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想扯虎皮做大衣罢了,想利用皇家的威严来挣钱。”
马太上皇后提醒道:“可他如果单纯只是想挣钱,可以有很多其它办法,我相信以他的聪明劲儿,肯定是能想出无数办法的。”
“母后的意思是?”
“这小牛犊子自从那次被你父皇关进牢房之后,越学越精了,我猜他这么做的目的有三个。
其一,带着雄英挣钱,跟雄英搞好关系。别忽略了,他说的是把三成纯利给雄英,可没说是给你这个皇帝。
其二,他想借此机会跟皇家持续拉近关系,这可比徐达、常遇春等单纯的与皇家结亲高明多了,当皇家的许多地方都跟他紧密联系,脱都脱不了时,他的地位便稳如泰山。
其三,也是主动把把柄交给皇家,好让皇家放心。毕竟官员勋贵做生意是一向不被你父皇喜欢的,大明律也将商人的地位规定的很低,只要皇家握着他做生意的把柄,就可以随时收拾他,而不需要刻意提防他。”
朱标恍惚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父皇手下受教的时候,笑了笑:“母后你这样说话的时候,还真有点像父皇。”
“是吗?可能是受了他的影响吧。”
“嗯。多谢母后提醒,这三点儿臣其实也想到了,并且我估计这应该是宋先生给他出的主意,莫忘了,我也是宋先生的学生,这种思维方式我太熟悉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
第21章 各人自扫门前雪
转过天,刚蒙蒙亮,忽的一阵大风起,吹落千千万万雪花,落在京城的四面八方,不一会儿就给京城换了颜色。
尚处在睡梦中的人们很快就都被冻到了,有的人睁开眼睛,骂骂咧咧的起了床,有的人浑然未觉,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而起得早的人呢,这会儿已经开始扫雪或干别的事儿了。
马太上皇后年纪大了,便属于起得早的那批人。
从玻璃暖棚里起来,马太上皇后感觉有些舌干口渴,于是让宫女去泡了壶茶来,又自己动手煮了碗饺子,细嚼慢咽的吃了快一炷香,这才慢条斯理的提着水桶去给花草树木浇水了。
忙了一圈下来,身体彻底活动开了,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汗,马太上皇后这才在暖棚里慢慢踱起步来,直到不出汗了,这才坐下喝茶。
这时一问时辰,也才巳时初(上午九点)。
“住在暖和的地方是不一样哈,早上起得早,忙了这么久还这么早。”
“去,邀请徐达、汤和等功勋大臣的夫人们入宫来陪我说说话。”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串白玉做的念珠,马太上皇后笑着吩咐道。
“是。”
得了宣召,众夫人不敢耽搁,连忙披上名贵的毛绒披风,坐着马车就进宫了。
在宫女的带领下,众夫人又一路走进了暖棚中。
刚一进来,她们身上的衣服立刻穿不住了,额头上、身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
热!
再一看那满大棚的各种瓜果蔬菜,夫人们都看傻了眼。
难道太上皇后娘娘这里挖出温泉了?
总不至于是一天到晚点着柴火,就为了提高气温,好种这些东西吧?
太上皇后也不是这种铺张浪费的人啊。
带着疑惑,众夫人来到了太上皇后面前。
“我等见过太上皇后。”
马太上皇后抬了抬手:“你们来了啊,都坐吧。我这边呀,暖和之后呢,我的胃口开了,人也不懒散了,就总想找人说说话,所以就喊你们过来了,你们陪我聊聊天,再吃顿午饭,不耽误你们的时间吧?”
众人连忙口称‘不耽误’,实际上到底耽不耽误,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太上皇后娘娘这里倒是真暖和,这栋房子都是用玻璃搭的吧?这怕不是忠义伯的孝敬。”徐达的夫人笑道。
“妹子你猜的一点没错,之前那小子不是把我的宫殿搞塌了几栋嘛,他又用几个月时间把这里改建了一番,还弄了这个玻璃暖棚给我过冬,我现在啊,是一步都不想离开这里了,暖和,还有菜和花种。”马太上皇后道。
“是啊,太上皇后娘娘的这个暖棚真好,居然有那么多花花草草,还有果子和绿菜,这些东西在冬天可太难得了。”汤夫人也奉承了起来,说着说着,还咽了下口水。
马太上皇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下也不小气,让人去摘了些水果和黄瓜等可以直接吃的蔬菜,让大家都尝尝。
大家好奇又欢喜的接过去一尝,立刻就喜欢上了,连忙纷纷询问这暖棚到底是咋回事儿,咋大冬天的还能这么暖和。
马太上皇后顺势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便把事情推给了朱七牛,只说具体的得去问他,又说听说他那里生产了许多这种大块的玻璃,如果想在家里也搞个暖棚,应该只需要花钱就好。
众夫人默默将这事儿记在了心里。
等回家后,便立刻派出家丁拿着钱前去下订单了。
于是乎,朱家玻璃厂的订单爆棚了。
忠义伯府的财富也再次大爆。
而随着这些夫人家里陆续搭建起玻璃暖棚,吃上绿菜和各种水果,其他功勋官员便难免也会收到风声,或是干脆被要好的同僚赠予新鲜瓜果。
一来二去的,其他功勋官员对这事儿也老感兴趣了,纷纷下单。
一些有眼力见儿的商人或农民眼见这事儿有利可图,也都纷纷购买玻璃。
然后在城外的土地上搭建起了各种或大或小的暖棚,在里面种上瓜果蔬菜,继而对外售卖,一度搞得玻璃紧俏,价格升高。
大家却都不在乎这点小涨价。
因为相较于大冬天吃上瓜果蔬菜和住上暖棚来说,这点钱根本不算啥。
靠着暖棚挣钱的人更不必说,把出场的瓜果蔬菜卖贵一点,多少本钱都能挣回来。
虽然卖贵了,却也比那些温泉菜和南方运来的菜要便宜。
于是乎,京城一些搭建不起暖棚的百姓倒也能咬咬牙买一些改善下生活。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把蛋糕做大,你好我好大家好呢?
眼见如此,朱标紧急与财部尚书周光商谈了一炷香时间,然后财部又加印了一批宝钞,防止通货紧缩。
朱七牛:o(* ̄︶ ̄*)o
赵兰:o(* ̄︶ ̄*)o
金丝猴:o(* ̄︶ ̄*)o
朱雄英:o(* ̄︶ ̄*)o
朱标:o(* ̄︶ ̄*)o
……
自洪武十五年开始乘风破浪至今,朱三牛和朱四牛已经在海上漂了三个年头。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两兄弟只是靠着自己攒的一点钱和留在臭豆腐铺子里周转的一些钱买点简单的东西往外国卖。
等来回倒腾一两次后,他们手里的钱便越来越多了,进的货也越来越多,每往返一次,余钱便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增长。
这让他俩越发尝到甜头了,于是越来越胆大,不仅舍弃了之前的小船,还组成了船队,招揽了十几个帮手。
他们的船队由两艘大船和一艘小船组成,大船负责运货,小船负责靠岸与人接头。
平时的时候,他们的大船基本是不靠岸的,除非要从大明这边运货,其它时间基本都是在海上飘着。
连同他们在内的二十个海员因为常年在海上,个个精瘦又黢黑,眼眶都有点凹陷,显得眼珠格外的大。
两年下来,兄弟两个闯出了好几条商路,在倭奴国、朝鲜、淡马锡都有贸易的对接关系,其言行举止慢慢由轻浮、张扬变成了内敛内明,说话做事越发有章法了,也越发得船员们信赖。
之所以会这样,当然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洗礼和血与火的教训。
仅仅两年时间内,他们便遭遇了五次天灾,其中包括海啸、风暴、暴雨、迷路,还经历了六次人祸,一次是倭奴国那边的接洽人想要黑吃黑,一次是航行途中碰上了倭寇海岛,一次是差点被大明的捕快逮到,两次是船员见钱眼开的背叛,一次是参与贸易的大明商人的背刺。
但他们都侥幸活了下来。
尽管兄弟两个因此多次负伤,倭奴国的接洽人想要黑吃黑那次甚至差点让朱三牛丢了性命,箭矢再偏离一寸就刺中了心脏,足足养伤半年才康复。
第22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虽然在海上赚钱赚的跟捡钱似得,两兄弟挣的钱加起来怕是还要超过大伯朱大虎,但朱三牛和朱四牛也知道这生意见不得光,两兄弟也不能引起别人怀疑,否则后果严重。
因此,他们每次靠岸后都会歇一两个月。
这一两个月里,他们便会回溧水去做做样子,开几天门卖卖臭豆腐。
因他们行踪不定,掩饰的好,街坊邻居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咋回事儿,只当他们是真的去外地学手艺了,又或是以为他们家里条件好了,所以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就这样,愣是被他们混了两年都没暴露。
这一日,又到了回航的时候,两兄弟带着海员们在一处僻静的靠海的山洼洼里靠了岸。
留下几个轮班儿的人看守船只,朱三牛、朱四牛与剩下的人就要各回各家,装乖乖儿。
“老四,咱们这一趟又不少赚,顶的上大伯一年的盈利了。”
“是啊,除了四叔家,以前咱们朱家就数大伯家最有钱,但咱们家现在也不差,搞不好比大伯还有钱呢。”
“两位老大,你们这次回去之后,不会被家里抓去娶媳妇儿吧?”
“那可没准,毕竟他俩已经不小了。”
“哈哈,想想还真觉得挺有趣呢,可惜为了身份保密,咱们互相之间都不知道对方是哪儿的人,不然我高低得去喝一杯喜酒,看看热闹。”
勾肩搭背的闲聊着,众人陆续下了船。
几人刚一上岸,却不料岸边树林中便冲出了五十个弓箭手,手中森然的箭矢遥遥指着他们,随时都能结果他们的性命。
朱三牛、朱四牛等人哪儿见过这么大阵仗,连忙双手高举,示意自己没有威胁,心中却已然开始思考脱身之策。
“哈哈,咱就说这鬼地方本该鸟不拉屎的,却居然有一条小路,肯定是有人在这里违反禁令搞海上通商,果不其然啦,三艘船的船队,被咱逮个正着。”树林后走出一个威猛的汉子,一边走一边笑道。
若是朱七牛在此,他指定一眼就认出这人了,其正是……练兵两年未归的大明太上皇朱元璋。
朱元璋为何在此?
说白了,他就是闲得慌,所以带人在海上乱转,最后无意中发现了这么个地方。
见这里三面环山,包围着一方天然海港,而那海港的出入口竟然只有不到两丈宽,朱元璋觉得这里是个练兵、驻扎、补给的好地方,于是打算把这里圈成兵营,转了一圈后却发现这里居然有人走过的地方,他当即意识到了不对。
于是他便硬生生带兵在这里蹲了半个月,就是想看看到底都是什么人需要来这种一看就不是正经人来的地方。
结果就逮到了朱三牛他们。
经过一开始慌乱,朱三牛他们很快镇定下来,甚至还有闲心打量朱元璋手下这些人的穿着。
“不好,这些人穿的都是正儿八经的盔甲,拿的也都是军里的硬弓,他们不是普通官兵,而是军里的士兵。”朱四牛道。
“兄弟们,我掩护你们,你们快跑,记住我们的誓言,为了家人!”朱三牛心里‘咯噔’了一下,顾不上不远处就是站成一排的弓箭手,一把推开朱四牛,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挡在了朱四牛前面,接着又快速拔出佩刀,朝着士兵就冲了过去。
朱四牛伸手想要拉住三哥,但最终还是没有婆婆妈妈,转身就跑。
他们两兄弟早就有这个觉悟了,一旦身临绝境,能活一个是一个,决不能一起死,否则朱二虎这一支搞不好就绝种了。
作为亲大哥,朱三牛理所当然的接下了悍不畏死的角色,而朱四牛则被强迫着接下来逃命然后传宗接代的任务。
似这样的情况,在他们这一批海员里十分普遍。
大家过的都是脑袋别在腰带上的活计,谁也没有太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图的就是个痛快和挣钱养家罢了。
就在朱三牛喊出第一个字时,便有海员不顾一切的朝着船只冲去,也有一些人选择了跟朱三牛一样留下来断后。
他们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却配合的好像临时磋商了一万遍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