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中腹诽,但成嶠也没有劝,他这父王也是一个挺固执的人,不过心中暗自打定主意要去请顶级名医来给他父王好好调理身体,趁着还没有发病之前。
他这父王活得越久,对于秦国,对于他和嬴政好处就越大,最好是能够活到嬴政加冠,那简直完美!
尽管知道这不可能,他这父王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了,但能够延长一点寿命还是要延长。
“好吧,也许父王说得有理。”
成嶠拱手作揖行礼,起身后再度开口,脸色郑重严肃。
“这次儿臣前来是想请求父王立兄长为太子!”
赢子楚闻言大为震惊,清醒后看了看成嶠,又看了看嬴政,笑容收敛,面色严肃,沉声道:“成儿,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吧?”
“父王,儿臣很清醒!”
紧接着,成嶠将跟吕不韦,嬴政相聚时摆出的理由略作修改,一一说出。
“父王,储位空悬,国本不稳,儿臣已于兄长坦诚沟通,望父王早做打算!”
说到最后,成嶠猛然双膝跪地,满面真诚的望着赢子楚。
赢子楚往四周看了看,脸色冷酷,厉声喝道:“今日之事若有只言片语传出去,值守的内侍宫女全部处死,连坐其家族!”
嬴子楚的厉喝声回荡在宫殿中,殿中殿外的内侍,宫女,包括赢子楚的心腹宦官车府令,全部跪倒在地,头颅紧挨着冰冷光滑的黑色地砖瑟瑟发抖。
中车府令的“中”字,是嬴政为了以示对赵高的恩宠特意加上的。
处理好了隐患,赢子楚脸色才柔和下来,看着自己贴心的小儿子,满面郑重道:“成儿,你真的决定了吗?”
其实,赢子楚一直在纠结立谁为太子,两个儿子都很出色,各有所长,对于小儿子的贴心亲近,他很喜欢,对于大儿子心中有愧,简直纠结死了。
因此,一直没有理会两人身后势力的诉求,一直拖着。
小儿子今天的表态让他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不必那么纠结,对于小儿子更加疼爱怜惜!
“决定了,儿臣年龄虽小,但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也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成嶠面色严肃,斩钉截铁道。
“呼……好,好,那么就按照你的意思办。”
“政儿,跪下。”
嬴政闻言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跪在成嶠的身边。
“政儿,你很出色,有当太子,当王的潜质,就算没有成儿的表态,你身为嫡长子也有很有可能成为太子。”
“这个太子之位并不是你弟弟让给你的,但这份情谊你要领,明白父王的意思吗?”
秦庄襄王是为了消除嬴政心中可能产生的芥蒂,真要让嬴政认为自己这个太子之位是被让出来的,绝不是好事。
“儿臣明白父王的意思。”
赢子楚都说得这么直白了,聪慧的嬴政自然不可能不明白。
“用雪中送炭形容太过,用锦上添花又不足,应该是位于两者之间。”
见嬴政真的明白了他的意思,嬴子楚心中放心了,不过出于对小儿子的疼爱怜惜,不得不再度叮嘱。
“父王早晚有一天要去见列祖列宗,如果有一天政儿你对你兄弟不仁,手上沾染了兄弟的鲜血,那么不要见我,我也不想见你,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这话就说得极重了。
当然这是对于嬴政而言,对于成嶠就是无比的爱护了,堪称父爱如山!
以成嶠表面少儿,实际成人的心态也完全控制不了如同洪水泛滥般的情绪,眼眶一红,眼泪夺眶而出……
嬴政再度想起跟成嶠从初见到如今的点点滴滴,又听见嬴子楚说了如此重的话,眼一闭,牙一咬,说出了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大允诺。
“父王请放心,就算小弟犯下谋反叛国之罪,儿臣也会保住小弟,不,保住小弟一家的富贵,只会剥夺权势。”
这番表态让赢子楚非常满意,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最疼的小儿子会谋反叛国,但有这个态度就很放心。
“很好,你们兄弟俩都很好。”
“快起来吧,我们父子三人一起用膳。”
赢子楚亲自起身,一只手抓着一个儿子。
嬴政和成嶠顺势起身,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十七章 大风渐起
原著中的成嶠可没有这么受宠爱,跟嬴政关系也远不如现在亲厚,处于温室之中,脑子不好使,太过天真,被人连唬带蒙,才会叛国。
就算兵败了,嬴政也不可能杀了成嶠,顶多挂起来当个富贵闲人罢了,对于功臣都没有卸磨杀驴,更别说同父异母的兄弟了。
嬴政根本不缺乏心胸,吕不韦为了彻底稳固嬴政的地位,设的套罢了。
成嶠根本没有领兵的才能,兵败是大概率,不管活没活下来,都彻底失去了染指王位的机会,秦国上下不会允许丧师辱国的宗室继承王位,哪怕嬴政突然没了。
偏偏昌平君暗中搞鬼,让樊於期蛊惑成嶠,成嶠没想清楚自身的真实环境,耳根子一软,就叛变了。
兵马损失还是小事,颜面大损才是大事,连秦王王弟都背叛了,让秦国人,六国人怎么想嬴政,怎么想秦国?
这样的事情简直是把嬴政,秦国的颜面踩在了泥里,坚定了无数六国人抗秦的决心!
……
一顿午膳用过,父子三人聚在一起喝茶。
“父王,秦国以后虽然归兄长领导,但儿臣也不能白吃饭。”
“所以儿臣恳请父王让我管理罗网,管理江湖上的事情,以后再辅佐兄长,对于朝政提提意见就可以了,无需担任具体官职。”
担任了具体官职,就会有一大堆具体的事情处理,他才懒得费那个心神,只需要在大方向上提出建议就可以了,具体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简而言之,就是要成为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的人。
“政儿,听清楚你弟弟的要求了吗?”
“难办吗?”
嬴政摇了摇头道:“很简单,儿臣原本还想让小弟多分担一些,不曾想小弟如此备懒,就管那么一小摊子事情。”
“哈哈,那以后看着给你弟弟加加担子,你是兄长,你发话,这小子还能推脱得掉?”
“父王言之有理。”嬴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道。
成嶠闻言配合着脸色一苦,一副郁闷的模样,让嬴子楚和嬴政乐得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说起正事。
“罗网让你掌管没有问题,父王也相信你的能力。”
就算没有能力,赢子楚也不介意把罗网扔给自己儿子去玩,玩废了都没有关系,比起太子之位,根本不算什么,还觉得亏待了儿子呢。
“不过……罗网虽然不在秦国官衙体系之中,父王可以随意任意,但吕相毕竟不是一般官员,父王毫无理由的直接剥夺,恐怕会让吕相误会父王是不是对他有所不满……”
“成儿你要稍等一段时间,等父王寻吕相一个小错处,再将罗网剥夺下来给你。”
“到时候吕相以及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成嶠再次感受到了沉甸甸的父爱,处处为他着想,心态波动,默默念起净心神咒,快速平复心态,微微一笑。
“父王不必担心,昨晚上吕相已经答应将罗网交给儿臣了。”
“儿臣可以作证。”嬴政出口帮腔道。
原来将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只是来请他恩准而已,有这样的能力,这小子年纪虽小,但由他掌管罗网,说不定能带来惊喜。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问题了。”
“记得将情报及时送到父王和吕相那里,不要耽误了。”
“儿臣知道轻重,请父王放心,该有的情报一式三份,我们父子优先,吕相次之。”
“孺子可教。”
赢子楚捋着浓密的长须,笑容满面的点头,说完打了一个大大哈欠。
“兄长,父王的午休时间到了,我们就不要耽搁父王宝贵的休息时间了,走吧。”
嬴政点了点头,成嶠见状起身,两人拱手作揖拜别。
赢子楚也没有挽留,午休是他的习惯,不然下午晚上处理政务会精力严重不足,让心腹宦官去送两个儿子,自己走进内殿休息去了。
“兄长,就在此分别吧,我要去向祖母请罪了。”
两人走到没人的地方后,成嶠拱手一礼,苦笑道。
“为兄跟你一起去。”
“兄长你的义气,小弟领了,但你跟着小弟去恐怕会更糟。”
“放心吧,祖母最疼我了。”
“我一到芷阳宫,二话不说就先在宫门外跪下,今天太阳不小,谅祖母知道了也舍不得我多跪……”
“你这家伙鬼点子真多。”
嬴政笑骂着,轻轻锤了一下成嶠的胸口,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今晚带着母妃来兰芷宫,同为兄和母后一起用膳。”
以前嬴政称呼韩夫人都是为夫人,如今称呼韩夫人为母妃,成嶠自然明白意思,这是把他的亲母也视作母亲,兄弟之间不分彼此。
“好啊,准备得丰盛一点,可不要小气了。”
“放心吧,我和母后都不是小气的人。”
“走了。”
成嶠含笑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嬴政满脸微笑的目送着成嶠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才脚步轻快的笑着往兰芷宫而去。
……
成嶠并不是忽悠嬴政的,到了芷阳宫根本就不殿中,直挺挺就跪在殿外的庭院中。
这可吓坏了芷阳宫的内侍宫女,慌忙跑进殿内禀报夏太后,没过多久,夏太后就在心腹女官的搀扶了走了出来,满脸心疼之色让心腹女官将成嶠扶起来。
成嶠哪里肯起来?
双腿仿佛在大地上生了根似的,女官脸都憋红了,依旧纹丝不动!
成嶠只说自己犯了大错,不敢奢求祖母原谅,必须狠狠惩罚自己,起码要跪上一天一夜才行。
心疼孙儿的祖母哪里受得了这个,连忙说无论什么错都原谅,成嶠依旧不起身,急得夏太后连忙派人去请韩夫人来。
等到韩夫人赶到,成嶠把话重复了一遍,还是不肯起身。
双方就僵持着,直到韩夫人也说无论什么错都原谅时,成嶠才开口让内侍宫女都离得远远,接着勾勾手指,等到夏太后和韩夫人走近,最后才在两人耳边说起悄悄话。
听清楚成嶠的话,夏太后和韩夫人呆若木鸡,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成嶠见祖母和母亲仿佛傻了似的,连忙起身将内侍宫女赶得更远,回过头解释起来,那可谓是用尽了浑身解数。
讲道理,析利弊,谈感情,明志向,说现实,耍无赖,献殷勤!
最后再加上嬴子楚的重话和嬴政给予的承诺,才把夏太后和韩夫人给说服了。
下午,成嶠破天荒的没有修炼,一直讨好夏太后和韩夫人,总算让两人恢复了好心情,彻底给摆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