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陈景和,也不知道又看了哪本书,吵着闹着要去龙虎山,陈云甫一寻思,自己还从没带孩子出去游玩过,这些个媳妇,也从没有过所谓的度蜜月,便也就同意了。
反正大事小事都安排了下去,该谁干的工作理弄的清清楚楚,没太多需要操心的地。
现在南京上上下下都在为即将的战争做准备,给自己留出了充裕的时间。
龙虎山位于江西广信府,在后世的鹰潭市,毗邻泸溪,是道教名山。
元世祖忽必烈时期,龙虎山的名声达到显赫,一度盖过释教(佛)和儒教,自忽必烈及后,元朝代代君王都对道教倾力扶持。
陈云甫搞不懂忽必烈这么做的原因,毕竟后者脑回路实在难以理解,大概他是觉得自己有那么多的神格,就差一个玉皇大帝或者太一真神?
很可惜,道教的骨气要比儒教强一点,赐了那么多的金银宝器也没能换回来,后来还封了第三十八代天师张与才国公衔,也算是极尽大方之能事了。
陈云甫倒没怎么太关心这些事,就像他来到这里也只是为了游山玩水,甚至都没有接见龙虎山当代天师。
“世人都说道教盛世隐居、乱世救人,佛教呢盛世敛财、乱世保身,虽然有失偏颇,不过既然大家都那么说,现在
是盛世,就让他们好好隐居诵道吧,就不要来见本辅了。”
陈云甫打走前来拜谒的道士,末了对身边的邵柠笑道:“再说,为夫当年还是个和尚,和尚见道士,那岂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邵柠捂嘴就笑出来:“你还知道你是个和尚出身啊,要是让佛祖知道你这个和尚犯下那么多戒,还不被你生生气死。”
“杀戒、嗔戒、色戒、贪戒还有什么来着?”陈云甫煞有其事的一根根手指掰着算,算到最后自己也笑:“那为夫可真是犯了不少呢。”
话到最后,陈云甫的话锋却是一转。
“不过要是教义改了的话,就没人说为夫犯戒了吧。”
邵柠立马愣住:“怎么可能,这哪里是随便能改的东西。”
“事在人为嘛。”陈云甫又挂起了自己经常用的口头禅:“佛教是舶来者,古天竺佛教徒自帕米尔高原传入咱们中国,据记载应该是汉明帝时期,正经的日子,是按照修建白马寺开始。
算算,到今天大概是一千三百五十年了,这期间佛教的教义大概也改了三四次,早就和古天竺的原教义驴唇不对马嘴。”
见邵柠一脸不信,陈云甫就哈哈一笑:“傻丫头,哪有不能改的东西啊,你记住,只要是人定下来的东西就都能改,你不会真以为佛教的教义是如来佛祖临凡亲自定下来的天条吧。
就算是天条,我让他改,他今天就得下凡来改!”
权力的霸气在这一刻被陈云甫展现的淋漓尽致。
“汉明帝能让佛教存,我就能让祂亡,明帝?呵,他的权力比起我来,不值一提!”
除了秦皇汉武、唐宗明祖这四位以外,也就一个元世祖忽必烈五个皇帝让陈云甫敬佩,其他的,自己已经越。
“等到为夫封天祭礼、进位禹王的那一天,咱们中国的历史上,为夫,独一档!”
陈云甫一大家子在江西游玩了大半个月,最后抵达赣州。
这已经是陈云甫第三次来到赣州。
和去龙虎山一样,这次来赣州,陈云甫也没有接见赣州当地的官员。
不过在听说赣州原知府汤文过罢年便因功调往福建任布政副使后,陈云甫还是开心了好一阵。
他不是替汤文开心,而是替赣州的老百姓开心。
能升官,说明赣州被汤文治理的非常好,而能够升调离开,说明他没有给继任者留下什么烂摊子。
“爹,这神仙岭的风景好美啊。”
陈景和跳脚欢呼,身边的妹妹陈雅熙却弄了一个画板出来,在展开的宣纸上挥毫泼墨。
这丫头倒是有点画画的天赋。
“你就不能和你妹妹学安静点。”
陈云甫着人支起一个铁炉子,此刻正和穆世群一道收集柴火,准备来场露天烧烤,见陈景和四处乱窜,便批评道:“整天咋咋呼呼的,一点都不稳重。”
“小孩子嘛,你天天给他关南京深宅大院里,性子倒是稳重了,一点孩子气也没有,都像你,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做通政使,提调全国啊。”
邵柠倒是护犊子心切,听到陈云甫批评就没好气说道:“除了在吴中那三年,你啥时候带过孩子,这都十一岁了,再过几年都能娶媳妇的岁数,难得出来玩一次,就别说他了。”
陈云甫无奈一笑,看向穆世群:“老穆看到了吧,这天底下有能管住我的人。”
後者想笑又不敢笑,埋着腦袋干活。
远处渐渐响起一阵马蹄声,穆世群不动聲色的稍微靠近陈云甫几分,附近散开的锦衣卫也紧张些,等到现来人是外出打猎的其他锦衣卫后这才放松。
收获非常丰盛,不仅有牛羊还有很多其他的野兽,甚至還有一头老虎!
“去林子里拆好,别在这吓着孩子。”
穆世群点点头,一挥手下面的人便心领神会。
除了这些负责打猎的,还有一队锦衣卫跑到附近的县城,找铁匠铺整了一大把铁钎子来用于穿肉串。
陈太师野外自助烧烤,算是万事俱备,现场营业。
这还是陈云甫来到这时空十七年来第一次烤串。
谈不上什么手艺不手艺,反正摸索着来,三两次的失败后就能烤的有滋有味。
媳妇孩子,连着穆世群带着一些个锦衣卫都吃到了陈云甫亲手烤出来的肉串。
愣是把一大群汉子感动的差点哭出来。
“太师,这事......”
穆世群指了指远处随驾而来,专门负责给陈云甫记录言行的办公司小吏,那意思很明显。
“他乐意记就让他记。”
陈云甫擦擦手上的盐巴屑,冲那小吏喊了一声。
“杨荣,快过来吃羊肉串。”
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么好的日子,就别摆什么又臭又累的官架子了。
至于杨荣把自己这不务正业干烧烤的事记到史书上,那算个什么大事。
趁着杨荣吃东西的功夫,陈云甫瞥了一眼。
“熙和二年,二月甲辰,帝师驾幸神仙岭,坦露肩臂围猎烤肉,言举恣意不端。”
笑笑。
写的还真不错。
第三百六十七章 买办在广州
既然已经来到了赣州,那么,陈云甫又怎么可能不继续南下去广东呢。
如果说来江西,是全儿子陈景和的愿望,那么来广东、去广州,就是陈云甫有意带陈景和去的。
只不过这次进广州,陈云甫是完完全全的微服私访,除了穆世群带着百余号锦衣卫的高手陪着以外,其余的上万京军、锦衣卫全都在广州城外落了营,并打出陈云甫的太师大纛。
广东上下的官员都跑出城外参拜,哪里能想到陈云甫此刻已经带着孩子摸进了城。
“爹,那些人长的好黑啊。”
广州城内的主道非常宽阔,甚至比南京的御道还要宽,陈云甫目测最少也有六十丈以上,也就是说将近两百米。
要是按照后世的车道来分,即使去除掉人行道、非机动车道,那也起码是双向二十车道!
北京的长安街、南昌的八一大道,都远没有这么宽。
短短四年时间,广州已经比四年前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在如此宽阔的主道上,却并不显得空旷,反而到处都是人满为患。
让陈景和出感慨的,便是在道路一侧支出了一个台子,不是街头卖艺杂耍的那种舞台,而是。
“刚刚送到的昆仑奴,全都是最精壮的男奴,力气大、听话、干起苦力活来一个顶仨,这一批三十个人,打包价五十两,有没有出价的。”
这是一场露天的奴隶贸易。
陈景和哪里见过昆仑奴,第一次看到这种黑皮肤的人,不由得连连惊问。
阿拉伯人的贩奴生意做的很红火,但他们并没有取得在中州境内的贩奴牌照,因此只能将奴隶卖给广州市舶司,而后由广州市舶司转手再卖向市场。
如此,便有了差价可以赚取。
杨士奇跟在身边,小声说着他刚刚收集到的一些广东情报:“四年前广州市舶司开市之后,广东就出台了相关的法规。”
“听说,有很多阿拉伯商人也想要从咱们这买一些人,去卖到欧洲。”
“极西之地,也就是太师您口中的欧洲,那里王室贵族都想娶一个咱们大明姑娘做媳妇,而江南的姑娘,是最抢手的。”
陈云甫的眸子顿时就冷冽吓人:“市舶司,干过这样的事?”
“那倒没有,广东出台的法规里面明确禁止,违者一律杀头。”
杨士奇言道:“不过太师您也说过,当利益达到三倍以上的时候,人,敢于践踏世间的一切法律,哪怕是把自己送上断头台。
广州市舶司这几年没有卖一个同胞,但私下间那些小商贾,下官就不敢说了。”
明面上是没卖过,那私底下呢?
大明还没有富裕到全国都是小康家庭、百万富翁呢,甚至可以说,全大明六千五百万百姓中,此刻最少有六千万的贫困户!
虽然不能说是活不下去,但绝对是贫穷的。
“想想都是卖闺女,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才十两、二十两银子,卖给这些奴隶贩子,最少五百两,他们倒手往阿拉伯人手里一交,就有可能是一千两甚至几千两。”
“既然怎么都是卖闺女,为什么不多卖点?”
买办阶级这个词被人习惯认为诞生于半封建半殖民的旧中国时期,但实际上,早在明朝中后期,买办已经出现了。
只是古时候没有阶级一说,普世观上也不了解封建、资本、殖民之间的联系,因此才不被人所熟知。
陈云甫点点头没说话,他现在心情很恶劣,但没有急着当场作,依旧带着几个孩子在广州城里到处逛。
在一间占地极大,名为中夷商号门前,陈景和吵闹着要进去采买,陈云甫便和邵柠带着俩孩子进去。
这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一个小小的木筒吸引了陈景和,而陈雅熙则被一串瑰丽璀璨的手链所吸引。
那是一串完全由钻石组成的手链。
商号的掌柜通过陈云甫一行人的装束看出了尊贵,带着一脸的笑容凑过来:“这位爷,令媛真是好眼光,这串手链是刚刚从阿拉伯人那买下的,全城仅此一件,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慢说全城,便是全国都没有。”
陈云甫问了句能看看吗,掌柜就马上取出来小心翼翼递到陈云甫的手上。
钻石。
陈云甫的思绪瞬间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