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不可能真是要废了他这个太子吧。
这不扯呢吗。
历史怎么可能在自己身上出现如此巨大的转折,他陈云甫又何德何能可以将历史的浩荡大势影响到这般地步。
一路跟着朱标出乾清门、承天门,直到上了朱标的那辆六龙车内,朱标才算是定下神来开口。
“你看看吧。”
看着朱标递来的帛书,陈云甫连想都没想慌忙接过,此刻的他也有些失了分寸,只用了一只手。
好在朱标完全没有注意。
亦或者说,即使注意到也不在意了。
陈云甫原以为这份帛书的内容是撤换太子,可没想到打开一看却和自己的想象完全天差地别。
这是。
传位诏书!
核心意思总结成一句话就是。
“朕沉疴在身、无法继续处理繁冗的国政,太子朱标棒的顶呱呱,经过再三考虑,决定将皇位传给朱标,你朱标挑个好日子就登基吧。”
传位、登基?
陈云甫感觉到自己的脑子似乎有些不够用了。
历史上的洪武十八年出过这种事吗?
没有,绝对没有!
自己印象中的任何一本明朝历史文献上都没有这段记载。
朱元璋是实打实活到洪武三十一年才寿终正寝的。
而且还有一个说法是,如果不是朱标的早夭使朱元璋心神大伤,以老朱的身板,完全可以再多活几年。
所以、所以。
不行不行,脑子太乱了,我得好好捋捋。
拿着帛书去看朱标,陈云甫能看到的,只是一个完全六神无主、像是即将失去父亲的孩子,哪里还有半点东宫之主、国之储君的风范。
吉祥走进来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朱标,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学士,咱们现在去哪?”
“先送太子爷回府。”
陈云甫看出来现在的朱标已经完全没了分寸,所以只能站出来将这个局面接下,安排着。
吉祥哪里敢多问,得了令就离开车厢。
车辂一路缓缓驶至太子府,陈云甫将朱标搀下马车,几个府门前的小太监连忙上前来接,陈云甫将朱标交给这些内侍,而后拉着吉祥往府中走,边走边低声道:“记住,今天什么事都没有生、什么事都没有生!”
“是是是,今天什么事都没有生。”
吉祥点头如捣蒜,哪里还敢问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应声。
“还有你给我记住,任何人要来拜见太子殿下,你都给我暂时拒内,部/群:9.8/0'2?0"5:8'5,6在门外,告诉我,我来接待,在我没有出面之前,谁都不进太子府,记住,是任何人,除了陛下亲临!”
“是是是。”
此刻的吉祥连问为什么的胆子都没有,只是一直应着话。
总算把一切都交代下去后,陈云甫才觉得心安不少,跑到偏厅要了壶浓茶,开始从头捋起这突如其来的一件事。
朱元璋病危?
这个事先可以确定是个假消息。
“如果是真的呢?”
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充满了蛊惑。
“如果是真的,而且又有传位诏书在,你现在完全可以去拥立朱标继位,这样的话,你就是从龙第一功臣,你今年才十六岁,就能做六部尚书,甚至能做大明的内阁辅、封国公。”
“想想吧,十六岁的国公、内阁辅,从此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五百年后、一千年后的史书上都会留下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将永远镌刻进中华民族的展史中,无论过去多少年,都将熠熠生辉!”
在这充满蛊惑的声音中陈云甫慢慢站了起来,而后迈开了脚步,却是一时不慎碰翻了茶壶,滚烫的热茶全数浇在了陈云甫的靴面上,烫的陈云甫原地蹦起,也瞬间清醒过来。
“大学士,您没事吧。”
偏殿里有伺候的人,见状赶忙上前,被陈云甫厉喝一声。
“滚出去!”
伺候的宦人虽然委屈但也不敢多说,连忙低着脑袋退出偏厅。
陈云甫扶着桌子缓缓坐了回去。
这一下,他清醒过来了。
“事一定是假的,老朱绝对可以板板正正的活到洪武三十一年甚至更长,今日这件事很大可能性是老朱自己炮制出来的,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试探朱标?”
“如果我不是穿越者,那么此刻我绝对是第一个上赶着催请朱标继位的人。”
“因为一旦朱标登基,我就是从龙第一功臣。”
“无论是谁也抵不住这诱惑。”
“所以‘我’会去撺掇朱标立刻登基,而朱元璋一看朱标不等给他治病就先上赶着要当皇帝,从而就有了借口废换太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完全解释不通。”
陈云甫摇头,甩出这不切实际的乱想。
“朱标可是千年王朝历史中权势最显赫的太子,朱元璋甚至已经完全放任朱标按照自己的思想去施政,又怎么可能会存下废换太子的打算?”
“所以,这事不是冲朱标来的。”
“不冲朱标那冲谁?冲那些亲王,想看看那些亲王是不是有想要谋反的?”
“别说老朱没事,就算真驾崩了,那些亲王也不可能更不敢挑旗和朱标争,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也不是冲藩王。”
陈
云甫闭上眼,手指在桌面上无节奏的乱弹着,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摸清这件事的脉络了。
第九十一章 真是够闲的
陈云甫现自己的思路完全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自己总是没法跳出来看待这件事。
如何跳出来?
那就是不拿自己当穿越者!
简单来说,将上帝视角关掉。
“如果我是土著,那么毫无疑问,现在的我已经开始撺掇朱标登基了。”
“为什么,因为朱标登基对我的好处最大,我摇身一变立刻就是从龙第一功臣。”
“所以这个局面就得反着来破。”
“你想让我撺掇朱标登基,那我就拦着。”
心中有了主意之后,陈云甫那是一点犹豫都没有,拔腿就直奔朱标的居卧,而此刻的朱标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冷静,看到陈云甫来,虽然脸色还是有些差,但也开口说了一句。
“云甫来了,坐吧。”
陈云甫也不和朱标客气了,闻声坐下,先是问道:“殿下,陛下的金体康泰否。”
“不太乐观。”
朱标情绪萎靡,叹气道:“太医和宝祥说,父皇是当年举兵时身上落下的旧疮作了,虽说眼下经过太医的努力算是救了回来,可日后很可能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所以父皇才吃力的口述这份传位诏书。”
好,现在可以肯定朱元璋是装的了。
如果朱元璋真的在历史上生过一次如此重大的疾病,那么多本史料文献不可能只字不提。
这件事和蝴蝶效应压根没有任何关系。
若说是郭桓案把老朱气的,那历史上老朱早就在洪武十八年郭桓案案后气死了。
朱标见陈云甫不说话,遂开口道:“你来,是打算劝进吗?”
后者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当即开口断然拒内,部/群:9.8/0'2?0"5:8'5,6绝道。
“下官不是来劝进的,不仅不会劝进,更希望殿下亦不要做此想,陛下吉人自有天相,着太医院务必工心医治,一定可保无虞。”
朱标很是诧异,没想到陈云甫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一旦登基,对他的人生将会有一次多么大的跃迁吗。
说实话,此时此刻的朱标心里已经做好了登基的准备。
因为朱元璋之前已经躺在病榻上说了。
“标儿,有生就有死,生死乃世间常事勿伤心神,你也处理了好些年的朝政,对朝廷内外之事也已了熟于心,咱可以放心的把江山交给你了。
还有,那个陈云甫是个能臣、贤臣,咱试了他好几次,也可以放心的交给你来用了。”
老朱连后事都交代的明明白白了,朱标只能接受,除了痛哭一番后还能如何。
可现在让他没想到的是陈云甫竟然拦着他。
不到最后一步决不能放弃。
一片孝心,感天动地啊。
“你说的对,父皇吉人自有天相,当年兵凶战危之地尚且不能将父皇如何,如今不过区区旧疮能耐父皇如何,孤此时此刻,应该陪侍在父皇榻前伺候,而不是想着什么登基为帝的事。”
朱标是个孝顺孩子,而且极重情义,这说到的事自然就要去做到,这不,匆匆洗漱一番后又重新折返了皇宫。
这次陈云甫没有跟着,从今天开始,他就住在太子府替朱标料理六部五寺的差事了。
陈云甫是能沉住气来做事,朱标也是真能沉住气来伺候朱元璋,可朱元璋沉不住气了。
他这病本身就是装的,现在天天躺床上不能动多难受,本就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不说,为了装的像模像样一天还得喝三次药。
药都是好药,健健康康的也能
喝,权当补身子了,但这玩意他苦啊,而且天句挺尴尬的话,他朱元璋有点燥。
再一个整天看着朱标跪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药,那日渐憔悴的面庞,朱元璋吃不住劲了。
在这么下去,他倒是越来越健康,朱标咋办。
“宝祥、宝祥。”
在一个夜晚,朱元璋好不容易赶走朱标,连忙把宝祥喊过来交代道:“告诉太医,明日就说咱在标儿的悉心照顾下,伤势已经好了不少。”
“啊?”宝祥很是错愕道:“皇爷,那咱们这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