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师 第257节

满意笑笑,陈云甫继续说道:“可是师兄啊,师弟我是一片真心对你,你却对我好生欺瞒,利用我,那时候你在大雄宝殿里说,你是云游十几载第一次来到金陵。

我当时真信了,结果转过天我带着你逛天界寺的时候,你却露出了马脚。”

“还记得那个元史馆吗。”

“你在元史馆外的凉亭和几位编修在一起聊天,聊到了天界寺的前身,聊到了元史,聊到了龙翔集庆寺(天界寺前身)第一任主持的身份,当时师兄你说,他是图格鲁克国使团的副使。”

“全天下,只有金陵有元史馆,还是在洪武四年之后,由李善长修建编修的,这段偏僻的外国史,连那几位编修都是咂摸透了整部元史才知道。”

“你若是知道天界寺的前身还有情可原,但连这么偏僻的事都知道,只有一种可能,一,伱在洪武四年后来过金陵,二,北平的元朝皇宫你去过,而且在那里看过很多书!”

“我本来以为是第二种,结果你才刚来就说,孝慈高皇后的身体快要不行了。”

“你是在卖弄自己学究天人、精通天象。”

“可惜啊,我这人最不信这东西,你一说这话,我就笃信一点,你来过金陵,不仅来过金陵,你还在金陵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至于是谁让你来这生活的,除了燕王,还能有谁。”

“你为什么要撒谎,因为你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敢将之大白。”

“你想演戏,我就陪你演戏。”

姚广孝忍不住说道:“所以你才在贫僧面前,动辄就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让我认为你只是一个寻常孩子。”

“我不这样,你会带我去皇宫吗?”

“我不去皇宫,这盘棋,怎么开始!”

第三百三十九章 解密章(中)

“每个人在做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的时候,都会下意识逃避别人的目光,因为他们害怕被别人看出端倪。”

“第一次去皇宫的时候,师兄和我一样,我们很好奇的看了那道贴在承天门处的圣旨,你还煞有介事的说,百官为皇后守灵哪怕跪死都心甘情愿。”

“既然是第一次来皇宫、第一次到几筵殿、第一次见到文武百官还有当时的皇太子,如今的太宗文皇帝,我和其他几位师兄弟都会忍不住好奇的去偷看,唯独师兄你,一眼都不敢看。”

“你见过太宗吗?”

“你专心致至的敲着木鱼,哪怕是太宗文皇帝灵前咳血都不敢去看。”

“你在怕什么,你是怕百官中有认识你的,还是怕控制不住自己露出喜色?”

“太子为国本,太子咳血,所有人都很害怕担心,更多的是惊讶。”

“我当时看了你,你很奇怪,你似乎早就知道太子的身体不好。”

“不可能有人知道太宗身体不好,你怎么会知道。”

“还是两种可能,一,太医院中有你或者说是有燕王的人,这一点,我不信,朱棣没这个胆子买通太医,这事要是被太祖知道了,会怀疑太宗身体不好是因为朱棣暗中下毒毒害的。

第二种可能,那就是周王朱橚了。”

“坊间传闻,燕王和周王不是马皇后所出,而是碽妃,俩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朱棣和朱橚兄弟俩感情是所有亲王中最好的。”

“太祖膝下几个儿子,长子是太宗,老二、老三、老四、老六都是沙场悍将,唯独到了老五这,醉心于医术?”

“他很喜欢学医吗?”

“如果真要是宅心仁厚,是个悬壶救世的主,就干不出卖奴给朱樉的事了,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朱橚那么歹毒,我只是怀疑,怀疑这第二种可能。”

“亲王中,有一个朱棣的眼线内应,将太宗身体不好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么,谁懂医术,谁就最可能是那個眼线!”

姚广孝和朱棣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陈云甫,眸子里那叫一个惊骇。

十五年前的陈云甫才十五岁啊。

十五岁的孩子就已经会如此炉火纯青的伪装了吗?

十五岁的孩子,就已经有本事能从这点蛛丝马迹中分析出这么多的事吗?

“那晚,我和师兄伱一起去见朱棣,我不见不行啊,因为不是你要带我去见朱棣,而是朱棣点了名要见我!”

“我不去见,我怕朱棣心眼小,要我的命。”

“当然,朱棣不可能杀我一个小和尚,我才刚入了太祖的眼,杀我,太祖会不高兴的。”

“你们的王图霸业还没开始呢,哪能因为我受到影响。”

“后面好像还有很多事,但是和师兄你关系就不太大了,局怎么布,你只是我这个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那年咱们俩禅堂一晤,我已经试探出了你和朱棣的反心,我当时好开心啊,我当时就知道,只要你不死,只要齐德去做朱允炆的讲师,那么,靖难一定会生!”

“我离开时的大笑是真的畅快啊,不是因为我赢了你,而是因为我即将,赢得整个天下!”

“而我今后要做的事,就是为今天的完全胜利做万全准备!”

“所以说,我能有今日,最应该感谢的就是师兄你,因为你从第一面见到我的时候就在欺骗我,你的欺骗让我从浑浑噩噩中惊醒。

谷骛

你让我知道,这个新世界依旧是充满尔虞我诈的,你是我第一个想去亲近的人,你都在欺骗我,我还能信谁。

我只能信自己。”

“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远比我的梦中更加恐怖,我不把自己的命攥在自己手里,难道去由别人支配吗。”

姚广孝眯起了眼睛:“既然你已经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看出了端倪,看出了太宗皇帝身体不好,那为什么还要一门心思的去站太宗的队,你就那么自信?”

“不成功,便成仁。”陈云甫展颜一笑:“我要做的事,只有这一条路有成功的可能性,我跟朱棣,在朱棣死之前我永远没机会掌权,时间太长了,我等不起,这个国家也等不起。”

“所以,大不了就是一死嘛,人来到世上哪有不死的,活着的时候,若是能像我这般,布下那么惊天动地的一盘大棋,死亡,那是对生命的褒赏。”

姚广孝一叹:“如此说来,贫僧还是棋差一招,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啊。”

“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陈云甫毫不留情的讽刺,但语气很平淡,因为他从来没拿姚广孝当过对手:“你只是枚棋子罢了,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对弈,没有对弈,何来的棋差一招。”

“这天下,只有太祖爷在和我对弈天下。”

“他猜到了我似乎在谋划什么大事,但他总捕捉的不那么清晰,不过我想,他在死前猜到了。”

临死前,朱元璋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如果,如果自己死后朱允炆撤藩,三王造反的话,那么,陈云甫很可能会借着这件事,趁机谋夺国家政权!

那个时候才想到,就太晚了。

人老了,难免脑子转的慢一点。

如果不是临死前的灵台清明,老朱还迷呢。

他以为一切都简在帝心,唯独犯了自大和轻视这个毛病。

谁能想到陈云甫十几年前就开始为这一天做准备呢。

朱棣忍不住了,因为说到了他的父亲。

“你侃侃而谈,说你如何的聪明,父皇生前,你事事不还是被父皇牵着鼻子走。”

“没错。”

陈云甫倒不觉得有什么好羞耻的地方,坦然承认道:“可那又能说明什么,太祖爷比我大了四十几岁,他富有四海,是开天辟地的帝王,我有什么资格和他正面相抗。”

“说到底,你还是只会蝇营狗苟那些见不得光的鬼蜮伎俩。”

“我给你纠正一下。”陈云甫抬手说道:“把我和太祖爷换个身份,我未必能做到开天辟地,他也未必能比我好。”

“我呢不是嘴硬,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天不生无用之人,每个人都应该找准自己的位置。”

“太祖开辟了大明朝,领导大明朝走了几十年,现在不过是换一个人来接过他的遗志,继续领导着大明走下去罢了。”

朱棣还有不服,不过终究没有嘟囔出来。

如今成王败寇,这种事多说无益,不过是给陈云甫涨面子罢了。

接着往下进行吧,心里还有太多的困惑没有得到解答呢。

此时此刻,朱棣最想知道的,就是陈云甫这一局棋,如何把全天下都网在里面!

第三百四十章 解密章(下)

厅堂上,陈云甫陷入了回忆当中。

他的思绪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十几年前。

一张张面庞如走马灯般从他的眼前划过,最终定格在一片哀鸿声中的曹国公府。

“那一年,岐阳王病薨,我随老大哥前去吊唁,在那里我见到了李景隆,见到了还是永昌侯的蓝玉。”

“蓝玉的郁郁不得志让我找到了第一个帮手。”

那一年的蓝玉并不起眼,起码在徐达、傅友德等人都还活着的时候,蓝玉,只是大明军方中一个稍微有点才华的中层将领而已。

没人会想到蓝玉可以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哪怕是朱元璋,也只是认为蓝玉具备成为名将的潜质,至于封狼居胥,朱元璋都没想过。

这就是穿越者先知先觉的优势所在了。

“而淮安侯华中和李家的矛盾、太祖爷和老大哥、和李家的恩怨,也让我知道,这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陈云甫一直坚信,历史,从来不是一段苍白的文字。

就好比郭桓案,翻开史书去看,那就是一段文字,可陈云甫亲身办过郭桓案,这都是活生生存在的人,是人,就有人性。

后人很难不去怀疑,为什么李景隆带着七八十万精锐军队却打不过朱棣?

再联想到靖难之后,李景隆被朱棣封为太子太师,那么历史的脉络就鲜活起来。

李景隆,很可能在暗中与朱棣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结。

朱棣跟了一句:“你是那个时候和李景隆达成的密谋?”

“怎么可能。”陈云甫失笑摇头:“那个时候,我还只是老大哥身边的秘书,哪里有资格和嗣爵曹国公的李景隆搭上话,你靖难之后,我才和李景隆联系上的。”

“孤多年和李景隆有联系,不敌你短短数日光景?”朱棣的感情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陈云甫不屑一笑:“我可以在金陵不动声色的除掉一个侯爵,你有这個本事吗?”

淮安侯华中,本身就是陈云甫扔给李景隆的见面礼。

既是礼物,也可以理解为威吓。

“我和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毛骧的关系很好,不管是北镇抚司还是城外的诏狱,我去过很多次,和锦衣卫大大小小的将领关系都不错。

穆世群是锦衣卫出身,后来锦衣卫汰撤之后,也是我一手给安排进的京营,从此有了锦绣的前程。

招揽那些返乡为民的原锦衣卫入麾下,要比你们容易的多。”

“李景隆想要的,无非就是他们李家的富贵延绵,这一点我能给,你给不了,甭管你朱棣如何说的天花乱坠,李景隆也只会信我而不会信你。”

“因为你姓朱,你可以做皇帝,皇帝说的话,不值得信。”

“我不一样,我不会做皇帝,我会分权,平衡所有愿意跟我一起举事的人。”

朱棣眯起眼睛:“那蓝玉呢,蓝玉为什么会死心塌地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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