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丹药还有没有剩,若是能把马皇后、太子一起救了,那就更好了。
三人没说上几句话,早朝便开始了。
走完一套早朝的礼仪流程后,皇帝开始跟三省六部的大臣商讨各项事宜。涉及到谁了,谁便进去回复、讨论或抗争。
如此整整过了快一个时辰,朱七牛及其他一些过来当摆设的官员才被一起叫进了奉天殿里。
一下子,整个奉天殿被塞得满满当当,都快人挤人了。
看着跟五个多月前截然不同的朱七牛,饶是朱元璋这种见识广博的人,也差点没认出来,暗暗嘀咕道:“这小子咋跟换了个人似得,咱以前也出过家啊,咋就没跟他这样?”
强行压下心中震撼,朱元璋微微笑道:“诸位爱卿,可知昨夜太孙突发暴病,差点夭折?”
一般的官员谁敢打听皇宫里的事儿啊。
那胡惟庸才死了没多久呢。
因此,大家还真就不知道太孙得病的事,此时陡然得知,官员们都懵了。
片刻后,常茂第一个站了出来,急切的上下打量着朱雄英,都没顾得上请示皇帝,便僭越问道:“太孙你无恙乎?臣家里藏有百年人参两棵,我这就让人送进宫来?”
朱雄英咧着小嘴笑道:“不用了舅舅,我已经好了,是七牛救的我。”
常茂大大松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视线余光却瞥到皇帝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吓得汗又出来了,‘噗通’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微臣僭越了。”
朱元璋大度一笑:“无妨,你可是雄英的娘舅,这天底下除了我和皇后、太子太子妃,大概也就是你最不想他出事了,关切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谢皇上恕罪,微臣确实是太过关心太孙,这才忘了这里是朝堂之上。请问皇上,太孙是否真的已经痊愈了?要不还是请戴思恭太医再给他仔细看看?”
显然,常茂也听说过朱七牛药到病除的名声,但到底还是不太相信他这个小毛孩子,所以想让戴思恭帮忙瞧瞧。
这时,官员们也都反应过来了,连忙纷纷开口。
“郑国公言之有理,朱道长虽然医术高超,但到底比不上戴思恭太医老成持重,还是请戴太医帮忙复诊一下。”
“不想昨夜太孙居然突发重病,真是痛煞老夫了,老夫真恨不得让自己去代替太孙受罪啊!”
“太孙非是皇上一个人的孙子,更是大明太孙,千万不能出事啊,否则于国有碍,有动摇江山之危啊,好在太孙遇难成祥,竟然挺过来了。皇上,微臣建议三日后焚香祭天,由皇上亲自出席,感谢上天好生之德。”
“太孙聪明睿智,雄姿英气,年纪虽幼,已有人君之资,若是夭折,恐是我大明之祸啊,微臣也赞同让戴大人过来请脉一番,以保万全。”
“太孙啊,太孙,呜呜呜……。”
“……。”
静静看着大臣们的各种表演,朱元璋心中有些想笑。
你们这些人啦,真正关心太孙的恐怕也就是常茂、徐达、蓝玉等寥寥数人吧?
还有一小部分是担心大明江山,其他的还不都是为了做样子给咱看。
呸,虚伪!
任由他们闹哄哄说了好一阵,朱元璋这才压了压手,大臣们立刻安静下来。
朱元璋道:“焚香祭天自是该然,此事由礼部安排。咱的意思是,今天先定下对朱七牛的奖赏。
哦,对了,咱忘了说,昨晚太孙犯病时,戴思恭和几名太医都看过了,全都束手无策,都一致认为太孙没救了,是戴思恭用银针让太孙清醒后,我们才知道朱七牛给了太孙三粒丹药。
太孙服下一粒后,这才神奇的痊愈了,此事就连戴思恭至今也百思不得其解。”
常茂出列,抱拳道:“皇上的意思是,太孙的病本来无药可治,是朱七牛的丹药救了他?”
“是,但戴思恭能在关键时候让太孙醒过来一会儿,也是功劳不小,咱稍后会有赏赐下达,另外就是钦天监的五官保章正也该赏,此事暂不做讨论。”
第174章 以爵酬功,以职任能
“既是如此,臣认为朱七牛实是居功至伟,而太孙殿下乃是陛下长孙,更是大明未来的储君,关系重大,不比旁人,朱七牛救他一人,胜过救千人万人,甚至不亚于替大明打下一块地盘,治理好一方疆域,这……论功论迹,足以封爵!”常茂看了朱七牛一眼,言辞恳切的说道。
一听要给朱七牛封爵,满朝文武就没几个不酸的。
要知道,这可是封爵啊!
所谓爵以酬功,职以任能,这是啥意思呢?
意思是能干的人就多干干,有功的人就躺着享受吧。
而担任官职的人……大部分是没有爵位的,只能领那点可怜巴巴的俸禄。
更要紧的是,职位有可能被拿掉,爵位却基本不会被拿掉,只要封爵的人老老实实的。
更更要紧的是,封的爵位若是世袭的,那就更厉害了。
所谓与国同休,只要大明不灭亡,封世袭爵位的人自己又不惹事的话,这个躺着享受的位置是能代代相传的,自己躺了儿子躺,儿子躺了孙子躺,都不用干活。
虽然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但并没有人站出来唱反调,因为皇帝还没有表态。
人群之中,黄育才心中后悔死了。
“早知道朱七牛还能东山再起,甚至到议论是否封爵的地步,我当时就该向皇帝求求情的,这下可好,雪中送炭只能变成锦上添花了,希望月英那丫头没有把我的态度告诉他吧,否则岂不是交好不成,反而交恶?”
想罢,黄育才也从队列中走了出来:“皇上,微臣有话要说。”
朱元璋点头:“黄爱卿有话直言。”
“是。皇上,微臣很赞同郑国公的看法,因为自古以来,天子便是代天行事,是四方八面、亿兆黎民的主心骨,是万万不能有失的,而太孙作为将来的储君,于国家而言,重要性仅仅在皇上与太子之下而已,所谓功高莫过救主,朱七牛救了太孙,便是救了大明的将来,救了大明的希望,封爵、赏银等等都不为过,此为赏罚分明,则百官皆心中有谱,利于长治久安。”
朱元璋笑了笑:“黄爱卿言之有理。”
见皇帝都这样说了,文武百官甭管是真心赞成,还是假意迎合,全都站出来说起了‘臣附议’。
“既然诸位都这样说了,咱本身也是这样想的,那么……朱七牛听旨。”朱元璋收起笑脸,郑重喊道。
朱七牛心中一喜,出列跪下:“贫道接旨。”
“朱七牛代太孙出家以来,坐堂看诊,救助百姓,出书立言,传播道法,惠及黎民,功劳甚大,又敬献丹药三颗,解太孙之疾,定江山社稷,安四海之心,不赏不足以明功罚,不奖不足以弘忠义,故着封为忠义伯,岁禄千石,位列宰相之上,另赐麒麟服、白泽服各三套,并蟒袍一件,另赐白银千两,绸缎百匹,玉器十件……笔墨纸砚十套。
唯闻上古之时,便以爵酬功,以职任能,而朱七牛原为洪武十四年状元及第,从五品翰林院侍讲学士,此等大才,不可不用,故另封其为正三品礼部右侍郎。
太孙之所以得救,皆因朱七牛参演道法,修习医术,乃得仙丹,可见大道高深,大道有德,此所朱七牛不可懈怠之处。
故仍准朱七牛以道士身份坐诊永乐殿,救死扶伤,钻研道法,以惠天子、诸王及文武大臣、黎民百姓,特加封朱七牛为道录司所属灵仙岩龙门真人,位同正三品官,另赐道家紫色法衣三套……。”
随着皇帝最终定论,亲眼见证了又一位权贵崛起的文武百官纷纷低声讨论起来,偌大的奉天殿瞬间变成了菜市场,而皇帝并不阻止,任由他们去讨论。
“皇帝这次封了朱七牛一个伯爵,但并未言明是世袭,所以这个爵位顶多也就是朱七牛能拥有,不能传给子孙。”
“虽然不能传给子孙,但也足够荣耀了,说到底,太孙只有一个,可皇孙不止一个,若太孙是唯一的皇孙,那救他一命的朱七牛恐怕封一个伯爵都不够,世袭的侯爵还差不多。”
“国公、侯、伯这三种爵位都是超品,严格意义上来说跟皇帝是一派的,和我等官员则有着天壤之别。也就是说,三种爵位都位列一品宰相之上,皇帝及诸王之下,哪怕是宰相见了,也得行礼,以后我们都得朝着这个小娃娃行礼了,还真是让人羡慕。”
“这还不算呢,没听皇上说嘛,赏赐朱七牛麒麟服和白泽服,这可是补子上绣着神兽麒麟或白泽的官服,只有少数国公爷、侯爷和伯爷才够资格穿这种衣服。”
“要我说啊,这两种官服也就那样吧,皇帝另外赏的那件蟒袍才好呢。毕竟蟒袍像极了龙袍,特殊性不言而喻,象征着一种非常高的荣誉,在龙袍之下,可以说就属它最珍贵了。”
“……。”
礼部几位主要官员这边则在讨论朱七牛的另一个官职。
“爵位也就算了,怎么皇帝还把朱七牛升任为正三品礼部右侍郎了?礼部右侍郎可是礼部尚书的副手,在当今这个没有宰相的朝堂,除皇帝和太子外,六个尚书权柄最大,其次就是六部的一共十二个侍郎了,他能做好吗?”
“朱七牛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以后在咱们礼部,就只有尚书大人大他一级了。”
“别,老夫可没他大,他还是超品伯爵呢,老夫只希望大家相安无事才好。”
“依我看啦,皇帝未必是想让他在礼部做事,他可能连点卯都不会来,莫忘了,他可是个才九岁的孩子,哪儿能协助尚书大人执掌礼部呢?估计他还是会继续在永乐殿坐堂问诊吧,就跟他之前是翰林学士,却主要在太医院活动一样。”
“嗯,言之有理啊,这样我就放心了。”
而朱七牛的另一个官职嘛,讨论的人就少了,但也不是没人讨论。
“朱七牛这小道长的称号算是要被坐实了?皇上居然还封了他一个道家真人的称号,位比正三品官员,以后他若是再参加早朝,不会还是一身道袍吧?”
“封道人为官这也是朝廷的常例,就像是龙虎山天师一般会被封为正一真人,位比正二品官员。”
“我对全真龙门派略有了解,他这真人封号嘛,比较讲究,可见皇帝是用了心的。”
“据我所知,灵仙岩乃是龙门派的祖地,在灵仙岩后面加上龙门真人,便表示朱七牛是朝廷认证的龙门派的真人,不是山旮旯的野道士。同理,龙虎山天师若是得不到朝廷册封,那也是不能服众的,更别提掌管整个正一道了,人家茅山、阁皂山又何尝不想当老大?”
“……。”
第175章 济济多士,秉文之德
大臣们能从旨意中听出来的东西,朱七牛自然也能听明白。
其它的赏赐,他其实都不太在意,无论是钱财还是官位。
他唯独觉得可惜的就是爵位,居然不是世袭的,就挺……不上不下的。
但凡这个爵位能世袭,别说是伯爵了,就是男爵也可以呀。
毕竟炎黄子孙就连拜祭的神明、很多都是先祖所化,比如伏羲氏、女娲氏、老子、孔子、陈文玉等等,其他的神就算也拜,可如果不灵的话,马上就被拆掉了。
这是为何?因为国人虽然迷信,可更讲究实用。
而祖先神就不同了,更多的是源于一种血脉上的尊崇和品德上的认可,就算不灵也没人心存怨怼。
血脉这两个字,可以说贯穿了整个历史,甚至其意义可以追溯到还没有文字、语言和史书的那个年代。
那么,作为后辈儿孙的先祖,当然也得尽量多为他们争取一些东西,让他们过得更好了。若否,就是不够尽责。
而爵位,显然就是一种留给后辈儿孙的很好的东西,只要他们自己不作死,荣华富贵生来就有啊!
“算了,我还小,想这么多干嘛,来日方长,反正我一开始也没想这些,只想保住雄英而已。”
思路一转换,朱七牛瞬间心神通畅,随即叩头谢恩。
朱元璋乐呵呵的:“好了,今日早朝就到这里吧。晚上咱会让人摆一次宴席,庆祝太孙痊愈,到时候大家都来赴宴,不必送礼,乐呵乐呵就行,你们要是有什么话想跟太孙说,到时候再说不迟。”
话说完,环视众人的朱元璋的眼神正好落在了常茂身上。
常茂顿时明白过来,这话看似是对大家说的,其实是对自己、舅舅蓝玉等勋贵说的。
所谓勋贵,与国同休,最怕国家动荡,最希望的则是国家安稳。在这一点上,勋贵和皇室高度统一。
那么,勋贵对于已经根基深固和前途光明的太孙,自然就是格外关心的,恨不得整天守着。
可碍于礼法,勋贵们也不可能跟去春和宫关心,如今有了这宴会,便有了一个和太孙近距离接触的场合。
感激的抱了抱拳,常茂高声道:“臣等遵旨。”
其余大臣连忙也跟着说了句‘臣等遵旨’,一起微微鞠躬,等待皇帝先行离去。
然后太子、太孙、大臣们这才亦步亦趋的离开。
朱七牛挥了下拂尘,转身就要走,一旁却小步跑来了一个太监:“伯爷,皇爷请您过去。”
朱七牛点点头,跟着太监一起来到了熟悉的武英殿。
一过来,便瞧见除了皇帝外,皇后、太子、太子妃、太孙等也在。
朱七牛连忙一一行礼。
朱元璋哈哈一笑:“行了,不必这么多礼。七牛,过来。”
朱七牛走了过去:“皇上,我师父另外给我取了个名字,叫朱玄文。”
朱元璋又是哈哈一笑:“哟,你们看看,这小子现在知道丢人了,觉得七牛这个名字不好听是吧?行,那咱也给你取个名字,七牛就当小名叫吧,你也是当伯爷的人了,老是被人七牛七牛的喊,确实不合适。”
朱七牛本想说以后朱玄文就是自己的大名了,公文上可以这样称呼,不料皇帝都不带商量的,就要给自己再取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