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主公为什么突然叫住我?
他要干嘛,他要干嘛……他要干嘛啊!
“公孙将军。”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的锁定住这位不久前还是幽州军界要员的公孙族实权派,刘虞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去救公孙瓒如何?”
“……”
呆滞的愣在原地,公孙范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骤停,整个人都僵住了。
呼吸困难,脑子缺氧,后背发凉,冷汗流淌,几乎所有的生理不适都在这一刻出现在自己身上。
虽然不明白死亡的感觉,但公孙范在此时,感受到了距离死亡最近时的体验。
黑了下来。
我的世界,被刘虞那深黑色的瞳孔,映得一片漆黑。
任何的光,在我的眼中都不复存在。
任何的光,在刘虞的眼中都不复存在。
你是要杀了我吗!
如果我回答错了,你是要杀了我吗!
刘虞。
等你害死公孙瓒后,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吧。
然后,再是整个公孙族。
但凡带这个姓氏之人,一个都跑不掉!
因为,这一次是你赢了。
“……主公。”
咕噜的吞咽下一口唾沫,面对这一句灵魂提问,公孙范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但是他不明白怎么做,才能够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小人。
对于小人,主公也是很讨厌的吧。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吗?”
眼睛里的肃杀顷刻间消失不见,刘虞轻轻歪着头,露出了一个明媚如春光的笑容。
在他人看来,这个笑容非常的干净,搭配上主公那张帅气的脸,可以说是能够让少女怀春的英俊。
但是如果察觉到这个笑容背后之物,那便会让人倍感惊悚。
你想去救公孙瓒吗?
想。
好,那你率三百骑兵前去吧。
你想去救公孙瓒吗?
不想。
那我要你去救的话,你莫非想要抗命?
不是。
嗯,那你率三百骑兵去救吧。
所以说,对于这个问题,无论回答“想还是不想”,都是必死的!
嘴唇微微的颤抖,看着爽朗如春风的主公,公孙范交出了他的答案:“卑职听从主公命令,主公让在下去在下便去!”
……去就去,你他妈吼这么大声干嘛。
不过,还算是合格。
那就留你狗头吧。
“好。”既然对方的回答合自己心意,刘虞便没有继续再考验这位公孙氏将军,而是直接下令道,“我令你与张飞一起,率全部骑兵追击胡人,以歼灭有生力量为主,尽可能诛杀乌延。”
“喏!”
刚才的犹豫属实为无奈之举,因为刘虞的问题太过于突然,太过于陷阱重重了,但现在的命令必须尽快的接下。
“那属下这就……”
“等下。”正当公孙范为了表忠心而积极作战之时,刘虞叫住了他,然后故意用不是很在意的语气说道,“公孙瓒将军以寡敌众,此时应该危矣。如果你去的时候她还活着,那将军尽力把她救出来吧。”
这一次的语气,好像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压迫力,尽管这句话的内容非常敏感。
是非常非常的敏感。
对于刘虞来说,公孙瓒重要吗?
公孙氏的权力重要吗?
都不重要。
没有公孙瓒,对他最重要。
但是揣测上意是最危险的行为。
所以本能的稍作卡顿后,公孙范点头道:“遵命。”
答应下这句后,他认为自己终于能够暂时避开一下刘虞了。
然而,还没等他出发,刘虞却突然的打马走到他旁边,然后主动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主公?”
干嘛干嘛啊,我不想聊天了,放过我吧!
“将军。”浅浅一笑后,刘虞举止亲密的凑近到了公孙范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缓缓道,“若君忠我,公孙氏无虞矣。”
“……”
说完这句话后,刘虞再次露出了那个有些神秘的浅笑。
而呆滞坐在马背上的公孙范,内心所有的伎俩,在这一刻全部归于无。
公孙氏日后便归于我。
而我,则要绝无二心的归于主公。
公孙瓒倒台后,被兼并才是唯一的出路。
“去吧,切勿贻误战机。”
御人的最后一步完成后,刘虞没有逮着这一个人折磨,直接让公孙范与张飞一起,带着自己全部的骑兵前去与胡人作战了。
如果公孙瓒还活着,那就顺带救一手。
“话说玄德妹妹…”困惑了好一会儿的刘虞,盯着刘备,相当不解的问道,“你脸好红啊,从刚才就开始了,是发烧了吗?”
“……不,不是!”
才反应过来自己表情很怪的刘备连忙摇头辩解。
但不幸的是,刚才主公靠近公孙范耳朵说话的画面在脑子里面印的太过于深刻,她根本忘不掉。
主公如果有什么悄悄跟我说……
也会这样吗?
“我是想说……”脑海中突然闪过二妹的脸,刘备急中生智,以公务转移话题道,“主公让公孙范去迎战会不会有些不妥?他毕竟是公孙瓒的内弟,万徇私做出于军不利之事,该怎么办?”
“不会的。”
唯独这个,刘虞无比笃定道:“他现在对我的忠心程度,可不比玄德妹妹低呢。”
“不会的。”
虽然很少这样反驳主公,但唯独对这个,刘备无比的笃定,看着刘虞的双眼,她略微有些情绪抗议道:“无论什么时候,最忠心主公,只有玄德一人。”
话音落地后,刘备将脸稍稍转向一边,少有的不拘君臣之礼起来,先刘虞一个马身的距离往前而去了。
“……”
对于刘备这个反应,一瞬间没能理会的刘虞,半晌后终于恍然大悟。
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相当无语的自骂道:“艹,穿越之前的《情商》白看了!”
……
……
原本都快要接近乌延其人的公孙瓒,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对着这边万箭齐发,完全不管他那些与自己纠缠的士兵是否在射程范围内。
三十几名护卫自己冲杀进来的义从,也因为这阵密集的箭雨,与胡人骑兵们应声倒下,被射成了一个个刺猬。
而拎起一个胡人士兵当挡箭牌的公孙瓒,则是侥幸的从乱箭中活了下来,仅仅被一支箭擦中左手手臂,奇迹般的只是受了点小伤。
虽说这番射箭攻势乌延的损失十倍于自己,她也没什么大碍,但没有了手下帮忙开路,自己接近乌延并斩将的机会已然变得无比渺茫。
“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杀乌延。”
身体被鲜血染红,几乎没了丁点‘白马将军’的英姿,熟视着包围着自己的无数胡人,公孙瓒陡然发现,方圆百步之内,已然没有一个自己人了。
此刻,面对胡人的主力部队,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兵力悬殊过大,根本没有刺杀的可能。
“可恶…可恶,可恶!”
紧握着长槊的公孙瓒,双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但敌人连‘英雄末路’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自己,数百人骑兵便直接围了过来,其中还不乏几个用白武胡刀的精英士兵。
“去死!去死啊!”
咬紧牙齿,瞳孔倍增,已然精疲力尽的公孙瓒,将脑子完全放空,对着来犯之敌用力的挥舞大槊。
而且攻击的中间没有任何空隙,直接将这八十斤的大槊狂扫。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冰气,将四周空气急剧凝结,而武器挥动的风,又把这些固态之冰霜卷起。
以公孙瓒为中心,仿佛出现了裹挟着死亡之冷意的暴风。
“举盾举盾!挡,挡住她!”
“不行,不行!直接冰住了,不行的……啊!!”
“射箭,射箭,那就射箭!”
“箭根本碰不到她的身体,半空中就变成冰柱了!”
“这个女人还是人吗?!”
与公孙瓒交战是让人绝望的,作为塞北中冷傲若冰霜的‘女帝’,她的出现仿佛让草原的冬天提前来临。
但是。
就算是战神,也会疲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