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袁谭便是冷笑了一声。
王氏,乃是便宜老爹最宠爱的小妾,哪怕王氏如今已经香消玉殒,便宜老爹还对其念念不忘。
每年清明的时候,都会为王氏设立祭祀。
而王氏在生前,多被刘氏迫害,只是有袁绍回护,才没有被刘氏真的弄死。
只是后来王氏乃是发急病而死,这个年代这样的死因多有蹊跷,就连袁绍也怀疑,是自己不察,才让自己的爱妾被刘氏给害死。
只是没有找到证据而已。
但袁绍心中已经生出了这一丝怀疑,而这丝怀疑,便是袁谭准备给刘映,乃至整个刘家,最大的坑!
徐庶听到袁谭的话语后,先是一愣,而后猛地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笑容:“老师此计,果然大绝!”
刘氏为什么这么嚣张?刘映为什么这么猖狂?
是因为刘氏当靠山吗?
当然不是!
刘氏算什么东西,整个河北刘家在如今的袁家面前,都是一根草芥而已!
他们之所以能够在河北获得如此高的话语权,全在于刘家早年投资了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渤海太守的袁家庶子,袁绍而已。
一旦袁绍失去了对刘家的信任和情分,刘家如今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场面。
当场就要化作一堆废墟!
而现在刘映逃回邺城,也正是仗着袁绍和刘氏之间的这层情分,才希冀着能够靠着贿赂刘氏,保住性命。
可如果……刘氏和袁绍之间的情分破裂了呢?
徐庶当即抱拳说道:“老师放心,我这便下去准备。”
袁谭点点头:“就有劳元直了。”
邓艾不同于修习六韬的徐庶,对于这些阴谋诡计还有些不敏感,直到徐庶离去后才反应了过来,看向袁谭的目光中愈发敬佩。
老师不愧是老师,一言便可以将刘映的小心机尽数戳破!
看到袁谭脚步沉稳,邓艾忍不住问道:“老师,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
袁谭看向不远处已经出现轮廓的军营虚影,原本因为想到惩戒刘映办法后多出的喜悦之情逐渐消散,叹了口气,指了指远处的蓟镇大营说道:“先去营中,安定将士们的军心!”
第五百零七章:营中拜齐候
蓟镇大营之中,此刻一片残破景象,营帐都是极其陈旧的朽布,将士们连进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会扯破营帐。
到了晚上就要忍受寒风刺骨了。
袁谭和邓艾走进蓟镇大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傍晚,正是军中开火放饭的时间,将士们脸上多是麻木的表情,一个个好似行尸走肉一般,跟在主官的身后,朝着后勤营的方向走去。
他们的脸都是极其瘦削,甚至能够看到骨头凸起,一看就知道已经多日未曾有过一顿饱餐,看到这一幕,即便邓艾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
都是有些不忍。
哪怕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蓟镇大营的景象,邓艾都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老师,不是弟子多言,实在是……昔年我随臧霸将军,在泰山上时,都未曾有这般凄惨的境况。”
袁谭点点头,就准备迈步走进营门,只是还未走进营门。
营门两侧,负责站岗的哨兵便是铿锵两声,将两杆大戟架了起来,拦住了袁谭的去路。
“什么人!这里乃蓟镇大营,无令不得擅入!”
即便语气里已经透露出虚弱,但负责站岗的哨兵依旧称得上尽忠职守,哪怕他们的双臂连举起手中的大戟都是有些费力,依旧坚定的挡在了袁谭的身前。
看到这一幕,邓艾不觉有些焦急,连忙起来想要说明袁谭身份,却被袁谭伸手拦下。
袁谭看着那两名目光中有些畏惧,但步伐却依旧未曾后退的哨兵,沉声说道:“我乃邺城特使,你们的主帅在何处,我要见你们主帅,让我进营!”
那两名哨兵听到袁谭的话语后,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袁谭身后的邓艾。
他们两人是今天下午才轮换到这边值守,并没有和邓艾打过照面,此刻都是将信将疑,其中一名哨兵更是摇头说道:“禀报将军,若是没有印信,我们不能放你进营,必须要有蓟镇将军的印信,亦或是邺城的公文才可以!”
听到哨兵们的话语,袁谭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惋惜,从怀中取出中领军的印信,展示给两人说道:“此乃我中领军之印,两位兄弟可识得?”
那两名哨兵一愣,定睛去分辨袁谭手中的印信,待到看清楚那上面的中领军印之后。
两名哨兵当啷一声丢下手中的大戟,仓皇拜倒在地,声音之中多了几分惶恐:“不知中领军大人前来,小人多有冒犯,还请将军恕罪!”
袁谭看着面前的两名哨兵,再看看那蓟镇大营中,即便虚弱到了极点,依旧是全身甲胄在身,未曾有片刻懈怠的蓟镇军士,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惋惜和对刘映的痛恨,一拳重重的击打在蓟镇大营的寨门上,怒声说道:“刘映小儿,坏我大军精兵,我必杀你,方泄我恨!”
听到袁谭话语中提到蓟镇将军, 那两名哨兵身形一震,连忙抬头看向袁谭,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希冀。
但又碍于袁谭的身份,不敢多说。
看出了两人的拘谨,袁谭当即温言问道:“两位兄弟,可有什么想问的?”
两名哨兵对视了一眼,还是那名胆子最大的哨兵开口问道:“敢问领军将军,可是……齐侯当面?”
袁谭就任大汉中领军之位的消息虽然已经传遍了河北,但显然蓟镇大营这边连饭食都吃不上的将士们很少有听闻。
在他们心中,知道袁谭是齐侯的人还要多一点,反而是知道袁谭是中领军的,只有少数几个。
而恰好这两名哨兵就属于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那一类。
听到袁谭说刘映小儿之后,两人顿时多出了几分希望,忍不住出口相问。
袁谭微微点头,那两名哨兵眼中原本的死寂和惶恐,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的狂喜!
“齐侯!齐侯真的来我蓟镇了!兄弟们有救了!”
“求求齐侯,救救我蓟镇将士吧!”
噗通!噗通!两声膝盖跪地的沉闷声音响起,两名哨兵竟是直接大礼参拜,跪倒在了袁谭面前,泣声说道!
袁谭看到这一幕,心中只觉得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在激荡,既有对刘映的痛恨,更有对蓟镇将士们的愧疚,还有被蓟镇将士们信任所带来的浓浓的满足感!
而袁谭一旁的邓艾,在两名哨兵跪倒之后,也是被震惊在了当场。
虽然邓艾知道袁谭在河北军中威望极高,但到底怎么一个高法,邓艾根本不晓得。
直到此刻见到袁谭只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就让两名哨兵直接跪倒在地,邓艾心中才多多少少有了一分模糊的印象。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两名哨兵的声音,同样惊动了距离寨门相对较近的几个营寨中的士兵,在听到“齐侯”二字后,这些士兵们原本麻木的神色,顿时多了几分情绪!
尤其是当他们回过头,看到寨门前真的多出了一个青年将军的身影,而两名哨兵兄弟正跪倒在他面前泣诉的时候。
这些士兵们顿时就意识到,那名青年将军是何人!
噗通……噗通……噗通……仿佛打开了一个连锁反应的开关一般,一个又一个蓟镇的士兵跪倒在了地上。
被刘映贪渎、欺侮害苦了的蓟镇精兵们,此时此刻仿佛是见到了父亲的委屈孩童一般,一个个放声大哭!
哭声震天动地,而邓艾此时此刻已经彻底傻了眼!
邓艾哪里知道。
在整个河北军心中,袁谭的威望,甚至连袁绍都隐约有所不及。
不仅仅是因为袁谭百战百胜的威名,更重要的是袁谭爱兵如子的名声!
收流民,设府兵,建立军功抚恤制,君不见,哪一个河北军士兵提到徐州军,不是语气之中带着艳羡?
哪一个河北壮士投军,不想去徐州投齐侯?
而且,军中将士,厮杀汉们将自己的人头拴在裤腰带上,拼死用命,所求为何,还不是为了一个公平,为了自己拿命杀出来的功勋能够真正落到自己手中?
军中将领多有贪功,其差别不过是谁贪的多少而已,真正底层的士卒,想要靠着厮杀出头,根本就是难如登天!
只有在徐州军中,有这一条进身之阶!
哪怕是最底层的士卒,也能够靠着功劳走上青云路!
所以,当听到面前的青年便是袁谭之后,整个蓟镇大营,都是理所当然的沸腾了!
看着面前跪倒在地的一众蓟镇将士,即便以袁谭的心境,都是不由得心潮澎湃,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激动,说道:“兄弟们,起来!起来!刘映所做之恶事,我已尽知,这贼子我一定会杀了他,为枉死的弟兄们伸冤,至于拖欠的军饷,冬衣,这些我已经命人去准备,很快便会运送过来。”
说着,袁谭连忙快步走进大营,将一名名将士扶起,一边扶起一边招呼着蓟镇大军军中的都尉校尉们聚集起来,然后便走进后勤营中,却是看到了一锅锅稀的几乎看不到米粒的米汤。
看到袁谭目光之中有些不对,几名负责后勤营的军官脸色都是有些惶恐,低声说道:“将军……这……”
跟在袁谭身后的蓟镇校尉连忙为他们解释道:“将军,这不怪这些兄弟,实在是营中已经没有米了啊!”
袁谭点点头,看向面前后勤营诸将惶恐的目光,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拍拍那几人的肩膀说道:“我明白,无事……”
袁谭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邓艾说道:“士载,你即刻去粮仓,带上兄弟们,将粮仓的粮食都取出来,送到大营!”
第五百零八章:就食之道
整个蓟镇府库中库存的粮草有多少?
也就十万石粮秣而已,刚刚够一名蓟镇将士半个月的俸禄。
但袁谭从一开始就没指望靠着已经快被刘映搬空了的蓟镇府库来给将士们补发欠饷。
十万石米粮直接下锅煮,外加袁谭自掏腰包买来的千斤牛羊肉,算是给蓟镇将士们开了一次难得的荤。
将士们久违的见到了油腥气,一个个馋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好在几名校尉都知道,将士们饱受苦寒,这个时候要是狂吃猛喝,那不是在将养将士们的体魄,而是在坑害将士们的性命。
对于这些校尉,袁谭也是颇为欣赏。
第一,是蓟镇士兵到了这份儿上依旧能够尽忠职守,其中要是没有这几名校尉的功劳,袁谭绝计不会信。
第二,则是这些校尉,一直以来都是和蓟镇士兵同甘共苦,如此才能够让蓟镇大营的将士们上下齐心,这才没有闹出来哗变。
哪怕是挨饿受冻,也是将兵一体。
所以袁谭很放心的将府库中搬运过来的米粮交给这些校尉们去发放。
而徐庶和邓艾则找到袁谭。
徐庶来是向袁谭汇报,袁谭交给他的,准备的巫蛊人偶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汉代最为忌惮的事情就是谶纬。
尤其是帝王家,因为民间迷信的就是谶纬之术,而在汉朝初年,吕后当政的时候,甚至还因为巫蛊之术引发了巫蛊之祸。
哪怕袁绍如今并非帝王,但实际上的权力,比之帝王也是相去不远。
对于巫蛊之术自然也是颇为忌惮。
这也是为何,当袁谭说出这个主意后,徐庶立刻就觉得刘映这厮绝对逃不过这一关。
巫蛊之术,在汉朝就是一个禁忌,尤其越是高位者,越不能和这些东西沾上关系。
……
“老师,现在就把这些米粮发下去,也支撑不了太久,蓟镇大军足有七万之众,我浮屠铁卫也需要粮草,一日消耗都是海量,只靠着我们自己支应,即便有徐州那边转运,也是来不及啊。”徐庶的语气有些沉重。
他也看到了蓟镇大营中将士们的那些凄惨遭遇。
但身为军中长史,徐庶必须要时刻保持着理性的思考才行。
袁谭现在大手笔发下去十万石米粮,固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振奋起蓟镇大军的士气,但一旦后续兵粮不能够及时跟上,原本被振作起来的军心势必将再次遭到巨大打击,甚至很有可能会当场哗变。
到那个时候,即便以袁谭的威望,都不一定能够镇压的下来!
袁谭淡然一笑,说道:“元直放心,我早有准备。我之前让你查抄刘映府上的时候,让你帮我搜寻的东西,你可曾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