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已经不再是自已的,他从离开颍川那时起,只属于曹丞相一人,但有所令,粉身碎骨亦无惧矣。
上庸城下,无数的曹军抬着云梯架着攻城木,默默无言地快速杀来。
没有喊杀,没有呐喊,军中也无战鼓也不摇旗。
一切沉默的好似在上演一出哑剧。
但那无边的杀气却恍如实质,一层层一道道,直裹得上庸城上的蜀军呼吸不畅,冷汗如雨。
严颜的心在下坠,不断下沉,下沉,下沉……
他知道不能再如此下去,再这样下去,不用曹军攻上城头,上庸城守军的士气被夺,战力将降至不足平日的五成。
振臂狂呼一声:“众儿郎,把这些犯我缰境的敌军打下去,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我严颜麾下最为精锐的强军,没败过,没输过,没怕过,杀敌,杀敌,杀敌!”
城头之上开始有稀稀拉拉的箭支向下射击。
不久之后,有曹军士兵要害中箭,慢慢
地倒地不起。
随即城头之上欢呼之声大盛,原来敌军只是默不作声,却不是无法开口的恶魔。
箭支如雨如雹,不断向城下泼洒。
曹军士卒不断有人倒下,同伴默默上前接替战友的位置,义无反顾,冲锋的脚步一刻也不曾停下。
攻城战最为困难的便是如何冲上城头,当第一架云梯顺利搭上城头之时,夏侯惇第一个提枪冲了上去。
城头上不断砸落的滚木擂石被夏侯惇一一拨打格开,很快第一个登上了上庸城的城墙。
严颜怒吼一声,抡刀向夏侯惇杀了过来。
更加血腥的城头争夺战开始了。
半天过去了。
夏侯惇、夏侯渊、曹仁、乐进都曾经攻上过城头,但在严颜一**的反扑中,又被打了下来。
纵然夏侯兄弟的武力值在严颜之上又能如何,攻城战不比单挑,严颜抵敌不住之时,自然会有部将下属围上来群殴。
好虎当不得群狼,好汉架不住围杀。
荀攸、程昱、陈宫等人一个个搓拳跺脚,只恨自已不是武将,不能亲自登城杀敌。
时间越来越紧张,林军随时有可能杀到。
虽然曹军此时缺少林峰动向的情报,但曹大白脸可以肯定的说,林峰绝不会任由他悠哉悠哉地夺取西蜀要地。
他现在就是在与林峰抢时间,赌命运。
一旦被林军堵到了上庸城下,则大事去矣。
这个世上没有任何军队可以挡得住林峰亲自率军的冲杀。
以林峰为箭头,不管他的身后是那一支军队,都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为可怕的杀戮机器,所向披靡,无可阻挡。
曹大白脸的视线终于转到了他身侧的吕布吕奉先身上。
从一开始,曹操便没有信任过吕布的投靠,早在追巢西北乱民之时,曹操便与吕布打过交道。
他知道,吕布虽然在战场之上勇不可当,但为人志大才疏无忠善变,不是一名可控的部将。
从吕布先为丁原的部将,随属董卓之后,立即与丁原翻脸,亲自率军攻打并州。被王允轻言说反,与董卓大打出手。在王允最为困难的阶段,只因孔融区区数语,便抛下王允转投曹营可以看出,一旦曹操稍有疏忽,吕布随时可能反噬。
现在上庸城急切难下,是时候用到天下无双吕奉先了。
吕布接令之后,接替了乐进攻城的序列,纵身攀上云梯,挥舞着新近打造的大戟,不断向城头之上冲去。
很快曹操便只剩
下了满心的失望。
吕布虽然武艺超群,却没有曹营众将的拼死之心!
无论是夏侯兄弟还是曹仁乐进,每一位都是舍生忘死,不拼至血染征袍全身尽伤,绝不肯退下城头一步。
吕布登城之后,轻轻松松便将严颜杀退,但当无数的蜀军一拥而上之时,吕布居然怪叫一声,舞戟逼退身边的敌人,转身逃下了上庸城头。
曹纯、吕虔等将来到曹大白脸面前请战,就连夏侯家的少年将领夏侯恩也沉默无言地出列跪地。
曹大白脸哽咽一声,尽力仰起头,不欲眼角的泪珠滚下。
仓啷啷一声抽出腰间的七星宝刀,曹操泪水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顺着颌下的长须汩汩而下。
“众儿郎,如今我军已然陷入绝地,日落之前拿不下上庸城,随时便可遭到林军的攻杀。某今日亲自登城杀敌,所有战死的泽袍在天之灵莫散,拿下上庸,某在此地建忠烈祠,四季不断,一日三柱香供奉诸位。倘若未曾拿下上庸,则某与诸位共眠于此,九泉之下结阵而行,踏浪高歌,亦不失为人生快事。”
说完,曹大白脸挥刀率众亲卫杀向上庸城。
他身后的荀攸、程昱、陈宫等众文臣,齐发一声喊,默默地抽出腰间佩剑,大踏步跟随在曹操身后,同样是泪流满面。
曹军疯了。
在曹大白脸率众文臣攻城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曹军都疯了。
上庸城头不时可见重伤的曹军抱着完好的蜀军一跃而下,同时摔得血肉模糊无法分辨敌我。
一向莽撞的夏侯惇一把撕下上身的战袍,光着上身狂呼啸叫,面目狰狞地抢在曹大白脸之前踏上了云梯。
所有攻向曹操的守城器械,尽皆被夏侯惇奋力挡开。
大枪荡开滚木,左拳砸飞擂石,甚至用脑袋顶飞灰袋,用牙齿咬住飞矢。
就在曹操身边的另一架云梯之上,夏侯渊一言不发,枪拨剑挡,不行就用四肢用身体为曹大白脸挡下所有的攻击。
曹孟德居然真的攻上了上庸城头,他的身后是无数已经抛去神智只知道杀敌的曹军将士以及众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