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的百姓被轰鸣的马蹄声所惊动，纷纷出门查看情况。
他们看到那代表着燕王的红色赤云踏霜当先而行，身后跟随着如同潮水一般的黑甲骑兵。
北平的百姓们知道，这是燕王殿下要出征了。
一个老夫子模样的读书人，突然在街边跪下。
“恭祝燕王殿下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然后其他人也纷纷跪下，开始高呼。
“恭祝燕王殿下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恭祝燕王……”
一开始还很杂乱，但片刻后这声音却开始整齐起来，一时间满城尽是此声响起。
郭资，瞿应行和诸亮，连带着道衍和尚和负责留守北平的贺忠良，此刻都站在城门楼上。
原本他们是来给朱棣送行的，现在却看到了满城齐呼“凯旋”的盛况。
“民心所向！民心所向啊！”
郭资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如此……如此甚好！甚好！”
瞿应行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了。
而道衍此时却看向了诸亮，眼神中却有着询问的意味。
诸亮轻轻的点了点头，似乎在确认道衍的猜测。
这几人中，只有贺忠良依旧保持着镇定，沉默的肃立在城头，定定的看着赤云踏霜载着朱棣出城而去的身影。
在城外十里处汇合了西山卫的两千重骑后，朱棣就下令全军缓行。
同时，还派出了超过了五百的哨骑，呈扇形进行战场遮蔽，掩盖大部队的行踪。
他们出发这天是八月十三，因为一路要保持隐蔽行军，速度也快不起来。
当朱棣率军到达雄州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时分。
“报！启禀王爷，前方三十里发现敌军大营，远距离目测，有兵马大约三万，步卒两万五，骑兵五千……”
前方哨探打探出的消息与暗卫送回的消息基本一致。
“传令，全军休整！北通卫前千户所负责警戒！”
朱棣一声令下，大部队悄无声息的就停了下来，除了负责警戒的士卒四面散开之外，其他人都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朱棣没有歇息，而是带着朱能一路前行了二十里。
然后找到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坡之后，就拿出了望远镜望向远处明军大营。
第224章 偏偏不按常理出牌的燕王
望远镜朱能也有一个，此时他也拿了出来，和朱棣一起查看起了敌营。
看了半响，朱棣放下了望远镜。
“你看出什么了？”
朱棣问朱能。
“末将觉得……有点奇怪！”
朱能的语气不是很确定。
“说说吧，怎么个奇怪法？”
朱棣也想看看，经过了这两年，朱能的眼光有没有长进。
“末将觉得，乍一看吧，这大营似乎防守松懈，连哨塔上都有人缺岗……”
“但末将也注意到了一些细节，那些看似懒散聚在一起的士卒，他们的武器几乎都放在触手可及的距离之内……”
“一旦遇敌，立刻就能拿起武器投入战斗，而且末将还注意到，这大营的外面的地面看起来也很不正常……”
“地面的颜色明显有些不同，似乎全都是重新覆盖的新土，末将怀疑整座大营外面都被设置了陷坑！”
朱能一口气把自己的发现全都说了出来。
“不错！很有长进嘛！”
朱棣笑了，伸手拍了拍朱能的肩膀。
朱能憨笑。
“这平安有点意思，说起来，他似乎还和我是兄弟……”
朱棣看朱能有些疑惑，便随口给他解释了一下自己和平安之间的关系。
平安的父亲叫平定，很早就追随朱元璋，官至济宁卫指挥佥事，后死于攻打北平一战。
平定一死，平安就成了孤儿，朱元璋有感于平定的忠勇，便收了平安为义子。
虽然平安这朱元璋义子的身份，其实一直都是有名无实，但名义上朱棣和平安还确实算兄弟。
在朱棣就藩前，平安就在北平都司任职密云卫指挥使，是张玉的属下。
到朱棣就藩的时候，才升职到了山西都司，做了都指挥同知。
朱棣站在山坡上想了一会之后，什么也没说就带着朱能返回了临时营地。
“叫个机灵点的人来，本王有事要吩咐！”
朱棣对朱能说道。
朱能想了想，然后就去带过来一个面相憨厚的壮汉。
“王爷，这是岳旗，末将的亲兵，别看长相傻气，其实贼精贼精的！”
朱能介绍道。
“嗯，很好！岳旗是吧？本王现在有个九死一生的任务要交给你，你可愿意接受？”
朱棣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叫岳旗的汉子，然后语气平和的说道。
“小的愿意为王爷效死！”
岳旗激动的单膝跪下，大声的表态。
“你跑一趟雄州城外的敌营，找到主将平安，就说你来自北平，是燕王的信使，问他是不是有信需要带给燕王？”
朱棣的话让岳旗和朱能都有些发愣，主动去问敌将是不是有信要送，这操作似乎……很奇怪。
不过，岳旗根本就没有多问，直接就接了令，朝着敌营就去了。
“王爷，这……会不会打草惊蛇？让平安知道我们已经来了？”
朱能明智的没有去问关于信的问题，而是提出了他的担忧。
“平安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他还给本王出了一道题，想掂量一番本王水平！”
朱棣笑着解释道。
“这，不太可能吧……我们这一路走来，可是没有放跑任何一个敌军的斥候啊！”
朱能觉得有些不太相信。
“这也是本王疏忽了，以前总在草原上作战，居然忘记了有时候，斥候也是能装成百姓的！”
朱棣也是刚才才想到了这个疏漏，真要说起来，连他也是第一次在大明境内与明军对阵。
朱能这时也开始回忆，似乎这一路走来，远远看着队伍的百姓和田边的农夫，数量真的是不少……
“该死！”朱能有些自责。
“不用自责，事情也没坏到哪里去，现在就看平安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了！”
朱棣看了朱能一眼，随口安慰了他一句。
“末将……不太听得懂王爷的意思……”
朱能有些懵。
“回忆一下你之前看到的平安大营，士卒外表懒散，却保持着随时能投入战斗的状态，大营外新翻过的地面……”
朱棣提醒了朱能一句。
“唔……”朱能知道这是王爷在点拨自己，于是便也认真的低头思考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朱能突然一抬头，眼中就多了激动。
“末将知道了！原来这真的是平安在考校王爷啊，那新翻的地面就是故意露出的破绽……”
朱能因为想通了关节，所以有些兴奋。
“如果王爷认为他的大营真的疏于防范，他就会狠狠的让王爷吃一个亏……”
“但如果王爷看出了他故意留下的破绽，自然就会派人去联系他！”
“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朱棣点头，表示朱能猜的不错。
朱能正因为自己猜到了真相，而有些沾沾自喜的时候，朱棣接下来的命令，却让他再次觉得自己跟不上了。
“传令全军，原地休息三个时辰，然后全军进攻敌营！”
朱棣的这个命令，让朱能的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
“王爷不是让岳旗去联系平安了吗？怎么又……”
朱能不是在质疑朱棣，而是他真的感到无比疑惑，希望让朱棣给他解惑。
“这平安倒是想要考校本王，可本王却未必就一定要配合，不是吗？”
朱棣的表情很平静，可语气中却多了一些莫名的味道。
对于朱棣来说，被动接受从来都不是他的性格，在他的字典里，就没有被动这两个字。
说实话，平安这一手不能说不够高明，换一人，多半就会按照他指定的剧本走下去，互相证明一番智商之后惺惺相惜……
可朱棣偏就不打算按照平安的剧本来演，他一点都没有兴趣去搞那一套惺惺相惜的假把戏。
要么就态度端正一点直接投降，要么就打到服气直接跪下投降，这才是朱棣认可的方式。
三十里的距离，快马来回也不需多久。
很快，鼻青眼肿的岳旗就回到了朱棣的面前，他带回了一封平安的亲笔书信。
在这封书信中，平安的态度倒是很端正，他清楚的表达了自己希望投到燕王麾下的愿望，但是也提出了一系列的条件。
比如，投效朱棣只能是私下投效，不能公开暴露……
第225章 重骑犁庭
又比如说，燕王朱棣必须保证他麾下士卒享受燕王三卫的同等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