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注定有江湖，李建成、李世民能再获得领兵出征的机会，有人会想入非非是很正常的事。
即便没东征一事，那些人也不会安分。
眼下的洛阳朝堂形势是没人敢直接撕破脸，可背地里打小算盘的不要太多。
“你今夜和我说这些是？”
“我特意和你说一句，是告诉你若再有人在朝堂上提起此事，你不需要避嫌谦让。”
“好。”
李易其实没有拒绝的理由，自从他下定决心要在大唐做点什么的时候，就没想过半途而废。
“时辰不早，我陪陛下回宫。”
武姿低暾饩洌便走至李秀宁身侧耳语一番，随后李秀宁又对众人说了些勉励的话，便在内侍的‘起驾’声中离开城门楼。
天子一走，百官也就各自散去。有人还没喝够，已经约好了继续吃宵夜，而李易则与李茂贞同行，钻入街市游览花灯。
一夜鱼龙，通宵达旦。
翌日依旧休沐不用上朝，但李易却没个清闲。
或者说，他已经放了一晚上的假了。
三司联合办公的案台还没撤，几方会审一夜的结果，一早就摆在了稽税寺李正卿的案头。因为抓的人不少，光供词就垒起一摞，其中就属常宣灵透露的消息最多。
李易翻看了一遍，当即开口：“这些玄冥教在大唐境内的暗桩、据点，大头你们不良人直接处理了吧。”
张小敬点头：“大唐境外的呢？”
李易随即望向尉迟真金：“宋、明两国的情报，一会都转呈礼部鸿胪寺。让他们出面和诸国使臣交涉。这些消息可以分享，但不能白送。”
“那我们以此结案？”
敬晖在一旁开口，表情有些犹豫：“从现在的口供来看，罪魁祸首只能是党项，可这案子里头的隐情”
“无妨，案情就这么上报。”李易摸了摸下巴，起身道：“不过你和我再去一趟大牢，我对他们还有些别的兴趣。”
别的兴趣？
敬晖不懂，但也好奇李易想做什么。
两人来到不良人牢狱，李易首先见的便是侯卿。
“他们没给你上刑？”
见这家伙衣衫齐整，只是发丝稍乱，李易笑道：“或者说没等他们给你上刑，你就已经招了？”
侯卿戴着镣铐，但表情十分轻松：“我不能沾血，只好招供。”
“泣血录没练到家，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见血反噬的命门。”
李易笑着接话，没有理会对方的诧异，悠悠开口：“来我手下做事，干得好我给你找个好师傅。”
第308章 乱入的白子画，玄冥教所图甚大
“师傅？”
侯卿略显意外，他这份泣血录是偶然得到的，之前并没正经拜过师。
现在的一身修为，放眼中原比他强的可不多。
不过想到洛阳城里的诸多高手，候卿觉得还是可以期待一下：“要我退出玄冥教不难，但我留在洛阳，或许大唐会有些麻烦。”
“玄冥教能给我制造多大的麻烦？”
李易这时自信一笑，反问道：“是你们那个侏儒冥帝朱友，还是鬼王朱友文？按理说朱温这两个逆子能活到现在，也有百来岁了吧。一百年了都没干出点事业，现在更是让人当枪使，说实话他们该庆幸玄冥教总舵在后蜀以南，但凡离大唐稍近些，我都不介意走一趟。”
玄冥教总舵所在，是常宣灵交代出的情报。
位于后蜀以南，中原西南面的宋、秦交界。和大唐之间隔了一个吐谷浑不说，还有一片十万大山，真要算距离至少得有五六千公里。
往来一趟，都够李易去倭国好几回的。
李易这边说完，候卿眼中却是闪过一抹诧异：“国公已经知道冥帝、鬼王从前的身份？”
在玄冥教，朱友、朱友文从前的王世子身份属于绝密。就算黑白无常和五行判官，也不可能知道。
但转念一想，自己都能选择脱离玄冥教，昨日一早就被抓的阎君当然也能。
“这种事，对我来说算不上秘密。”
李易轻笑摆手，随即问道：“我现在比较好奇，这些年玄冥教都做了什么，你们也算一方势力了吧，但在此之前低调的有些过分。”
听到李易询问，候卿思虑了一阵，开口道：“据我所知，当年梁国破灭，玄冥教被迫南撤，起初有意投靠大理，但遭到天龙寺抵制，不得不遁入更偏远的南诏。六十年前大理国有变，玄冥教曾经大举出动，想要重回中原，但遭到刚和大宋一同吞并大理的后蜀全力围剿，不得不再次龟缩。”
“不过那次出世，玄冥教并非一无所获，我大哥降臣就是那时被冥帝邀入玄冥教，之后合二人之力推演幽冥法，以此创出了一门神功。”
神功？
九幽玄天神功？
李易心底了然，示意候卿继续。
候卿见李易居然没有询问半点神功有关的信息，也是笑了笑：“凭此神功，冥帝和我大哥修为大进，如今已彻底控制南诏六国，论实力完全不输给后蜀、吐谷浑这般高原小国。”
听他这么说，李易便明白了。
风停了，雨歇了，玄冥教觉得自己又行了。
李易当下问道：“这么说，朱友是贼心不死？”
“有这个可能。”
候卿笑呵呵点头：“国公是否清楚，后蜀国有一处隐世山门，平日里他们虽然深居简出，但也护佑一方百万民众。”
李易之前没关心过这些，直接摇头：“我对后蜀所知不多。”
“在丽江之畔、洱海以北的古蜀边地，有一座长留山。”
候卿先是给李易科普了一下地理位置，随后才说道：“在当地有一句童谣，叫做‘长留山上长留仙，少昊后人剑惊天’。少昊是上古传说的五方帝君，这个或许不可信，但长留剑仙的本事是真的，玄冥教被迫龟缩南诏，便是因为冥帝对此人非常忌惮。”
长留剑仙？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乱入进来。
好在李易不纠结这个，只是继续询问情报：“既然有这么一位剑仙在，那你们这次怎么又出来了？”
候卿当下给出答案：“是人都会老，何况那位已在世近二百载。就在去年深秋，冥帝和我大哥一同登上了长留山。”
“他们动手了？”
“嗯。”
“长留剑仙死没？”
“没有，白子画前辈和我大哥、冥帝打了个平手。”
“就只是平手？”
李易刚要反问，忽然想到什么：“你是说，长留剑仙叫白子画？”
候卿点头：“没错，这是我大哥告诉我的。”
白子画？
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白子画？
李易上辈子没看过‘花千骨’，但这个名字他还是有印象的。
可那个‘花千骨’怎么能融入眼下世界？
那是仙侠故事啊！
“还是说这个白子画只是人名、外号一样，就像这个世界的吕洞宾？不然什么冥帝、鬼王、尸祖，真不够他一剑杀的。”
李易觉得只能有这么一个解释，不然武侠世界乱入进来一位仙人，那中原各国还打什么仗，谁先得到这位的支持，一统天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见李易陷入思索，候卿反问了一句：“国公听过这位前辈的名字？”
“好像听过。”
李易没否认也没承认，想了想还是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和自己有关的：“玄冥教既然过了长留剑仙这一关，接下来的复国计划是什么？”
候卿说道：“举南诏六国之力，先吞后蜀、再夺吐谷浑，若大唐有变，则兵发洛阳。”
听到这句话，李易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就凭一个九幽玄天神功？朱友是练功把脑子练坏了？”
“大汉和大宋都会支持。”
候卿再度给出答案，开口道：“后蜀一地尽是荒蛮，大汉、大宋都看不上那块地，若是冥帝重立梁国，还能替他们牵制北面占了一半巴蜀的大秦。而为了得到两国支持，冥帝也答应了，等攻占了后蜀，会将南诏一分为二，送给大理遗脉段氏和北燕分支姑苏慕容家，助他们重立大理、北燕。”
“当然，最让大汉、大宋动心的是冥帝一心重夺洛阳，所以一定会与大唐为敌。他们两国只需要出些钱财、兵器，就能给大唐招来这么大的麻烦，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谁看了都会心动。”
“看来，这些人很自信。”
李易眯了眯眼眸，眼神中有几分怒意闪烁：“以党项为饵，逼大唐远征高原，等我大唐深陷泥潭，拿下后蜀的玄冥教便有最好的机会吞并吐谷浑高原。这些玄冥教的核心机密，你候卿身为尸祖，透露出来倒是半点都不犹豫。”
“因为他们的计划落空了，不是吗？”
候卿这时挑眉道：“我在洛阳呆了半个月，打听过国公您所打的每一仗。您一定不会同意出兵的，他们的谋算只是一厢情愿。”
第309章 军心，破局
连侯卿都能看出来自己不会同意发兵？
这很不好。
被人看穿的武力，威慑力会大打折扣。
这一刻李易突然想到历史上那些英明神武的人物，有时也会有完全不合理的军事行动。
“被人将军的滋味很不好呐！”
摆手示意先将对方带下去，李易幽幽叹了口气。
趁着下一位犯人还没送来，跟在李易身旁的敬晖似是无意的问道：“子循，你可知冒顿被大汉捉回长安的下场？”
“是被枭首示众了吧？”
李易接话，顿了顿说道：“你我之间不需要打哑谜，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敬晖这才开口：“我听人言，汉帝下令处决冒顿后，有大臣上书‘宜悬头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
啥意思呢？
就是杀了你匈奴的王，我还把要他脑袋挂在你们匈奴人住的街道，给你们这些草原蛮子展示一下。
至于展示什么？
敬晖没说，但那一句李易很熟悉。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一念及此，李易问道：“你在州县折冲府呆过时间也不短，实话和我说，下面的那些弟兄，对我几次战后举措是不是有不同意见？”
敬晖赶忙摇头：“没子循说的那般严重，大唐儿郎提起你赵国公，哪个不是夸一句是咱们大唐的战神。只是你也知道，边地百姓这几十年没少受突厥荼毒，结果颉利虽然抓来了，却只关在洛阳，照样好吃好喝的，将士们说起此事难免会有些牢骚。”
李易默默听着，片刻后笑道：“能让你憋不住要说，肯定不止这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