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宅院，书房。
一身女装打扮的上官海棠边煮茶，边开口道：“你能主动来见我，实在让人意外，我都没准备今天见你。”
“大人为何这么说？”
“你如今在大唐有了功名，也有了功劳，听闻还有一身不弱宗师的修为。”
上官海棠说到这，突然停顿下来，双眸直视李易：“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为大明效劳？就因为从小在庄里长大？”
说完后，上官海棠都不禁笑出声。
换做是她，也明白哪个身份更有前途。
“大人说的对，哪怕身处无间的人，也会心向桃源。”
李易没有回避上官海棠提出的问题，反而认真思考后给出答案：“我不知道将来我如何权衡大唐与大明，甚至包括大秦在内的三方关系。但我知道在眼下，三国可以寻求一致，我可以促成这种局面，而不是当一个只会出卖人的奸细。”
身为间者，不一定非要选择一损一荣的结果。
双赢或许很难办到，但不是完全没机会。
上官海棠也没料到李易这么‘诚实’，不禁嗤笑：“上古时有先贤佩六国相印，权衡六国之利弊，你觉得自己能与先贤比肩？”
“我只需要，有他们一半的本事就好。”李易轻笑回复，言下之意他只需要考虑大秦、大明、大唐三国的利益。
“呵~刚才那问题算你过了。”
上官海棠撇嘴接话，顿了顿才开口：“现在我们聊聊你出征前，我交代你的事情，你究竟是如何打算？”
李易答道：“我走的这段时间，洛阳城里的动静可是一点没少，大人尽管放心，现在只需要再浇一桶油，洛阳城定会生变。”
“你要怎么做，需要我配合吗？”
“不需要，大人只管看着就是。”李易对此很有信心，因为秦王和太子都不可能低头，双方再争下去，很难不动刀枪。
“别忘了，你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不然我也不保证义父会做出什么。”
………
日头西沉，余晖洒地。
思恭坊，o水西侧的云阙楼外很快就响起热闹喧嚣。
不远处，两匹骏马不急不慢的提溜往前。
白马背上的李易瞧了眼前头的赴宴人流，然后再往身侧看了眼，笑着打趣道：“难怪大头你今天居然把自己拾掇的这么干净，连胡子都给刮了，还穿了身崭新的袍子，看来长公主设宴，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呐。”
“去去去，就你还笑话我。”
张小敬做了个推搡的动作，一脸嫌弃想把李易赶远点。
李易这家伙本来就长的帅气，现在还有深不可测的修为傍身，看上去就很像某些世外高人。
两人呆一块，他全方位被碾压。
李易没被推开，反而往对方身边靠过去：“别啊，今晚宴会估摸着我就认识你。我肯定是要和你坐一块的，不然谁都不认识，那可太尴尬了。”
“你不可能和我坐一块。”
张小敬闻言，却是马上摇头：“以往长公主设宴，我可不在受邀范畴，这次也是多亏你，我才能晋升团尉。但一会我应该就在一楼吃饭，你肯定是要被请上二楼的。”
“吃个饭都分一楼、二楼，这么麻烦的吗？”李易略微蹙眉，随后问道：“那你想上二楼吗？说不定我能带你上去。”
“我不想，你可别惹什么幺蛾子。”
“那我也在一楼，咱们一起吃吃喝喝才舒服。”
李易说完，不容张小敬反对便加快了行进速度。来到亭楼外翻身下马，对门口迎接的侍女道：“这位是不良人团尉张小敬，我们一起从南城赶来参加宴会，来的有些晚了。不知这位姐姐，可否让我们入内？”
“不晚的，这边请。”
侍女闻言不疑有他，都没问李易的身份，便带着两人走向一楼东堂。
很快，就见着了几位打过照面的家伙。
分别是西城、北城的不良人首领。
虽说李易和他们不是很熟，但一年多好歹也会见几次面，此刻聚在一起，自然少不得闲聊一番。
当然，李易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接受众人的恭维。
现在洛阳城的不良人，就没谁不知道李易大名的。毕竟李易是不良人中走出去的武状元，并且随军平定突厥，是有显赫战功的人。
只是李易在这和一群不良人聊的起劲，早早就来了亭楼，并且一直忙于招呼娘子女诸位旧将的上官婉儿，此刻忍不住犯嘀咕。
李易那小子怎么还没来？
眼看长公主和大将军都快要到了。
“之前答应的好好地，不会突然变卦反悔了吧？”想到大将军有过交代，今日要正式将李易引荐给长公主，上官婉儿心底就一阵气结。
真是枉费大将军如此看重。
此刻说不定正在太子或者秦王的府上吧。
李易并不知道，因为他没上二楼，上官婉儿此刻已经在心底给李易打上了‘叛徒’的标签。
不过即便知道，他多半也不在意。
反而会觉得，鼓着脸生气的上官婉儿平添了一抹少女童趣。
“长公主到！”
随着阁楼外一声公鸭嗓子，正在说着什么的众人齐齐看向门外。
平阳昭公主来了！
不消片刻，在众人翘首以盼的期待下，一道圆领长袍身影跨门而入。
束着男式发冠，一张明媚的鹅蛋脸颊未施粉黛。
李易站在后方，仅仅是双眸一瞥，便被那双透亮的双眸给吸引了。
没见到李秀宁本人前，他心底难免暗自比较，这位大唐传奇公主的颜值，和自己见过的诸多佳丽比起来孰胜孰劣。
不说上官海棠、上官婉儿、武住⒗蠲贞等女子，就连自家那两位新罗婢，也是十分水灵可爱。
李易其实并没觉得，李秀宁在外貌上会有多能打。
谁想此刻惊鸿一瞥，却让他有种难以言表的惊艳。
都是女扮男装，上官海棠在李秀宁面前，恐怕也会因为少了三分锐气而输掉一筹。
门槛边，李秀宁同样察觉到远处那道十分大胆的目光。
当下侧脸看过去，正好与李易四目相对。
“长公主，那小子便是李易。”跟在李秀宁身后半步的武家小娘子，当即小声说了句。
李秀宁听罢，止住了准备往楼梯口去的脚步。
侧身迈向一楼内堂。
在众多娘子军旧部的注视下，来到李易身前。
“小郎君既至，随我一同上楼如何？”
第88章 女中豪杰，情义无双
平阳公主亲自相邀，李易自然是躲不过。
在众多羡慕嫉妒目光中，跟随李秀宁、武身后，踏上了楼阁二楼。
上官婉儿在楼梯口候着，看到跟在公主身后的李易也是颇感意外。
这家伙，怎么现在又蹦出来了？
李秀宁却没说什么，自顾自走向最前方，武则轻飘飘留下一句话：“带这小子入座。”
上官婉儿赶忙点头，将李易拉靠身边：“你怎么回事，怎么现在才来？”
“我早就来了，在楼下坐着呢。”
“迎客侍女没让你上楼？”
“我又没报名字。”
李易说完，就瞧见上官婉儿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当下讪笑一声，跟着她走向仅剩的空席。
位置并不靠前，却也不在末尾，关键是视野很好，抬眼就能眺望亭外江水柳岸。
“郎君看着眼生，不知可否告知姓名？”
耳边传来的询问，让李易稍稍侧头，只见自己左手边那位身着长锦的富态中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易说道：“我是李易，敢问阁下？”
“原来是状元郎当面，我只是一介游商，姓何名潘仁，因早年与公主相识，这才有幸在城里做些生意。”
富态中年当即拱手，随后压低声道：“此间大多数都是昔日娘子军一员，状元郎能来，想来很得公主看重。”
李易摇头：“我今天才刚见公主。”
何潘仁稍稍摆手：“见与不见并不是那么重要，能让公主上心才是要领。”
两人刚小声交谈了两句，李秀宁已经端起酒盏：“今日是大唐将士凯旋的好日子，我与诸位也有许久没见，趁着大家还都在洛阳，今日才特意设宴。”
“来，大家还请满饮。”
随着李秀宁做敬酒状，在场众人纷纷举杯：“敬公主。”
李易跟着一同举杯，满满一盏随即下肚。
他看的清切，包括李秀宁、武在内的少数几位女子，也都满饮了一盏，而不是浅尝即止。
一个个的，面不红、心不跳。
不愧是女中豪杰，想来承受的起酒精考量。
众人共饮一杯后，李秀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看向坐在左手边的一位虎目老者：“蒋国公今日能来，秀宁想单独敬您一杯。”
老者连忙侧身直面李秀宁，言语中透露出敬重：“长公主言重了，以您的身份和才情，能唤老朽赴宴是我的荣幸。”
老头名叫屈突通，乃是前隋大将，和李秀宁算是老相识。
昔日关中大战，屈突通曾两次在河东、潼关败于李秀宁手中，可以说是娘子军虎踞关中的见证者。
虽然这里头有麾下兵马已经不愿为大隋效力的缘故，但李秀宁和娘子军的战力，却是让他不得不叹服。
是以哪怕此刻满座都是昔日对手，屈突通也恨不起来。
两人共饮后，李秀宁又朝着自己心腹大将马三宝举杯。
马三宝是李秀宁庄上的仆从，也是娘子军的核心人物，没有他鞍前马后的扶持，李秀宁一人再了得，也拉不出一支五万青壮组成的大军。
不过马三宝并未马上举杯，而是给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
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等娘子军旧将这会纷纷跟着举杯，马三宝才举起酒盏说道：“三宝此生追随公主，公主但有吩咐，三宝莫敢不从。”
相比娘子军其他几人，马三宝不光实力更胜一筹，心眼、手段也不是其他人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