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我们通过各种途径查询长乐帮，可是得到的收获非常少，唯一确定的是这个长乐帮的人员很少，尤其是核心成员，大概只有三五人，但是他们组织严密，其帮主很有头脑，做事无往不利，就连收保护费都是让商家把钱放到指定地方，其它的就一无所获了。
倒是托你们的福，府尹大人让我们还顺带查了不少其它帮派，老百姓都恨不得放爆竹庆贺。”
既然事已至此，赵兰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好勉强，只能大度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家就只好把这个仇记在心里了，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倒是我们拿了朱家的钱，却没办好事，真是心里过意不去。”
“无妨，你们平时维持应天府平安也很辛苦，我们作为京城百姓，出点钱给你们改善下生活也是应该的，不必往心里去。”
“夫人真是大度啊。夫人请放心，虽然这桩案子成了悬案，但破案这种事很讲巧合，没准将来的某一天，这些家伙就会露出马脚，马某保证不会对这个案子置之不理的，以后但凡有线索，我们还是会追查到底。”
“如此的话，那就更要多谢你们了。”
“哪里哪里，夫人不怪罪我们拖沓就好。”
“岂敢岂敢。”
第121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送走马捕头后，赵兰跟朱四虎商量起来。
“孩儿他爹，我觉得咱们家该招个武艺高强之人了。”
“你的意思是保护七牛？”
“是啊，之前在溧水时他就差点被歹人绑走，这次又差点被杀，若是有个武艺高强之人跟在他身边，这些问题就不是问题了。我觉得可以招个人充当车夫，只要七牛出门，就让这人跟着他，贴身保护。至于二叔，就让他在家休息吧，若是闲不住，去臭豆腐铺子帮忙也可以，省得他被七牛连累，到时候也没法像爹娘交代。”
“嗯，此言在理，可是咱们家也不认识这样的人啊，除了马捕头。”
赵兰明显是心里有数的：“咱们不认识，皇爷肯定认识啊，可以请七牛跟皇爷提一嘴，就是皇爷借此机会安插一个锦衣卫过来，我们也认了，只要能保护好七牛。”
朱四虎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儿，咱们问心无愧，七牛虽然是个官儿，可并没有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就是锦衣卫住家里来了，咱们也不怕。”
“嗯，那就先这样定了，我去跟七牛说。”
……
朱七牛的书房。
听完娘的想法，朱七牛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我……去问问宋先生吧。”
赵兰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那你早去早回，我让你二爷爷送你，你们记得走大道，别再抄小路走了。”
“知道。”
少顷，朱七牛来到了宋濂家。
宋濂早就耳闻朱七牛差点被刺杀的消息了，听完朱七牛的转述，沉吟了好一会儿：“你娘的担心是对的，找个人保护一下也好，不过嘛，想找这样的人可不简单，就连老夫也没有路子，他们大部分都在官府或军中做事。
但你也不必去跟皇爷说这事儿了，跟太子说也是一样的。
常家在军中多年，人脉宽广，让太子请常家安排一两个值得信任的退伍老兵去你家充当护卫，你的安全既有保障，老兵每月也能挣些银钱，还能解决常家的烦恼，何乐而不为？”
“常家的烦恼？常家可是皇亲国戚，世袭的国公，能有什么烦恼？”朱七牛问道。
“就是这些老兵啊。”
“什么意思？”
“他们年纪大了，退伍回去后一般由其子侄顶替当兵名额，家里倒是有田种，有房住，但日子过得并不优渥，跟一般农家比强不到哪儿去，有的身上带有伤残的，看病求药更是花费众多，难免日子过得清苦，若是求到其昔日的将领常遇春、徐达、汤和等人这里，他们岂能不管？可皇帝十分忌惮这种收买人心的方式，因此常家也好，徐达也好，多有为难。“
朱七牛听明白先生的意思了：“所以若是我能招募一些人，常家反而还高兴？”
“是。”
“可是军户不能随便招募吧？他们的屯田怎么办？而且他们既然身上有伤残，战斗力搞不好还不如我二爷爷吧？”
宋濂笑着解释道：“那你可就想错了，所谓的伤残并不是不能动了，也不是不能打了，他们中有的人眼睛瞎了一个，有的手断了一只，有的一到下雨阴寒就浑身痛，可那也不影响他们杀人啊。
听清楚了，我说的是杀人，这些活下来的杀才，哪个手上没有几条几十条人命？
到了关键时候，他们杀过人的狠劲儿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算武艺比他们高的，拼起命来也不如他们呢。”
顿了顿，宋濂又道：“至于招募嘛，问题不大，他们都是当兵的出身，身体又不算好，干农活是干不来的，总不能吃干饭吧，闲暇之时去做点杂活，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谁去过分追究。
唯一犯忌讳的就是他们为朝廷勋贵官员做事，所以就连那些大将军的家丁护卫，也只敢招募收留几个退伍老兵而已，否则就是取死之道。
但你又不同了，皇帝大概是不会觉得你想造反的，只要他不追究，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也不会多管闲事。
也就是说，如果皇帝不乐意，你招募不到他们，如果招募到了，则说明皇帝默许了。“
朱七牛这才算是彻底搞明白，告别先生，调转驴头，往皇宫方向而去。
驴车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
朱七牛判断了一下时间，并不觉得已经到地方了，不禁有些紧张，难道又被别有用心之人堵上了？
“七牛，有个人拦路，是你的同窗吗？”朱狮的声音传了进来。
朱七牛掀开门帘一瞧，果然有人拦路。
只见这人长得十分高大威猛，一身腱子肉，这使得他穿起儒士长衫来十分违和，跟一头被捆起来的狗熊似得。
朱七牛依稀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仔细一想，忽然回忆起来了。
这不是之前应天府府试时遇到的那个一张口就是‘瞅你咋地’、被自己建议去考武举的大叔吗？
“是你呀，大叔，你拦路作甚啊？”朱七牛问道。
大叔松了口气：“朱大人你还记得我就好，我是来投奔你的。”
“投奔我？啥意思？”
“听说你前几天遭遇了刺杀，以前还被人绑架过？”
“是啊，咋了。”
大叔展示了一下手臂肌肉，又‘呼呼哈嘿’似是而非的打了一套拳：“你看我，孔武有力对吧？一看就很能打对吧？你可以招募我当护院啊，保证没人敢针对你。”
朱七牛摸了摸下巴，暗暗想着，找太子向常家要退伍老兵虽然好，可终究是犯忌讳的事儿，而当今皇帝刚愎雄猜，一个胡惟庸案就牵连了上万人，杀的是人头滚滚，谁知道将来哪天他会不会也怀疑到我身上，谨慎起见，不如招一个跟军方毫无瓜葛的人。
之所以朱七牛一看就知道这位大叔和军方没有瓜葛，是因为既然他参加过科考，就必然不是军、娼、优、隶、皂、商之后。
按照大明律规定，这类人及其后代是不能参加科考的。既然有官方代为调查，准其科考，其家室必然清白。
但朱七牛依旧不免要盘问一番。
第122章 不拘一格降人才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家里都有什么人？为何要来当护院？你不准备科考了？”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朱七牛问道。
大叔抱拳道：“我叫张冰洋，应天府上元县人士，原是准备科考的，可我不是那块料，反而更喜欢舞刀弄枪，喜欢看些侠义话本。
上次府试我倒是中了，有了童生功名，后来又中了院试，可乡试就没那个运气了，落榜 了，又因为家境贫寒，父母逐渐年迈，我也不想再浪费钱，让他们操心，干脆就想仗着这副好身体混口饭吃。
我原打算在京城找点事儿做，可因为我太能吃了，挣得还不够买吃的，找管饭的活计吧，没吃几天东家就把我辞退了。
我又听说你差点被行刺，就想着来投奔你了，你家有钱，又是个官儿，应该不在乎我每顿多吃一点吧？”
若真能保护好自己，朱七牛还真就不在乎张冰洋多吃点食物。单是之前买命的一百两，就能买一屋子吃的了，可若是命没了，钱再多又有啥用？
“这样吧，你先找个客栈住下，我稍后再回复你。”但朱七牛也不敢真的就这么收下张冰洋。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好心啊。
张冰洋点点头：“可以呀，可是我没有钱住客栈，也没钱吃东西了。”
朱七牛从包包里拿出十两银子，让朱狮递给了张冰洋。
张冰洋大喜过望，指了下路边的一家客栈：“那我就住这里了，你记得到时候来这里找我。”
“嗯。”
朱七牛放下门帘：“二爷爷，继续走吧。”
朱狮应了一声，挥动鞭子，继续赶车。
少倾，朱七牛再次来到了春和宫。
因为不是饭点的缘故，太子和太孙都不在，唯有太子妃在带着朱允熥玩耍。
“七牛你来了啊，听说你之前差点被行刺，没事了吧？”太子妃一看见朱七牛，立刻将朱允熥交给了宫女去带，随即走到了朱七牛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朱七牛笑了笑：“没事儿的，多谢太子妃关心。”
“没事就好，你这次来是？”
“我原想通过太子的关系请个人保护我，走在大街上时，刚好赶上一个叫张冰洋的落魄士子毛遂自荐，倒是省事了，所以想请太子帮忙调查一下这个人有没有问题。”
太子妃答应下来：“好，晚上太子回来后，我会跟他说的。”
“多谢太子妃，也请代为感谢太子一番。”
“这都是小事，不用这么客气的。”
“谢太子妃。那我先去太医院当值了，告辞。”
“嗯，去吧。”
数日后，关于张冰洋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朱七牛一点点仔细看着太子让人送来的密信，再跟张冰洋那日的说辞一对照，竟是分毫不差，可见张冰洋并未说谎。
既然这样，朱七牛判断这个人还是值得一用的，最起码比找常家麾下的那些退伍老兵合适。
于是朱七牛来到了张冰洋住的客栈。
“张冰洋，你跟我回去吧，以后你就住在我家，负责保护我的安全，若是我出行，你还得当车夫赶车，没问题吧？”找到张冰洋，朱七牛笑问道。
张冰洋忙不迭答应下来：“当然没问题，那你开我多少钱一个月？”
关于这点，朱七牛和父母早就商量过了：“一个月十两银子，若是表现好，另有赏钱。”
张冰洋大喜过望：“那可太好了，管吃？”
“当然。”
“随便吃多少都行。”
“当然。”
“有肉吗？”
“我们吃啥你吃啥。”
“那好，我一万个答应。”
就这样，朱七牛有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追随者。
朱家人随即才真正明白‘多吃一点’其实是‘多吃亿点’。
好家伙，别看张冰洋也就比一般成年人高一个多头、壮两圈，可他一个人一顿的饭量，竟足够朱四虎吃三天的！
按照朱家顿顿有鱼有肉的伙食标准，他这一个月吃下来，花费竟比月钱都多，也难怪他以前的东家雇不起他了。
也就是朱家还有两个臭豆腐铺子每月能赚不少钱，否则单靠朱七牛的俸禄，都养不起他了。
而哪怕朱家臭豆腐铺子每月都能挣不少，刨开一家人的生活费和两个丫鬟加张冰洋的工钱后，竟……半个铜钱的结余都没了。
也就是朱七牛前几年获得了不少赏钱，朱家不缺钱花，不然朱四虎跟赵兰该急得跳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