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顺序?
乌桓峭王稍微停顿过后,找到了写有‘上’的信匣,而后缓缓将一张纸从里面抽出。
出乎意料的,刘虞想说的并不多。
但每一个字,都比石头还沉。
——峭王如唔:虞不日将会攻克乌延,请足下沐浴净首,与我会猎于塞北。
“啊!”看到这行让人头皮发麻的文字,乌桓峭王直接起身,愤怒的大吼起来,“刘虞小儿欺我太甚,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让你痛不欲生!”
草原联军都被刘虞在草原上乱杀了,以乌桓峭王一人之力,自然是无法抵抗。
但毕竟是一个部落的王,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尊严被这样践踏。
王不可辱!
“哼,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还有什么话说。”
乌桓峭王冷哼的将标注了‘下’的信匣打开,然后看到了第二封信——
若汝将功补过,助本牧诛杀乌延,尚能苟活。
“……”看着这封侮辱性极强的信,乌桓峭王沉默良久后,才开口道,“我命你骑千里马,星夜赶往居庸关回信。”
“那信的内容是?”
旁边将军,不解的搭话道。
沉着脸,乌桓峭王咬牙切齿道:“请主公发号施令。在下……唯命是从。”
第50章 留给胡人的时间不多了
作为这只军队的主帅,刘虞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
他并非那种临阵指挥的将军,不会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过分干涉,例如做出让弓箭手向前推移五步,让前排右手第五名士兵把铠甲穿好这种微操。
因为这方面的工作,只有久在军旅,经历过各种阵势,随机应变能力极强之人才能够担任。并非说是,自己只要有现代人这个身份,便天然具备了指战才能,这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刚出社会的带学生,在实操方面肯定比不上没有学历的老师傅一样,这是需要历练的。
但是,刘虞也有一个极其优秀的特长,那便是比起‘战役’这个概念更加宏观意义上的——战略。
积攒了几千年的知识经验,加上本来就相当不错的脑子,让坐镇居庸关的刘虞完全做到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战事如何?”专注于沙盘研究的刘虞,头也不台的问道。
而作为他的贴身侍卫长,同时兼职‘秘书’身份的周灵,总结道:“主战场那边吗,刘备将军对乌延四万多人压制了五天,期间只放箭投石不主动冲阵,所以这几日我军的兵士伤亡皆不足二十人,但乌延军因为我军箭矢强力,有较大伤亡,营寨的防御工事也大部分被损坏。”
“那中山郡反贼呢?”
刘备的进度完全在刘虞预料之中,所以他没有太在意,而是较真的问起另外一件相当关键的事情。
周灵将一策军报调出,一边在沙盘上给刘虞指出位置,一边说:“中山叛贼势大,鲜于银将军寡不敌众,只能往后撤退,所以丢失了三座城池。但失地皆为幽州边境县城,郡治所尚且安全。”
“意料之中…但也让人不得不担忧。”
看着沙盘上那三座已经失去的‘城池’,刘虞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所谓战略,不能够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尤其是那种意义并不大的地方,更加能够果断牺牲。
况且鲜于银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坚守五日,只丢掉了三座幽州边境小城,战果完全可以接受。
“不过因为三城的丢失,蓟城政局有些动摇,官员多有抱怨,请求主公与公孙瓒粮草,让其驰援首府。”周灵继续道。
“没事,不用管这群NT。”
刘虞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实际上这些‘弹劾’的舆论还是相当麻烦的。
因为世家不懂战法,汉庭的皇帝同样不懂,所以无论自己多么努力的在草原把胡人打成孙子,那些家伙也只能够看到一件事——刘虞丢了三座城池。
并且还会添油加醋的说上谷代郡也快丢了,连蓟城都陷于危困恐不能久守。
所以,就很几把烦。
“公孙瓒呢,还好吧?”
不再去想那些晦气的东西,转过头看着周灵,又来到了刘虞第一喜欢的环节——视.奸公孙瓒。
“公孙瓒军依旧驻军于居庸关外二十里处,并没有发现我们的斥候。”周灵非常严谨的汇报道,“而主将公孙瓒也仍然在军中,没有分兵的举动。”
“好吧。对于一般人来说,见识到那仗之后就知道该退了,看来公孙瓒还是对胡人与关内的叛贼抱有希望。”
刘虞被公孙瓒这种一个草丛蹲了五波兵的执着精神所感动。
当然,也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甘心。
如此自信的出动千人观战,费尽心思的策划着一处‘美救英雄’大戏,所有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得到自己的人(指囚禁)和家业(指夺兵权)。
但这一切似乎都要化作泡影。
所以公孙瓒自然是不能忍受,必须要做点什么。
不打也不走,诶,就是玩儿。
“那你便等着吧,好好的等着吧。”
坐在座上,用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扶手,刘虞倒想看公孙瓒到底能给自己什么惊喜。
“主公,灵有一点点不懂。”看着相当淡定,完全没有把关内反贼放在心上的主公,周灵有些不解道,“刘将军已经将胡人大营射得千疮百孔,而且也在气势上威吓了对方。现在的话,我军如果进攻,必然能够一举拿下吧。”
“是的,但这样还不够。”
“不够?”
“赢的不够完美。”刘虞解释道,“要等到我军基本上不会伤亡,等到对方乱做一团,等到乌延把脖子伸出来给我砍时。那么,最终战役便可以开始了。”
“……”
周灵实在不明白,一场战争如何做到基本没有伤亡,如何做到对方自乱阵脚,如何做到敌人主将会主动寻死。
这怎么可能?
所以,作为跟刘虞并非‘外人’关系的存在,周灵好奇的追问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面对这个问题,刘虞浅浅一笑,然后对着蜡烛的光,用双手在墙壁上做出‘马’的手影,自顾自的说道:
“那就要看看胡人的马,有多快了。”
……
深夜,乌延营寨里,一间小的帐篷中,聚集了六人。
围坐在一盏烛灯前,六人面面相觑一番后,渐渐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这么说,你们也收到了你们王的信,要求撤军了吗?”
“是的。”
“刚刚收到。”
“等下,我们被汉军包围的水泄不通,那么信是怎么被人送进来的?你们,不怀疑有诈吗?”
“不会,我记得我主的字迹,而且里面还有证明身份的信物,所以不可能是刘虞伪装。”
“但他说的也不错,信是怎么进来的?”
几个人开始陷入狐疑,直到一位相对而言走智慧流方向的胡将猜测道:“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刘虞故意准许我们的王将信送入军营之中。”
“为什么?”
“因为,王已经得知了我们损失万人却连汉军阵型都没有冲开的事情。”
“纠正一下,不是没冲开,是根本没冲动。”
“所以,王们全部投降了?”
此言一出,众人一齐沉默,视线都向下沉了好多,有些难以接受。
“是的,投降了,这场战争本来就不应该打。”一名本身就是亲虞派,只是强行被王派出到联军的胡将抱怨道,“我们部落的牧民,牵着牛跟羊去到上谷的集市换钱,然后用钱再去买下汉人的布匹,铁器,以及粮食。这个冬天虽然快来了,但我们并不像以往那般畏惧寒冬,因为大雪总有一天会融化,牧草也会慢慢长出来。到时候,牛跟羊会生下小牛小羊,等它们长大了,就再拿去跟汉人换……”
“闭嘴,现在不是说这种废话的时候。”
“哪里废话了?”
“哪里都是废话。精简一点,概括成一句话就行了。”
“哪句?”
“战争得停下了。”
六人再次缄默。
但这次达成共识的时间要更快一些。
“伤亡比例完全不利于我。”
“汉人的内应也不靠谱,听说他们连上谷郡的城墙还没摸到。”
“乌延根本就是一个自私的暴君,顶在前面的都是我们的人,牺牲大多都在小部落。”
“这仗打下去不会有任何未来的。”
“而且,我们的兄弟,也想回家了。”
“……”
撤退的意见便这样完成统一,剩下来的,便是行动纲领了。
如何去撤,是关键。
“有了,明日我等联名逼迫乌延,让其准许我们的军队撤出。”
“然后,帐篷里面就多了六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不可能,难道他会公然杀了我们?!”
“你以为呢?小部落只能依附于大部落,就算出现在这里的是我们的王,也只能跪着跟乌延说话。”
“那应该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
“等死,自然是最差的选择。”
那名智慧流的胡将俯下身,凝视着五人道,压低声音道:“反正也是死,你们想赌一把吗?”
五人彼此对视后,依次点头。
……
三更,刘备军营大帐。
“公孙范,将乌延营寨西面的军队全部撤离到东边。”
半夜突然召开军事会议的刘备,直接下达了第一条军事命令。
“将军,如若将西侧军队调离。”公孙范并未直接听令,而是费解的问道,“那万一胡人从西侧突破,或者是撤退,或者是转头进攻劫我军营寨,那时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
刘备没有答,而是表情平淡的复述着对方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