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黑话,失了风相当于走漏了消息,被人刻意针对。种荷花就是把人全身绑成粽子,脚上再坠上重物沉到水底。
船老大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连连点头哈腰:“四爷放心,咱的船沿途不靠岸,
船上的人谁也下不去,不会有机会接触闲杂人等的。”
“这就好,舱里公子的身份不许打听,不许瞎猜,惊动了贵人,我在江上包了你馄饨!”
“舱里的贵人都由我亲自服侍,船上其余粗手粗脚的憨货是不允许靠近船舱的。”
“行啦,忙你的去吧,让四爷也静静心。”
“四爷您歇着,茶水不够再招呼我一声就行。”
说完,船老大偷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乖乖溜到船尾,躲出了邓四鞋的视线。
邓四鞋闭目养神,右腿搭起二郎腿,压在左腿之上轻轻摇晃着。
没过多久,听到身后有脚声,警觉地扭头回望,却看到小机灵鬼关平蹦跶着来到他的身后。
邓四鞋急忙翻身从逍遥椅上爬起来,满脸陪着笑对关平问好:“哟,关少爷怎么有闲心跑到船头来吹风啊,可是公子有什么话要吩咐?”
关平少年心性,可比不得典韦、许褚这帮子年久成精的老江湖,根本在船舱之中憋不住,抓耳挠腮在舱里一刻也停不下来,逼得林峰把他撵出来放放风。
“小四啊,我问你件事儿,巴河一带水面上的话事人是谁,怎么一路之上没听你说起过?”
说到这个,邓四鞋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关少爷,巴河这地儿比较邪性,传说巴河龙王乃是大江之主的私生子,从小没经过管教,性子粗野,喜怒无常。这巴河之上也曾经有过不信邪的好汉圈地为王,但最终都没落得好下场,不是横死河中,就是血溅河岸,后来道上的兄弟都传开了,再也没人愿意到巴河一带讨生活,所以这一带没主,水面上的英雄好汉,谁饿极了,跑过来啃一口,填填肚子就又拍屁股去别处找食。”
这下关平兴致大增:“巴河龙王真有这么邪性?”
跑江湖的游侠儿大多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传说感兴趣,毕竟这伙人过的便是刀头舔血的冒险生活,发生在普通老百姓身上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刺激他们粗大的神经线。
邓四鞋看到关平对此有兴趣,当下摆开了龙门阵,给关平一一讲述起发生在巴河之上的奇闻怪事。
什么刘大胯子威震巴河两岸,却在夏日下河冲凉之际被水鬼索去了魂魄。
什么张大牙靠一把大刀砍服了整条巴河,却在下船跳帮之时失足落水,从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什么郝铁牛聚集了七八百兄弟傲啸巴河上下,却在一个大风天,被岸上突然断裂的大树权子扎穿了眼窝,捅出了脑浆。
这种流传甚广的奇谈怪论,最吸引关平这类中二少年,一下午的时间匆匆而过。
可怜邓四鞋讲古讲得嘴角嘟起两团白沫子,舌头都被累细了一圈。
这俩人正一个听得痛快一个讲得痛苦之时,上游几条快船呼啸着顺流而下,呈包围之势向货船围堵而至。
站在船头的邓四鞋看得分清,这特么不是别的,正是一伙水上的好汉过来打秋风掐荷包来了。
说白了就是他们巧之又巧地遇上了河匪,就要被人打劫啦!
关平看到有船拦路,顿时两眼放光,抹回头向船舱跑去,他的兵刃都在船舱之中,赤手空拳可不好厮杀。
邓四鞋终于等到这少爷离开,顿时长出一口气,抹了抹嘴角的白沫子,怎么还感觉这些河匪有些眉清目秀起来。
挺身站到船头,邓四鞋向拦停了货船的几艘蒙舰一拱手,朗声报号:“不知是哪路好汉在这里开扒,在下男虔婆儿邓四鞋,先给船上的哥哥请个安问声好。”
邓四鞋其实一直没跟林峰说实话。
他在大江之上确实有些名气,但可不是什么威名,而是顶风臭出十里地的烂名。
你想想他的匪号,男虔婆儿。
虔婆是什么,说白了就是花楼瓦巷中的老鸨子,手里管得多是朝秦暮楚的可怜女子,顶多有几个不要祖宗的龟公烂仔。
被人称为男虔婆,大致就可以想象出他的江湖地位到底有多高。
这孙子之前干的大多是拍花子下迷药,拐带良家妇女,哄骗无知少女的勾当。
不然以周瑜周公瑾的绝世大才,也不会把他派到小小一座县城之中做暗子,还不敢打他本身的名号,假托了那个死鬼马老六的手下,你琢磨琢磨这货能是个什么好鸟?
邓四鞋这一报号,顿时引发了蒙舰之上一阵阵的哄笑。
一名赤着上身,下身只穿一条犊鼻裤的精壮汉子手提一柄朴刀挺立于船头,伸手点指着邓四鞋笑骂道:“听说你小子前段时间失了风,在豫章被官面上的人抄了老窝,老子还以为以后江湖上再没有你这个恶心的家伙露面,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是命大,居然又活着回来了。咋滴,被官儿人把你下面那玩意切了,以为你祸害不起来了,所以把你放了?”
大汉身后的众贼伙听自家老大说得好笑,顿时又是一阵嘈杂的哄笑声。
没等邓四鞋回话,关平已经提了一把短斧从船舱里跳了出来,几步来到邓四鞋身边,好奇地盯着对面这群河匪上下打量。
第454章 少年对手
邓四鞋急忙来到关平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关少爷,这厮姓丁,没有大号,混名丁破壶,在江湖之上赫赫有名,被人尊称为踏水金刚,乃是庐江一带的悍匪,前段时间听说丁破壶恶了袁术手下大将张勋,被官府追杀得狼狈而逃,却不知何时躲到了巴河之上为患。”
关平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向前一步,一只脚踩在船头的船帮之上,提斧的右手搭住膝盖,饶有兴味地向对面高声喝问:“你叫丁破壶是吧,不知因何拦住我家货船,莫不是听说了我师父的威名,此番前来准备入伙?”
丁破壶显然误会了关平话语里的意思,指着邓四鞋破口大骂:“邓小四,这特么是你新收的小龟崽子?没大没小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你要是不会管教手下,丁爷替你一刀砍死便了。”
关平闻言大怒,自从拜师林峰以来,走到哪里都是高接高待,被人捧在头上温言笑意,还真没遇到过丁破壶这样的莽汉。
小家伙也不多言,提起短斧,哐地一声剁在船帮之上,指着丁破壶叫道:“好臭的嘴巴,来,来,来,你过来,小爷今天超渡你升天。”
丁破壶也是闻言变色:“哎呀,小娃娃,就连你师父也不敢在我面前嘚瑟,没想到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居然敢跟你丁大爷乍翅,来呀,谁敢跳帮过去,为我把这不懂事的娃娃好好教训一顿。”
蒙舰之上顿时响起一片嗷嗷乱叫之声,几名河匪不管不顾地纷纷抛出飞爪,搭在货船船帮之上,手脚并用攀着绳索向关平杀来。
关平其实心里有些慌,在船上与地上不同,脚底下没根,船身一直在随着水面微微晃荡。
平时走路不是很显,一旦交起手来,必然会导致许多招式变形,十成的战力用不出七成,要不然以关平的小爆脾气,丁破壶第一次骂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跳过去动手了。
林峰的部下大多不习水战,这也算是地域特色。
总不能指望北方的将领来南方随随便便就能登船打仗吧!
历史上曹大白脸为何会在赤壁大败,诸葛孔明借东风火烧战船只是一方面,最主要还是大白脸身边的那群骄兵悍将们一个个不通水战,下马登船之下,九成九变成了软脚虾,能忍着不吐就算是顶尖的好汉,更别提驭船如飞跳帮做战了。
不信,你让周公瑾率东吴大军挥师北上试试,在北方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曹大白脸的虎豹骑还不得把东吴诸将一个个都虐成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