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自己耳畔说话。
声音很细,很拘谨,甚至说有些惶恐,非常害怕吵醒自己。
但听语气,似乎很想弄醒自己。
刘虞缓缓的睁开了眼。
自己头顶是纱帐,没有桃花林,没有马车,更没有鸟语花香。
所以说,这是一个很逼真的梦?
那里的确是邺城的郊外,那个路口我还记得。
而现在,也正是桃花开的季节了,说明梦里的风景也算写实。
也就是说,刘协马上就要过来了?
那么,这梦也大抵真实。
毕竟迁都的事情,最快的话,两个月的时间也是能够完成的,到时候刘协来应该也能够看到桃花。
只不过,这孩子是不是成熟了一些啊?
无论是五官还是眼神,最重要的是熊好像都快追上玄德妹妹了……
难不成是我不在的这几个月,这孩子又成长了?
变化还真是迅速呢。
“何人啊?”
揉了揉太阳穴,刘虞从床上坐起了身。
“相国…恕罪。”
那名身着铠甲的少女哆哆嗦嗦的道歉后,然后从匍匐的姿势起身,望向了刘虞。
“……”虚着眼睛,刘虞借着烛光,凑近之后,一下子就清醒了,“既然是你的话……阿妙回来了?!”
“嗯嗯。”
女军官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暗暗的指了指身后。
刘虞旋即下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直接便朝着堂中走去。
陡然的,定在了原地。
站在对开的门里,一名银白色长发的女人,双手轻轻扶着腹部,望向了自己,湛蓝的双瞳中满是爱意。
“虞君,今天的夜空中,圆月有星星围绕。”
微微歪着脑袋,眯起眼睛,张角温柔的说道:“而你,也有阿妙相伴。”
第319章 你不怕刘协造反吗?
张角说的,无疑是那句能够表明刘虞内心的情诗。
此时的刘虞并不知道,要不是在公孙音的建议之下神来之笔以此诗作为完结,他老婆估计就不会来了。
他只是感到惊喜,为何如此之快,还是在夜晚就能与妙脆角相会。
“为何要夜晚赶路啊?太危险了啊。”
牵着张角的双手,刘虞格外担忧的说道。
“虞君是忘记了吗?”对此,张角微微笑道,“有左慈在,危险这个词注定是与我无缘的。”
其实刘虞在信里面的那些啰唆都是没意义的。
不,是没有实质意义。
但是,非常的坦诚,非常的可爱。
就是因为有了这些质朴的话语作为铺垫,才让家书最后的那一句诗显得如此浪漫,如此直击心灵。
“也,也是哦。”
刘虞反应过来了,自己就算不派人去接,张角跟左慈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毕竟这俩人在官府镇压黄巾军的时候都没有出岔子,又有什么歹人有本事害她们呢?
“对了,你…咱侄女的事情听说了吗?”
虽然还没有被正式被迎娶,但张角已经完全代入身份。
那么,也就不能够再刻意的制造对立,让刘虞难办了。
“刘协?”谈及于此,刘虞想起了刚才做的那个梦,旋即露出了紧张的表情,“刘协她怎么了?”
莫非,这梦真的预示了某些现实吗?
“我原本打算你把信送来的第二天就来的,但突然有些在意那个孩子,所以就多待了几天。”见刘虞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张角的表情渐渐认真起来,“然后,就知道了一个非常大的事情。”
非常大。
能够让张角这种见过大风大浪之人用出这个词来,足以说明此事的严重程度。
想到这里,刘虞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不过,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让怀孕的老婆站了这么久。于是,连忙牵起了对方的手:“你有身孕,不要多站,还是到床上说吧。”
“……嗯。”
张角点了点首,跟着刘虞往床边走去。
不过就在她快要上床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啊?怎么了吗?”刘虞不解的问道。
但张角并没有解释,而是继续的往前走。
然后,在这大寝屋(类似于套房)的侧室停了下来,并绕开一扇隔开空间的屏风后,站到了一张小床前。
没等刘虞反应过来,张角突然伸出手来,将帘子掀了开来。
里面是一张放了毯子的空床。
“……”这个动作直接把刘虞整麻了,一脸委屈的皱起了眉。
好家伙,你不信我是吧?
查我的房?
难不成怀疑本相国金屋藏娇啊。
“……”发现床上并没有什么奇怪女人后,张角那较真的表情也非常识时务的消失不见,然后格外没有说服力的嘻嘻道,“虞君日理万机,寝屋里没有下人服侍怎能行?多多少少还是放两个侍寝的丫头吧。”
此话当真?
如果你真这么想,为什么刚才掀帘子的时候,牙齿都咬在了一起呢?
你如此大度,让我好生怀疑啊。
“门口有侍卫,随叫随到,我如果有需要会喊的。”刘虞内心坦荡,所以相当真实的说道,“平时的话,还是一个睡比较自然。”
“那妙岂不是打扰了?”
张角微微侧着脑袋,故意的打趣道。
“好啦,别开玩笑了,快去床上躺着吧。”
推着张角的后背,刘虞实在是见不得她继续站着了。
“那虞君,也要上来。”
回过头看着刘虞,张角认真的说道。
“啊?我睡姿古怪,擅长梦中奔跑跳跃,还是坐在床头……”
“我刚才不是问你哦。”
眯着眼睛,张角用最柔和的语气,说了最腹黑的话。
“……”张角都发话了,刘虞也只能如实照做了。
真是的,倘若让天下人知道相国惧内,成何体统啊?
昂?!
不行,今日..我必定要重振北方男人雄风!
“虞君,脚冷。”
“来了来了,我脚是热的。”
北方男人的雄风对不起了,改天再振吧,毕竟她可是坏了小刘虞啊。
“所以说……”张角依偎在自己肩上后,刘虞重新回到了那个话题,维系着刚才的紧张情绪,开口问道,“这刘协,是如何呢?”
张角不想再继续卖关子,但她知道的东西不多,所以就以一个‘普通’蓟都市民所能够掌握的情报,说道:“虞君大捷,拿下邺城后,蓟都官宦世家都在传迁都的事情。不过,朝廷最终并没有下达明确的迁都命令,而且甚至还有比较靠谱的传言说,皇帝不会离开蓟都。”
“比较靠谱的传言,何种渠道?”刘虞认真的问道。
“这个……”张角稍微犹疑了一下后,回答道,“就是之前贩卖情报给我们的一位大人,我让左慈去打听的。”
“好吧,既然是你的事情,我就不过问了。”
张角当神仙的那些日子,可是以一己之力渗透过大汉政权的,所以她有这样的情报网,刘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虞君,那个人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能告诉你。”张角话刚说完,便连忙的补充道,“但是,我只能说那是一个并无兵权,只求富贵长生的腐儒,那块打造项圈的赤母石,便是我用治疗的能力找他换来的。”
“他并无害,对吧?”刘虞问道。
“有害,不过是世家那种共通的坏。”张角解释道,“至于为什么我不太情愿暴露……”
“我明白。”刘虞笑了笑,非常理解的说道,“像这种私下求神仙治疗的,通常都是极度怕死的软弱之辈,既然他无阴谋,那么就没必要去盯着,让人家暴露出来了。毕竟他能够接触到的秘密,通常都是非常一般的。”
这就好比在体质内上班的人,会早一步知道一些即将下达的政策,但也只是提前知道几天罢了。
“虞君能够理解就太感谢了……”说到这里,张角抱歉的低下了头,“妙以前做过反贼,有些习惯没办法改了。”
“反贼做到大汉相国的身边了,你也算是第一人了。”
刘虞忍不住用手指怼了怼张角的额头,调戏起来。
“不过,也只是因为在意刘协的事情,所以稍微打听了一下而已。”伸出手指来,张角发誓道,“相公请相信,妙对于政治斗争的事情已经完全没兴趣了,绝对不会再为了知道什么东西,而动用治愈能力的。”
“没必要发誓,真想知道什么,自己问我就行了。”刘虞爽快的说道。
“所以说,让刘协待在蓟城,是虞君的意思吗?”张角颇为好奇的开口问道。
刘虞这样说了,自然说明他已然知道了一切。
定都邺城乃大汉进取的最重要一步,这个道理就算是她也能够明白,刘虞为何不懂?
“我给了刘协两个选择,而她选择了后一种。”
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刘虞解释说道:“也就是,以邺城作为陪都,供我来使用。而蓟都继续担任大汉帝都,留她来守护宗祠。”
听到这个,张角终于理解了一切。
第一种选择不用说,肯定就是迁都邺城,皇帝跟着搬家。
而第二种的目的,刘虞非常大胆,非常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