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不加以管控的话,万一让她逃了出去,与前线的高顺汇合,那就彻底完蛋了。
两位猛将带着一万的精锐,直接向北方的刘虞投降,这种毁灭性的打击,就算是家大业大的韩馥,也未必能够承受得了。
削弱一方的同时,强大了另外一方,那不就意味着自己被削了两次吗?
史诗级削弱!
“这样吧,将军让张辽过来一下,我们与她聊聊。”沮授认真的建议道。
“嗯,好,先生所言极是。”高览点了点头,非常直接的答应,然后又颇为尴尬的补充道,“不过这个……”
“我知道,将军乃一军主帅,有些话不便说。”
沮授很清楚,高览很珍惜这次机会,想打一次大仗,不想被这些因素所困扰。所以,她主动担责道:“是警告,是提醒,还是说诱导,都交给我来吧。”
“多谢大人!”
沮授是个讲究人,与这样的人共事,简直就是如饮美酒,高览感激的双手握拳,向对方投去了至高的敬意。
然后,二人便在这深夜时,将此时正在军中担当参军一职的张辽,传唤了过来。
进入到大帐中后,从来都是那一张温顺友爱面容的小个子张辽,哪怕睡得好好的被吵醒了,也非常客气的对二位行礼道:“高将军,沮大人,二位有何事吩咐在下?”
“吩咐倒说不上,只是聊聊罢了。”
作为主将,高览并不是一个声色俱厉,不近人情的家伙,虽然看起来给人一种干练精壮,拳头打起人来会很疼很疼的样子,但在下属们眼中,她其实是一个相当有亲和力的领导。
见张辽来后,她旋即便展现除了亲和的笑容。
“多谢将军。”
张辽微微点首,然后在她的指引下,坐到了案前,面向主座,以及站在一旁的沮授,表现得非常从容。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前方战况如何。
毕竟一线的消息都是由高览和沮授最先得知的,张辽跟其他人一样,只有在军事会议的时候,才能够了解战况。
所以说,她觉得应该是前方已经产生了交锋,甚至有了一定的结果,二位大人才有事要与自己商量。
而且这深更半夜叫自己来,必定不是小事。
奇怪,这才两天不到,发生甚么事了?
但愿是好消息吧。
“将军可曾听说过前线消息?”
审配,眼眉微微一含,那俊俏而精致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丝的严肃。
“回大人,在下并不知道。”张辽想也没想,直接老实的回答道,“请问,是发生甚么大事了吗?”
“文远,这样跟你说吧。”
在刚才那短暂的铺垫后,高览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叹了一口气,然后望着有些困惑的张辽,开门见山道:“到刚刚收到前方战报,高顺将军与刘虞的先锋赵紫胧,在边境处发生了激战,双方战斗惨烈,互有伤亡。”
“是这样的吗?”
听到这个消息张辽感到非常的意外,甚至说有些惊喜:“刘虞的先锋将军赵紫胧以勇猛强悍而闻名于天下,刘虞的白马义从更是天下第一轻骑兵。我们能够与这样的对手战斗时互有胜负,这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在军队质量存在一定差距的时候,如果能够达到五五开的水准,无疑算是小优。
况且,韩馥的军队基数跟刘虞的相比更加庞大,如果是互有伤亡,那么对刘虞的打击,是要更加沉重的。
不过,为什么高览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士兵之间的伤亡的确如此……”
说到这里,高览突然犯病,用拳头重重捶着扶手,愤懑道:“但是,张颌将军被俘了!”
“张颌将军被俘?!”
听到这个,张辽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发生巨变,那个温柔‘慈祥’的小个子,颇为震撼的站起身来:“此事千真万确?”
“刚刚发回来的消息,已经得到证实了。”
沮授点了点头,说明道:“张颌将军与高顺将军在击退赵紫胧后,选择了继续追击,直接攻营,意在俘虏敌方头目刘虞。但很不幸,她们中了圈套,张颌将军当场便被俘虏。”
“那……”
张辽刚准备开口追问,但突然意识到现在说高顺,实在是太不懂看空气了。于是,非常及时改口道:“那张将军人怎么样了?受伤了没有?”
“受伤与否都是小事。关键是,我们前方失去了大将。”
沮授的这番话,说得有些绝情了。
不对,应该说是理智。
理智到让张辽,更加芥蒂高顺此时的情况了。
如果是两个人一起去追击,只有张颌一人被俘,高顺却安然无恙的话,那就晚了。
以冀州官场的这种情况,她绝对会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没。
而且,韩馥那种小肚鸡肠的性格,他连鞠义都能够抛弃,又岂能容得下高顺这样的降将?
除非说,高顺在逃脱的时候,非常的狼狈,甚至说身受重伤,险些战死。
不然的话,她是绝对难以逃脱嫌疑的。
不过……
张辽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最好,她还是完整的。
“但幸好的是,只有张颌将军被俘虏了,我们的士兵并未损失太多,陷阵营也保全了不少,高顺将军更是安然无恙的撤走了。”
正当张辽在内心为高顺的命运而祈祷的时候,沮授告诉她结果。
这一刹那,她是真的高兴。
但她非常清楚,这个时候高兴是不对的。
哪怕露出一丝的庆幸,也会让对方认定自己图谋不轨,从而遭遇祸端。
所以,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如刚才那般的低沉,张辽遗憾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张颌将军乃是罕见的将才,她被俘了,是我军的重大损失,怎么会这样呢,诶——”
张辽察觉到了。
这个沮授要试探自己。
试探自己的反应。
因为刚才她说的那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蹊跷了。
主将被俘虏了,而降将却能够带着军队成建制的回营?
只要稍微去揣测一番,便能够察觉到,其中可能存在一个非常可怕的阴谋。
为何这样说?
因为这件事情的性质太恶劣了!
前方的军队,虽然在质量上跟刘虞存在不小的差距,但对于韩馥来说,也是他的精锐。
那包括陷阵营在内的一万五人的军队,主要靠两个人统领。
一个是原本就在中山郡驻军,非常有威望的张颌。
而另外一个,则是得到了主公亲自赐予神器,一跃成为冀州核心成员的降将高顺。
如果说,张颌被‘解决掉了’,意味着高顺将无人可制衡了。
只要她想。
在张辽表面镇定,其实内心已经慌乱得失了分寸时,沮授继续了她的压迫感。
走到张辽面前,微微低下头,一律黑色的偏发从脸颊上滑过,机警的眼瞳中,满是严肃的开口道:“副将汇报的时候说,赵紫胧原本打算继续攻击的,在俘虏完张颌将军后。但是,在看到高顺将军后,她忽然放弃了进攻,直接带着军队撤走了。”
“大人的意思是……”
张辽错愕的抬起头,一脸不解的看着沮授,方法并没有听懂暗示。
“张将军真是装糊涂的高手啊。”沮授笑了,然后语气陡然间严厉起来,“在张颌被俘虏后,高顺麾下的副将曾经建议过追击,但这一主意被否定了。你不觉得,这样有些让人心寒吗?”
“在下……”一向是和善淳朴的张辽,被吓到了,连忙惶恐的回答道,“我觉得,我觉得高顺将军可能只是……她只是……”
“文远不要着急,沮授大人只是过于担心前方战事了。”
武将唱红脸,谋事唱白脸,这样的组合还真是少见。但是,高览表现得颇为熟练,自然安抚道:“我知道,高顺将军是正直忠义之人,绝对不会背叛主公,她是我推举的,我肯定相信她。但是,人言可畏,其她人如果在主公面前说了些什么,我拦不住啊。”
“现在,已经有好多人折返回邺城,向主公如实禀报情况了。”注视着张辽,沮授继续施压道,“不出意外的话,主公的人,将会在两日之内到达此处。”
“高顺是否叛变,此事尚未有定论,就算主公的使者来了,那也需要慢慢了解情况啊。在下……在下觉得正是两军交战之际,不宜动乱啊。”
张辽在别人看来,是一个和善的老实人。
不过,她的情商跟智商其实并不低下。
相反,她非常机灵,很多时候都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言外之意。
比如这时,她就能够猜到,这两人想让自己做什么。
高顺危险了。
从下属,到上司,现在没有一个人有十足的把握去信任他。
但是,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挟持住她。
因为她手上有兵权,因为她的位置非常敏感。
所以,这是要限制她了。
“我们固然是相信高顺将军的,但为了给主公一个答复,我们也必须要做些什么。”沮授郑重其事的说道,“不然,军心无法稳固。”
“我知道的,韩公是大度之人,只要我们解释清楚,查清原委,这件事情必定能够得到妥善的解决。”
张辽站起身,也看向这位眼角带着一颗泪痣,看起来就非常聪明的女人,认真道:“大人请讲,如果有什么事是在下能做的,一定赴汤蹈火。”
“有文远这句话就够了。”
高览随之站起身,走到张辽的面前,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平静的说道:“我想与高顺将军说些什么,而且现在就想说。所以,我希望张辽将军能够写一纸手书,请她前来。”
鸿门宴。
张辽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而且着鸿门宴,不仅仅是针对高顺,还有自己。
我要是不请呢?
是有鬼。
但如果我请了,高顺就要变成鬼了。
这太艰难了。
张辽已经痛起来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出征前的一次拥抱,居然又快成为了诀别。
为什么能够这么倒霉呀?
抱完吕布之后,吕布当天就死了,抱了高顺之后,这才没几天,她也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