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峰盯着远方的囚车久久不曾说话,黄忠催马来到林峰身侧,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弟,你要真想救下卢公也不是没有办法。等今日晚间,为兄与廖化带令一支人马,尽皆蒙面,悄悄追上囚车,定可杀散押送卢公之人马,到时候劈开木笼放出卢公,然后咱们撒腿就跑,这天下又有谁人能知道是咱们兄弟做的?”
林峰怔怔地看了黄忠一眼。
他的热血是装出来的,黄忠的热血可是真的。
没想到历史上向来以稳重著称的黄忠黄汉升居然也有如此冲动的一面。
饶有意味地歪嘴一笑,林峰眯着眼对黄忠说道:“大哥,你刚才也听到了,非是我等救不得卢公,而是卢公自家不愿意让我等去救。就算你砸开了囚车木笼,卢公也会自被枷锁,徒步去洛阳面圣洗冤,如此一来,砸枷劈锁反倒是害了卢公嘛。”
黄忠嘿嘿一笑,也不多话,转身打马而去。
林峰望着黄忠的背影若有所思,看来不是黄忠热血,而是黄忠不知道林峰究竟在想些什么,故意前来试探的。
就说是嘛,刚才那些话从廖化嘴里说出来差不多,黄忠按说应该不会如此莽撞,原来黄忠也是在演戏呀。
天色将晚,林峰下令安营扎寨,整军休息。
把黄忠等三人叫到一起,林峰再一次召开军事会议。
“想来今日大家都看到了卢公被锁拿入京的一幕,据此来看,黄巾逆党覆灭就在眼前。你我兄弟要想建立功勋,博个封妻荫子,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林峰这番话一说出来,听的三个人全都愣住了,就连向来沉默的高顺都扬起了脑袋。
黄忠上下打量了林峰半天,这才犹犹豫豫地问道:“小弟,你对形势的估计是不是有些过于乐观?黄巾叛匪逆天行事,败亡是必然的,但如今妖人张角在冀州坐拥上百万兵马,纵然贼兵良莠不齐,多为散兵游勇不成气候,但如果说今年内可以平复黄巾之乱,都有些夸大,似乎我大汉如今还没有积攒起如此强硬的军事力量。”
林峰少有的对黄忠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大哥,问你个问题,十常侍蛊惑圣上,祸国殃民,天下人人痛恨,那你说他们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傻子?”
最佳捧哏廖化高举着右手踊跃插言:“我知道,我知道,听村里的老人们讲,十常侍个个坏得头顶生疮脚底下流脓,都坏透了。听说他们既不会自己穿衣,也不会自己吃饭,每天除了数钱连路都不会走。”
林峰摇头:“俗语村言不足为信,大哥你不会也是如此认为的吧?”
“小弟,为兄虽然并未见过十常侍中人,但却知道他们如今正与受到朝中三公支持的何大将军斗得难解难分,想想何大将军府上的无数谋士幕僚,就可以知道十常侍众人虽然个个奸佞,但绝不会是一帮蠢人。”
高顺跟着不断点头,但却紧闭双唇,依然一言不发。
林峰对着黄忠竖起大指:“大哥说得不错。小弟正是由此分析,想那十常侍并不是蠢人,如果不是黄巾逆贼目前形势不妙,我大汉胜利在望,他
们又怎么会自毁干城,仅为索贿不成便将卢公绳捆索绑押至洛阳问罪呢?”
黄忠眼前一亮,微微颔首(原先一直当成颌首,没想到错了,是颔,音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林峰继续分析:“十常侍拿下卢公,无非是为了如下几点:第一,他们意图将卢公拉入十常侍阵营,显然此举失败,故此恼羞成怒,借故报复卢公。第二,卢公暗中投靠了何大将军,十常侍为了阻止何大将军势力进一步扩大,不得不将卢公拿下。第三,十常侍身边有人企图前往冀州摘果子,必须要先将拦路的卢公搬开。”
说到这里,林峰用力捶了一下桌面,咬牙切齿继续说到:“第一第二点的可能性都不大,卢公性高节清,对圣上忠贞不二,此事世人皆知,不可能投靠何大将军与十常侍中的任何一方。所以我断定必然是冀州前线出现重大转机,黄巾逆贼不日即将覆灭,十常侍急于伸手摘果子,这才派人诬陷卢公,以方便他们指派自已人前往冀州。”
黄忠与廖化同时击掌大悟,不断地点头称是,高顺虽然并无动作,但眼光中的敬佩之意却表达的十分明显。
林峰哪来得这么强大的推理能力,这么敏锐的政治眼光呢?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孙子又作弊了。
自从白天见到卢植之后,林峰就一直在回想,最终想起来三国演义中有这么一段。
卢植被诬陷入狱,结果冀州前线总指挥的位子落到了董卓手中,皆因董卓给十常侍送上了无数的金银财宝,终于攀入了十常侍门下。
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那么依着结果倒推出过程,相对就要简单许多,这才给了林峰又一次冒充诸葛之亮的机会。
林峰猜出冀州战事将定,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黄忠建议明日加快行军速度,不再依原计划前往濮阳去见朱儁,而是径直北上,转道广平去找皇甫嵩。此时皇甫嵩已经在广宗一带率大军牢牢黏住了黄巾军地公将军张宝的主力,只要林峰能赶上歼灭张宝的战役,以现在陷阵营的实力,必然可获得远超宛城大战的功绩。
之所以不向南下去找朱儁,也正是出于此方面的考虑,朱儁此时与人公将军张梁打得难解难分,双方地盘犬牙交错,哪方都没有占据明显的优势,以林峰手下这点儿人马参战,就好比滴一滴香油进大海,别说飘起香味,连个水花儿都无法看到。
商议以定,四人分别回营帐休息,明后两天将会加快行军,到时候可就没机会好好休息了。
第二天起来,高顺等士兵们吃饱喝足,挥舞着帅旗聚集部卒。
林峰正于一处树荫下等候全军进发,这时一匹探马飞速驰来,离得远远看到林峰的身影,挥臂大声呼道:“报~~~林校尉,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林峰被吓了一跳,抬头望着探马来到近前,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探马从马上跳下来,连滚带爬的来到林峰脚下,双手将一块帛巾从怀中掏出递上,口中不断声地惊呼道:“启禀林校尉,朱帅大营八百里加急文书,令林校尉务必于明日晚间赶到清丰县城西侧的清水河畔。”
林峰双手接过帛巾打开,边抬眼望去,边顺口问道:“朱帅说没说为什么如此紧急的调我?本来我都打算前往......”
没把话说完,看清楚帛巾上所写内容的林峰大叫一声,挥舞着手中的帛巾催马向黄忠方向奔去。
这帛巾上写了什么?把林峰吓得如此紧张?
原来是甄家军出事了。
甄逸跟着朱儁从洛阳兵发冀州,一路之上勤勤恳恳任劳任怨,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颇得朱儁赏识。
等朱儁大军开到濮阳一带,与张梁的人马交手数次,双方平分秋色,谁也没占到便宜。
这下郭典有些着急了,便私下里与甄逸商量,想与甄逸合兵一处,发兵偷袭魏县,截断张梁与张宝之间的联系。
甄逸于军事上并不是十分擅长,让他率军打个顺风仗,跟在别人后面捡个便宜没问题,说到如何用兵,如何调动人马,在这些方面有些迟钝,听到郭典给他说得天花乱坠维妙维肖,当下便同意了。
于是郭典跑去找朱儁要来一支将令,与甄逸一起拔营而起,径直北上,直扑魏县而去。
其实朱儁并不太同意郭典的意见,老将军确实早就考虑过先把魏县拿下来,但后来发现张宝与张梁通过魏县之间的联系时紧时松,在官军攻打紧急时联系多些,当官军攻势稍歇之时,反而会断了联系。
这样看来,魏县更象是黄巾军摆到官军面前的一道诱饵,就是想要引诱官军前来攻打。
可是郭典并不同意朱儁的判断,他认为正是由于官军攻势凶狠,张梁抵挡不住,心生恐慌,这才频繁向张宝求救,而等官军休整之时,张梁感受不到压力,自然也就减少了与张宝之间的联系。
郭典与甄家军皆为友军,名义上归朱儁指挥,事实上在军事上的自由度很高,朱儁看到无法说服郭典,也就不得不同意了郭典的计划。当听到郭典同时还拉上了甄逸,朱儁更是松了一口气,哪怕郭典判断失误,在魏县中了张梁的诡计,有甄逸帮忙,想来也不会过于吃亏。
朱儁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正是他这一心存侥幸,却几乎断送了郭典与甄逸的两条老命。
郭典率军顺清水河直扑魏县,一心想着在魏县与黄巾军打一场硬仗,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张梁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与官军在魏县作战。
朱儁的判断没错,张梁确实把魏县当成了一块诱饵,但鱼钩的所在却不是魏县,而是将战场放在了远离魏县四十多里的清水河畔的岔口之处。
此地四面平原,一条无名小河蜿蜒着与清水河在此处交汇。
远远望去,这里地势平坦无法伏兵兼道路平整,并不是一处好战场。但张梁别出心裁,将这里巧妙地设置成了一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