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都是战败惹的祸啊！
带着几分沉重步入战俘营，即便是深夜，依旧能听到敲敲打打的声音。
在襄阳城呆过一段日子的展昭很是眼尖，一眼就瞧见了身上穿着破烂布衣，正在拿锤子慢慢凿石头的杨延昭。
此刻的杨延昭，从外表上看已无半点名将风采。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不止，佝偻着身子，一下下敲击铁锤。
手脚都带着镣铐，身下还能看到明显的一滩血迹。
见此情景，包拯不禁怒目：“都督如此对我大宋将士，就不怕来日大唐兵败，我大宋也这般做吗？”
“等你们能打胜仗再说。”李易懒得和包黑炭置气，嘲弄的回了一句就找上负责看守此处战俘营的折冲都尉。
“这几日开采的山石可够用？”
“回禀都督，县衙那边说再有两日的量，就该差不多了。”
都尉闻言立刻抱拳回答，他虽然没干活，但也得亲自熬夜盯守，毕竟这些都是杨府精锐将士，该有的警惕还是得有。
“不错。”
李易满意点头，最累的活让宋军给干了，周围两县服徭役的大唐百姓，也就只需要干些轻快的活计。
比如栽种柳树，又或者修补一下堤坝。
另一边。
包拯迈步来到杨延昭身前，望着这位饱受折辱的大将，深深行了一礼。可惜杨延昭根本没抬头，甚至连敲击石块的动作都没放缓半秒。
“将军，我是来接你们回去的。”
这一刻，包拯忽然有种干脆把盟约坐实的念头。这或许会打断寇老的全盘谋划，却能让大宋将士早日回家。
也就在包拯话音落下的瞬间，杨延昭挥动锤子的右手忽然停顿。
“我只是一介罪将，无需他人挂念。”
说完这话，杨延昭便继续敲击石块。
“将军”
包拯还想再说些什么，杨延昭却缓慢起身，将敲打齐整的方形山石抱起，吃力的一步步向板车走去。
每走一步，便是一道血色脚印。
“六郎你想清楚没？”
李易这时也走到了杨延昭身旁，定神看着这位锋芒尽敛的现任杨家家主：“只要你愿意归降，这些人我现在就可以放他们回去。”
此言一出，周遭正在干活的俘虏全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而原本已经麻木的杨延昭，却猛地扔下石板朝李易冲来，两眼满是凶色：“想要我投降，休想！”
“你有本事，现在杀了我！”
“来啊！”
杨延昭愤怒咆哮，李易却是轻笑摇头，看向包拯道：“人这种生物呢，总是很奇怪的。这位杨六郎刚被俘的那两天，一直想要绝食甚至自杀。但我告诉他，他若敢自己寻死，我就让数千杨家将与他陪葬，之后他就没再寻短见。”
“他明明在乎这些将士死活，可我现在给出条件答应放人，他又一副要和我拼命的架势，包大人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李易，心机歹毒如蛇蝎啊！
包拯觉得自己终于见识到了李易的真面目，冷着脸回答道：“都督今日所做，外臣都看在眼底，他日战场相见，都督不要被我大宋击败才好。”
“你看看，还是太年轻，这么容易就被激怒。”
李易闻言摇头，笑着开口：“我知道大宋才输一场，眼下不甘心向大唐奉上岁币；也清楚你是为争取时间而来，好让大宋做足大战准备。”
“但我还是打算给你这个时间，让你们大宋输的心服口服，输的更彻底一点。这样以后再有人煽风点火，你们才会考虑重新开战值不值得。”
“要知道兵者乃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
“挑起战争，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
第148章 你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深夜，宋使帐内。
包拯、公孙策、展昭三人并没休息，围坐在一起面容都有几分忧虑。
“方才李易所说，你们怎么看？”开口打破帐内寂静，包拯看向公孙策说道：“他究竟是虚张声势，还是另有图谋？”
“不论他作何打算，你我来此目的，他都一清二楚。”
公孙策没有回答，转而提出另一个问题：“之前在州府，他答应见到银钱就和谈，包兄以为此话是真是假？”
“我看多半是假的。”
展昭不假思索的回答：“他那么狂妄，胃口一定很大。”
包拯略加思索，忽然笑道：“展少侠觉得，此人很狂妄？”
“难道不是吗？”
展昭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从接触李易开始到现在，他就觉得李易完全不把自己一行人放在眼里。
“你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包拯缓缓摇头，他能察觉到李易身上有很厚重的道家修为，而道与心是相通的，这无疑说明平时李易是个性子平和闲散的人。
至于他今天的行径，包拯不难猜出李易的如意算盘。
就像展昭所说，单看李易言行，不过是个打了胜仗就目中无人的狂悖之徒。如果他包拯真的这么认为，此刻就会感到庆幸。
李易狂悖轻敌，就不会对接下来可能继续爆发的战争多做准备。而一旦官家准备好北征大军，不敢说一定大胜唐军，至少能将李易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但真能这么想吗？
此子成名于北征突厥，一战大破颉利，使突厥陷入四分五裂的境遇。之后的洛阳动荡以及邓州一战，无不说明李易非泛泛之辈。
他那狂悖姿态之下，一定还掩饰着什么。
包拯不敢说自己知兵事，但识人断事也自诩有几分经验。可惜战阵一事并非他所常，看不出李易究竟有何后手。
好在包拯并非单独异人，当下对小和尚说道：“展少侠，明日辛苦你跑一趟杨府，将这边的情况和李易的盘算都告诉杨家主事之人。请杨家从旁探听判断，李易除了手中兵马外是否还有其他后手。”
展昭点头道：“我去杨府没问题，可大人这边谁来护卫？”
“我只要在李易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包拯看的很明白，也不怕李易会把他这个使臣一并扣押。
展昭闻言，不再迟疑：“那我明早出发。”
………
月落日升，转眼便已天亮。
包拯等人走出帐篷，只见众多大宋将士又开始被逼着干活了。
“醒了？”
看到这几位出来，端着一碗粥水的李易开口道：“抓紧时间吃些早餐，一会还要去下一个大营。”
包拯闻言看了眼粥棚，略显诧异：“敢问都督，这是你们大唐人吃的，还是说我们宋人也有份？”
“我可没工夫让人准备两份伙食，所有人都是吃的这个。”
李易这时上前又拿了个包子，咬下一口说道：“不过这些俘虏，一人只能吃半碗粥和半个馒头，吃不饱也饿不死。”
“都督仁义。”
“哈~这就仁义了？”
李易三两口吃完，放下粥碗擦了擦手：“距离我答应的时间，已经过去半日，你们大宋的银两，可得快些运来。”
包拯颔首：“都督放心，一会展少侠就会带我手书去襄阳城，官家会让城中备齐钱银，日夜兼程赶路的话，一个来回要不了几日。”
“是嘛？”
李易挑眉看了眼小和尚，轻轻点头：“那就有劳少侠了。”
“哼，我可不是为你去的。”
“无所谓，反正能见到银子就行。”
李易轻轻摇头，见包拯只盛了半碗粥，当下笑道：“包大人胃口不好？”
“我是宋人，不多吃你的。”
“有原则，我喜欢。”
李易闻言点头，随后笑道：“诸位若是在大宋呆的不如意，我们大唐随时欢迎你们来投，我们长公主定是虚位以待。”
“大可不必。”
包拯冰冷回了句，喝完粥后问道：“现在可以出发了？”
“走。”
一行人出了大营顺水而下，约莫过了六七十里路后，一片开阔码头外，同样有一群被俘宋兵在干活。
李易一行人出现，很快就惹来众人注意。
其中某个正在搬石头的少年神色瞬变，挣扎着就想冲向李易，但才转身就被一旁同伴伸手按住。
“就是他抓了父亲。”
“我知道，可我们打不过他的。”
杨过拽着杨宗保没让他乱来，见一旁负责监管的唐军伍长瞪眼看过来，连忙赔笑：“我们干活，我们接着干活。”
说完就放开杨宗保，麻利的扛着一块两百斤重的大石块朝河边走去。
“那两小子一个是杨延昭的儿子，另一个是他侄子。”
李易其实注意到了杨宗保和杨过的小动作，但他并没上前，只是给包拯指了指人：“给你半炷香时间，可以和他俩叙叙话。”
“多谢。”
包拯颔首，随即下马走靠两位少年。
“在下大宋议和使臣包拯，见过二位少将军。”
“议和使臣？”
杨宗保和杨过先是一楞，后者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大宋要议和，我们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他这边刚说，杨宗保也问道：“那我父亲呢，大人见到我父亲了吗？”
“已经见过。”
包拯缓缓点头，顿了顿才说道：“他，他受了些伤，在另一处大营，至于我这次来议和，的确是为了接将士们回大宋。”
听到能回去，两少年都不由露出惊喜神色。
不过杨过也只是稍微高兴，马上又说道：“若大唐不肯议和呢？”
“这，恐怕将士们还要委屈几日。”包拯说出这句话，心底多少有些惭愧，因为他自己很清楚，这次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杨过听罢沉默了一阵，半晌才又问道：“不知大人可知道丐帮帮主乔峰？他跟随大军出征也被俘了，此刻却不知道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