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能怎么办,相国不肯出兵啊。”
“相国在渤海跟东郡对岸屯了那么多兵,还有那么多将领可用,就是不用啊。”
“诶,我听说光邺城里面就有五万大军,距离此处也就三百里的距离,想要灭这黑山贼,岂不是弹指之间?”
“不过啊,好像后面出了点事情…韩馥不知道被谁暗杀了,邺城现在很是动荡呢。”
“嘘,别乱说。”
“咳咳,这不是我们这些百夫长该管的事情,还是先去把这附近的狗屎黄巾灭了吧。”
在斥候侦测到县城附近有数千个黑山军士兵活动后,这座城池内的守军,以及邺城增援军分配到此的汉军,根据一汉当五黑的战斗力水平,开出了一支八百人的正规军队,朝着叛贼出没的方向,出城镇压。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县西北二十里外的这股军队并不简单。
将一个村庄屠戮后,这支无名黑山军相当悠闲的在原地收缴战利品起来,并没有贯彻黄巾贼的精神,抢一个村子换一个地点,戏耍数量极其有限的汉军士兵。
“将军,那个大马车里的人是谁?连您都没马车坐,这厮却能坐,凭什么?”
“闭嘴你这蠢货!”
被手下称作‘将军'的粗壮女人对着他就是一个大逼兜子,把对方扇得团团转后。
而后,看向了那辆神秘马车,流露出格外忌惮的表情来。
“我的这个宝贝,真沉呐。”
摩挲着这把斜放在马车里的金刚虎头大枪,张燕一脸看孩子般宠溺的笑了,心情无比愉悦。
没错,她是被请过来的,而且只携带了十几名亲卫手下。
而外面这支几千人的乌合之众,就是黑山军里的一个分支。
之所以张燕愿意来协助,那是因为张燕军有神器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冀州,数量有限的汉军为了不造成无畏的牺牲,已经达成了共识——镇压除了张燕军以外的一切叛贼。
不过,张燕可不是慈善家。
虽然她只出了一人一神器,但这一票干完之后,她要分五成。
“听到声音了,是汉军的骑兵,还有不少步兵,身上都穿了闪闪发亮的铠甲,不错。”
张燕听力很好的耳朵敏感的立了立,感知到了一股数量还不少的军队正朝着这边赶来。
柔软的舌头,舔舐着嘴唇,握着金刚虎头枪的手,愈发用力,张燕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扭曲,越来越狰狞:“这次我们乌鸦,要吃活肉了。”
…………
邺城的丞相府。
不管是不是府官,但凡级别达到要求的官员,全部都到场了。
其中还不乏一些慷激昂的冀州土著大臣。
他们愤怒的原因,除了有黑山军对魏郡,以及赵国(冀州内的一个国,等同于郡)部分县的侵略,还有便是他们的主公,他们的新主公,已然十几日不露面了。
更让人心情不爽的是,她们幽州的将领都能见相国,而冀州土著,没一个人能跟刘虞说上话。
“大人,您见了相国没?”
田丰身旁的一个中年儒臣,在大堂上正无人主持,官员却全部到场的时候,小声搭话田丰。
要知道,当初她可是被刘虞那般重视,甚至当众牵手往州牧府里带,妥妥的冀州土著第一人的待遇。
要是她都没机会见到刘虞,那其他冀州人能有资格?
幽州派武将真就天龙人呗。
“看吧。”田丰察觉到了对方话里的套路,所以表现得相当随和,“今天特意开早会,应该就是说这个的。或许,待会儿就能够见到了。”
“这样吗。”
“嗯。”
因为田丰并没有好好回答,对方也自觉没趣的安静了。
然而,田丰却真的被对方的搭茬搞了心态,表情渐渐微妙起来,双眼中也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委屈。
黑山军的事情,她有很多话想跟刘虞聊,但通报了三次都以‘身体有恙’为由婉拒。
那天晚上,相国不惜把正在睡觉的自己搞醒,也要出去看月色竹影。
我本以为这样就代表我们是无话不说的挚友跟君臣了。
但是,你为何就不愿意见我呢?
有什么病,只要不是特别难为情的,直接告诉我就行啊。
就算是难为情的,说出来也没事啊。
我们可是一起在月下散步的知心朋友啊。
所以,今天他会来吗?
所有人都到齐后,再过了半个时辰,那些心中本有怨气,而又被晾了如此之久的文武官员甚至都开始牢骚着要回去了,这时公孙音才姗姗来迟的进来,站到了丞相大位之旁,面向众人。
“又是公孙秘书?”
“相国呢?相国今日也不出面吗?”
“简直胡闹,相国不来,今日这早会有何好开的。”
“老治中息怒,息怒,不要这样嘛……”
“我一个快七十的老骨头,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却只见到一个丫头,哪有这种荒谬的事情?!”
在冀州也是有强硬之人的,例如前冀州牧韩馥的州牧从事,李治中便是一个刚得不行的老头,在所有人都对刘虞的秘书礼貌尊敬时,他却不屑一顾,并且替所有内心愤慨之人,道出了他们的真心话。
凡是都由秘书干,你就没事了吗?
刘虞,怎能做出这般昏庸之举来?
我们虽然跟韩馥一起投降了你,但我们也是汉臣。
既是汉臣,那便是天子之臣,你刘虞只是大汉丞相,同朝为官,如此弄权,你是想学董卓?
“吵嚷什么?见公孙大人如见丞相,尔等难道不知?”
对于这种老腐儒,张飞可不惯着,但毕竟对方是老头,直接骂有些过于失礼了,所以她便指桑骂槐,背对着那位李治中,骂起了劝架的人。
但明眼人都知道是在触碰李治中。
于是,当场便把他给惹火了。
用拐杖在地上用力一杵后,治中不爽哼唧一声,然后双手握着拐杖头,把脸转向一声,表达自己胸中强烈的抗议。
硬怂硬怂的。
“诸位冷静一些。”
公孙音虽然被这老头骂的有些委屈,但这么久的秘书经历,让她已然习惯,所以连脸上的微笑都未褪去,非常沉稳的说道:“相国没有早会这些天,这冀州的事情也大多在平稳运行,并没有出什么差错,所以大家有何意见,今日依然可以说出来。”
“所以说,相国今天还是不会露面吗?”
文武官员里面传出来一个声音,抬杠意味尤其明显。
“先抛开相国的事情不谈。”公孙音知道是谁说的,但目光并没有探过去,而是冷静的回答道,“有何诉求,诸位先说出来,我相信比起逼迫感了风寒的相国出面,大家更想解决事情,对吧?”
公孙音的这番话,直接将压力抛到了阶下,说得相当漂亮,连袁绍都忍不住在内心感叹,这个女孩真的成熟了好多。
这就是受到了相国耳濡目染后的秘书吗?
太可惜了,要是这个女孩是袁家的某位大小姐该多好。
对了,袁术那个死丫头还在蓟都混日子吧……
“公孙秘书说,这冀州目前仍然在平稳运行,呵呵。”
李治中侧过了身子,没有看向公孙音,但语气之中却满是挑衅的细数道:“那么,率兵攻打徐州一路高歌的曹孟德是什么?那么,临近这里只区区数百里活跃的黑山军是什么?还有,堂堂冀州前任州牧,居然被离奇刺杀了。这样,也能够称得上平稳吗?”
“是啊是啊,如此内有外患之际,居然说是‘平稳’,感了风寒的相国知道吗?”
“还是说,其实相国压根对冀州之情况,大汉之情况并不了解,是被人蒙骗了?”
“何谈蒙骗?仔细说来!”
张飞最烦有人阴阳怪气,直接怼道。
“昔日秦朝,有权臣赵高一手遮天,天子连咸阳即将告破之事都不知晓。”李治中轻笑一声,灵活的掉起了书袋,“而现在,冀州逢此内忧外患之际,邺城都受到了威胁,却言‘平稳运行’。这难道不是一种‘指鹿为马’吗?”
WOC,硬!
他们都知道这老治中为人刚强,但完全没想到能够倚老卖老到这种程度,不禁在内心直呼——牛哇牛哇。
今天这个会,真是开得太有意思了。
“老治中说言冀州和平无事是‘指鹿为马’,可这句话是我说的。所以,老治中的意思是,我是赵高吗?”
公孙音委屈的情绪从未有过的高涨,她多希望主公现在便在自己身旁,可那个男人并不在,所以她只能够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尽可能淡定的回应了他。
“哼。”老治中早就看不惯这种没武力的女子身居高位了,虽然公孙音的官职并不算高,但权力大得有些吓人,所以直接将不满展露出来。
我今天,就是把这小姑娘骂哭。
不然,你还真以为是个幽州人就能够骑在我冀州人头上胡作非为了?
休想!
“老治中既然都说我是赵高了。”
冷着脸庞,盯着那个都不愿意用正脸看自己的文官,面对如此之场面,公孙音说话的声音都不颤抖分毫,在堂内众人都等着自己笑话时,极其沉着的反问道:“那相国,岂不就是胡亥了?”
“……”
公孙音此话一出,堂内空气瞬间凝结,众人皆露惊愕之色。
尤其是老治中,人都被说傻了,僵硬的定在原地,一时间分寸跟呼吸都乱了。
“好哇,你这腐儒,居然说咱相国是秦二世!”张飞早就替公孙音不爽了,在音宝如此麻利的灵魂诘问之后,她旋即补刀道,“你知道高祖反的是什么吗?居然敢将大汉宗正比作暴秦之庸君,你好厉害啊!”
“你!你你你!!”
李治中被这般扣帽子后,险些被吓死,连忙支支吾吾的对众人解释道:“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不满……不满……”
“没意义的不满可以留在会后。”
公孙音也是被娇生惯养大的小姐,话语既然占了上风,便不再继续儒雅随和了,对这个老治中随口嘲讽后,自顾自的回到了正题:“现在,早会开始,叙事便可。”
冀州文武,居然被一个文静的小女孩怼成这样,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没面子。
所以,大家一致的看向了田丰,希望能够由她来出头做个表率。
然而,田丰并未用行动回应这些老同僚。
此时的她,是不折不扣的相国阵营。
也就是说,虽然她没资格跟赵紫胧张飞她们一样,当面见到相国,但她的立场却是幽州那一派的。
哪怕刚而犯上如田丰,也知道站队不可三心二意。
自己不仅不能够替这些冀州老伙计说话,还得向着公孙音。
无论是心,还是言行。
田丰这般不厚道,而张郃,沮授等人本就对韩馥政权没有感情,所以几番的妥协后,只能够由韩馥先前的好朋友,原冀州二把手闵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