皇兄吧。”
徐妙锦：……
……
两日后，朱雄英越发憔悴不堪，整个人瘦了几斤，都快皮包肉了。
见他如此，便连常太后也彻底失望了，不再盼着儿子能够健康起来。
而他们所乘坐的列车，依旧是匀速缓慢的前行着，时不时还会停下来休整。
照这样下去，一个月都未必到的了京城。
“看这样子，我们回来的消息也势必被封锁了，不然以七牛的聪慧，早就猜到出了变故，必然会派人来查看。”苦涩一笑，朱雄英分析道。
“这个该死的家伙，我当初真该一刀杀了他，哪怕你皇爷爷怪罪，大不了我一力承担就是，也省的他今日祸害你们！”常太后杀意满满的恨恨道。
朱雄英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这样吧，他能如此心狠也好，最起码登基后不会犹犹豫豫受人摆布，但愿他能当个好皇帝吧。”
说完，朱雄英再次脑袋一昏，无意识的嘀嘀咕咕起来。
“七牛……七牛……七牛，没有我你怎么活啊。”
“七牛，你来带我回去吧。”
“七牛，七牛……。”
常太后哪里还绷得住，眼泪跟淌水似得‘啪嗒’‘啪嗒’滴个不停。
片刻后，常太后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让徐妙锦好好照顾皇帝，自己独自一人找到了朱允炆这里。
见太后来了，正在一个人喝闷酒的朱允炆连忙站了起来。
“母后，你来了。”
“母后？你连你皇兄都不认了，还认我这个母后吗？”
“母后说的哪里话，儿臣怎么会不认皇兄和母后呢？你们一个自幼把我养大，一个和我一起长大，再加上在印尼的允熥，你们三个就是我最亲的人。”
“呵呵，那你眼看着你皇兄命不久矣，想见七牛最后一面，为何却不肯满足？”
“……我……你们就别逼我了，我也很想同意，可是我害怕啊，七牛皇叔那么聪明，让他见了皇兄，我还有命在吗？”
“那你干脆把我们一起杀了，不然我跟妙锦见了七牛后，把事情一说，以他的号召力，你这皇位照样坐不稳。”
朱允炆微微一笑：“这就不劳母后操心了，我有皇兄诏书在手，只要皇兄驾崩在京城之外，我完全可以让百官出城迎接皇帝棺椁入城，到时候趁着大家都在，我把诏书一宣布，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嗣皇帝。
七牛皇叔还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然宣布与我为敌不成？
至于你们，皇兄一辈子英明神武，你们也不想他临死之时的窘迫公诸于众吧？
所以跟大臣们见面的时候，我相信你们不会乱说的。”
常太后：“你……你无耻！”
朱允炆含笑受了这一骂：“而只要我跟百官见面的时候事情没有暴露出去，我成了嗣皇帝，就算事后七牛皇叔得知实情，以为皇兄复仇的名义找我算账，人家也只会以为是他想要犯上作乱，自己当皇帝，所以找个由头罢了。
只要天下民心在我这里，他就算功绩无数，位高权重，又能如何？
况且他会不会和皇兄一样为了大明选择宽容和忍让呢？
如今的大明能变成如此繁荣的样子，少不了七牛皇叔的心血，他会为了一己之怒把整个天下重新拉入战火之中吗？
要把我赶下台，杀掉，不动刀兵是不可能的，以大明的军力，随随便便就得演变成几十万上百万的大军互相征伐吧？
而以大明的疆域，但凡大明兵力消耗的多了些，怕是女真、朝鲜、东瀛等随时都由分疆裂土的可能，七牛皇叔他会甘心看到这一幕吗？”
常太后哪能想到朱允炆竟然如此的不要脸，想用整个天下来绑架七牛，气的身体直发抖，指着朱允炆半天没说出话来。
缓了好一会儿，她这才有些死心的转过身去：“或许你皇兄说的是对的，像你这样的人，确实适合当皇帝，但愿你的这种心境和算计能一直保持吧，别辜负了你皇兄对你的殷殷期盼。”
说罢，常太后直接离开。
朱允炆有些惭愧的张了张嘴，想说点软话，最终还是又坐回去喝闷酒了。
第125章 天无绝人之路
一趟列车的悄然前进，是很难被人察觉到的。
第九军再加上三八六旅的大规模集结，则很难长时间掩人耳目，哪怕锦衣卫里的颜子瑜在帮忙打掩护。
当朱七牛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
“是谁调动第九军的？莫非是皇上回来了？可他为何要调动这么多人护驾？”
诸葛明摇了摇头：“我也看不明白，要不要派人去问问？”
朱七牛点头：“问是肯定要问的，你速速下去安排吧，尽快来报。”
“是。”
……
前往京城的火车上。
常太后刚一回来，徐妙锦立刻向她投去了希冀的目光：“母后，你是去找朱允炆了吧？他怎么说？”
“他是铁了心的不肯让火车开快点。还说只要皇上没法活着见到朝臣和七牛，他就可以在回京之后第一时间用遗诏继位，到时候就算七牛得知真相，也没法堂而皇之的把他拉下马，七牛投鼠忌器，担心大明内斗会让大明分崩离析，最终十有八九也只能选择默认，压下仇恨。”
“好个贼子！以前我们怎么就没发现他如此歹毒和工于心计！”
“是啊，他太能隐藏了，哪怕是我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也始料未及。”
“那不是很好吗？”朱雄英缓缓睁开了无神的眼睛，感叹的说道。
“皇上你醒了。”
“嗯。母后，妙锦，我有种感觉，我可能真的要不行了，你们到时候……节哀顺变吧。”
“我儿，你不要这样说。”
“是啊，皇上，你会没事的。”
朱雄英摇了摇头：“十年前我们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不是吗？别哭，别哭，我不喜欢看见你们哭。”
常太后和徐妙锦倒是想不哭，让皇帝走的安心点，可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水一样，根本就止不住。
“唉……妙锦，我让你保管的交给七牛的信还在你身上吧？”朱雄英叹气问道。
“在。”
“记得交给七牛，另外……。”
“皇上请吩咐。”
“不要把这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七牛，免得他心有芥蒂，允文嘛……只盼他能跟七牛好好相处，不要内斗，一起把大明发展到更高的地步，只要大明好好的，我个人的荣辱又算的了什么？”
才说了几句话，朱雄英的体力便又一次耗尽了。
脑袋一歪，他再次昏死了过去。
徐妙锦跟常太后这下可哭的更伤心了。
忽然，徐妙锦似乎是被流进嘴里的眼泪呛到了，干呕了一下。
起初她俩都没太在意，结果徐妙锦呕了一下后，又呕了好几下，却一点东西都没吐出来，嘴里又酸又苦，难受的她扶着床榻也倒了下去。
常太后吓了一跳：“妙锦你可不要吓我啊，要是你也出了事，让我老太婆可怎么活啊。”
徐妙锦摆了摆手：“母后，我没事，就是突然有点想吐，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常太后疑惑道：“想吐？”
“嗯，但是又吐不出来。”
常太后眼睛一亮，一把抓起徐妙锦的左手，替她把起脉来。
片刻后，常太后忽然转哭为笑：“妙锦，你怀孕了！”
徐妙锦呆了一下：“什么？”
“我说你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