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突然又跑去救老二了?”
“那是因为云甫压根就和老二无仇无怨啊。”朱标理所当然的说道:“云甫从没有想过要杀老二,至于父皇所说云甫这是借您的手除掉老二更不存在,云甫只是一时情急,加之又身处奉天殿前才脱口而出,那时候场面如此混乱危险,谁还有功夫再去考虑那么多,奉天殿外有数百大汉将军,躲进奉天殿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可陈云甫那小子如此聪明,他也会犯如此幼稚的失言之错?”
“父皇这说的不对,云甫毕竟还是年轻,又不是天人,怎么可能一生无错呢,再说了,这也不叫犯错啊,云甫完全是出于担心蓝玉才如此,更何况老二这个浑人只是因为云甫没有向他见礼,就拔刀要杀云甫,云甫惊慌失措躲进奉天殿寻求庇护这确属应该。”
此时此刻,朱标满心都是对陈云甫的愧疚,因此毫不畏惧的和朱元璋正面对擂替陈云甫说尽好话。
朱元璋看着眼前唾沫横飞的朱标,无奈的扶住额头。
只听说过娶了媳妇忘了娘,头回看见找到贤臣忘了爹的。
自己的这个好大儿,已经完全被那陈云甫拿捏的死死的。
不过,难道真是自己看走眼了。
若是真如朱樉说的那般,陈云甫还真是个纯良之人。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朱樉的厌恶合情合理,毕竟朱樉都要摸刀杀他了,陈云甫还能对朱樉有好脸色那才怪呢。
可是陈云甫也知道朱樉是他朱元璋的儿子、是朱标的弟弟,杀了朱樉,老朱爷俩会伤心,陈云甫感念恩情,这才忍气吞声的出面教朱樉活命之法。
哭!
这个办法可谓是抓住了朱标的命门,陈云甫给支了一个最好的办法,看的出来,陈云甫确实是真心实意要保全朱樉的性命。
这陈云甫做事也太贴心了。
朱元璋细想一阵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对陈云甫有先入为主的偏见,现在真相大白后,也挺心生愧疚的。
自己这几年三番五次的试探,陈云甫哪次犯过错误,一直都是如此的表现。
做人做事全凭一颗公心,而且知恩图报,不仅为他老朱,也为朱标殚精竭虑、尽心尽责。
这样能干实事、能干好事、还极其贴心的官上哪里去找?
因为一个空印案就怀疑所有人,这样做对陈云甫那小子是不是有些太不公平了?
朱元璋心头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这次可能真的是咱错怪他了,不过你什么也不要和他说,免得他又觉得自己受多大委屈伸手问你要东要西,咱已经看你面子上破例给了他一个县侯,不然的话,以他的功绩最多也就是个伯。”
“是,儿臣知道,儿臣替云甫谢过父皇了。”
朱标美滋滋的道谢,随后便要转身离开,又听朱元璋言道:“别急着走,你还没说打算怎么处理老二呢
。”
前者停下脚步,转身拱手。
“儿臣打算,撤秦王藩!”
撤藩!
朱元璋眼神里陡然一阵激动,他直勾勾盯着朱标问道:“当真?”
“...是。”
后者被看的头皮麻,以为朱元璋不愿意,便开口想将撤藩的理由说出来,熟料朱元璋猛一挥手。
“好,你说撤那就撤了。”
这么,儿戏的吗?
朱标有些语顿,没想到朱元璋竟然那么干脆。
这可是撤藩,撤的还是边塞的强藩,朱元璋说同意就同意了?
这说明老朱心里也想过撤藩的事,不然不会那么果断。
可既然你想要撤,为啥还等我开口呢。
朱标想不通。
“改封老二滁王,让他余生就在金陵老实待着吧。”
朱元璋一挥手便宣判了朱樉的余生,在他这里,一个亲王的生死荣辱和寻常官员没有任何区别。
天下虽大,可任何事只有他想与不想,而非能与不能。
因为朱元璋从不属于大明,只有大明朝属于朱元璋!
“是。”
“这次老二死罪虽是躲掉了,但活罪不可轻饶,不然的话就会法令松弛,打他三十廷杖,罚俸三年吧,廷杖不许藏私,给咱狠狠地打,不打不足以让他长记性。”
话到最后,朱元璋也是恨其不争的怒骂一句:“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净干混账事,这次给咱狠狠的打,只要打不死,哪怕打残了也是他自找的。”
朱标唯唯应诺,心里却也知道,打残是不可能打残的,不过朱樉这次必也是不能轻放掉。
在床上躺上几个月眼下看来是注定跑不掉了。
老朱爷俩这边畅谈着,而此刻在家里的陈云甫却是几乎瘫软在床上,两只眼怔怔的望着天花板呆。
他现自己可能真的有一个金手指,那就是对危险的事先预知感。
当他从诏狱里离开之后,那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恐惧瞬间消散一空,这让陈云甫宛如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无力。
陈云甫知道,自己又活了一次。
这一次侥幸活下来了,那下一次呢?
他想做的事情太多,可偏偏朱元璋为他或者说为整个大明朝画了一个圈,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跳出这个圈子,不然,就会因此受到惩罚甚至是、死亡!
有很多话被陈云甫憋在了心里,他本是想和朱标说的,结果却现,哪怕是朱标也不行。
跨越时空六百年的思想是注定无法对话的。
“我既然能改变蓝玉的命运,便不信无法改变这大明朝的命运!”
陈云甫猛一力坐起,呼呼的直喘粗气,一呼一吸间,眸子里闪烁出凶狠的光。
“该落第二步子了。”
“凡人也能胜天半子!”
第一百五十六章 臭皮匠们陆续就位
历史在进入洪武十九年后早已是面目全非,陈云甫在得知朱樉被改封滁王,且终生不可离开金陵后,总算是笑了出来。
只要朱樉不离开金陵,那么早晚有一天,陈云甫会弄死他!
这一点陈云甫毫不怀疑。
不过说来也是好笑,就在朱樉改封滁王后没几天,这朱樉便一瘸一拐的带上足足三车礼物来到陈云甫这登门拜谢。
至于谢什么,当然是谢陈云甫的‘救命之恩’。
这个白痴!
一想到朱樉的愚蠢,陈云甫便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嘲笑两声。
本以为蓝玉已经够蠢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蠢。
也就幸亏朱樉有个好爹。
“大学士,你在笑什么呢。”
太子府内,小小朱允炆仰面看着陈云甫,好奇道:“好久没看你这么高兴了。”
“因为我看到你和允熥这么认真的读书,所以才高兴啊。”
陈云甫伸手揉了揉朱允炆的小脑袋瓜,笑眯眯道:“最近功课做的怎么样。”
“都学得了,大学士要检查吗。”
“既然学完了那就休息休息,去玩吧。”
俩孩子欢天喜地的跑着离开,陈云甫仍坐在亭内静饮。
他在等人。
大概过了能有半个时辰,陈云甫面前的茶都换了三次,耳边才响起一阵脚步声。
继而是两道声音于数步外响起:“下官齐德(黄子澄)参见侯爷金安。”
“两位来了,快请坐。”
陈云甫身手虚引,边添茶边言道:“今日找二位来,是因为前两日太子爷谓本侯‘允炆、允熥二子益长,重在化育’,因此本侯想征集一下二位的意见,可否愿意调任春坊,担任二位皇孙之讲师。”
齐黄二人对视,具看到彼此眼中之激动。
这还用问,当然愿意啊。
这可是做未来皇帝的少时老师,谁脑子有坑才会不愿意。
至于未来皇帝是朱允炆还是朱允熥,朝中百官现在都倾向于前者。
后者本是嫡出理应毫无悬念,只可惜世事无常,朱允熥生母常氏早亡,朱元璋授意扶正了朱允炆的生母吕氏,这便是子凭母贵,摇身一变,庶变嫡,嫡变庶,俩小子的命运顿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加上长孙朱雄英早夭,朱允炆现在是即嫡且长,名份上占尽了便宜,故而朝臣百官皆向之。
“你二人调任左春坊后,一定要尽职尽心,需懂国之重,兹于教育,尤其是教育皇孙,不可懈怠惰懒,不可轻慢无度,要时时刻刻以圣人之训诫规范言行。”
教先贤圣人之言,这我们俩最擅长了。
黄子澄更是大喜,他可是科举探花郎,说学富五车一点都不为过,一肚子的墨水全是经史子集,教两个孩子还不是信手拈来。
“请侯爷放心,下官等一定尽心尽力,绝不敢有任何懈怠之处。”
见两人表了态,陈云甫遂笑道:“甚好,既如此二位便回去早做准备,吏部的任命这两日便会下达。”
送走欢天喜地的二人,陈云甫这才起身离开太子府,韦三的马车永远都在候着,只是和以往不同的地方在于,如今的陈云甫出行,也有资格配护卫了。
“去邵部堂那。”
邵质没料到陈云甫会来,见到后者还玩笑一句:“你小子现在可是个大忙人,怎么今天有时间来老夫这了。”
身边陪着邵质侍弄花草的一众下人则全都跪了下来。
“奴婢等人见过
吴中侯金安。”
“岳丈,前几天太子殿下打算给允炆、允熥两位皇孙挑老师了。”
陈云甫抄起下人的水壶,陪在邵质身边,轻声言语。
后者弯着腰理弄花茎,闻言回道:“这是太子爷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太子爷的意思。”
“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