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君很有才干,即使如今已经罢相,可所陈述的方略也是相当老道精准的。
魏国地处中原,四面受敌,犹重守御,在边境布置了许多的障塞亭燧,尤其是与秦国交界的一方。
当年信陵君还在的时候,秦军东出三川,与魏军相持,战况相当艰难。一城一地,都是靠鲜血磨出来的。
即使到现在,魏都大梁依旧是难以攻克的坚城。
魏国兵强而力弱,楚国兵众而力散。两者相合,暂时可与秦军一较高下。不过,也只是暂时的,凭借如今秦国的国力与军力,一旦整合部署完毕,魏楚两国难以抵挡。
这是堂堂正正的大势!
朝列之中,不少臣子都微微点了点头,觉得昌平君所说有道理。
便在此时,殿外一声急报。
“王上,颍川郡守来报,其辖地有盗匪为乱,多为楚地流民,声势浩大,郡兵不能制。”
盗匪?
众臣心中惊讶,怎么会有盗匪,尤其是这个时候,难道是楚国故意赶过去捣乱的?
“王上,臣愿意去一趟颍川,平息这次骚乱。”
昌平君当即拱手,准备接下这一趟差事。昌平君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凭借其楚公子的身份,在楚民之中有很大的影响力。
秦王的目光看向了昌平君,最终说了一声。
“如此,就有劳昌平君了。”
朝会散去,王翦与赵爽并列,走在过道上,准备离开王宫。
“汉阳君今日朝会为何一言不发?”
在燕室移往辽东之后,燕赵之地的秦军精锐与大多数秦将都返回关中。赵爽依旧留下了来,处理事务,直到近日才返回。
“话都让昌平君说了,我还说什么呢?”
赵爽微微一笑,言道。
“也是!”王翦点了点头,“昌平君虽为楚人,却忠心为秦,实在让人感佩。”
“毕竟扶苏公子也渐渐长大了,昌平君也是该为长公子考虑考虑了。”
“如此,实乃我大秦之福!”
两人在宫道上走着,来到了停马车的地方。
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彻侯与关内侯,位比诸侯。而从左庶长至大庶长,位比卿。
两人分别,赵爽走上了五马并驾的马车上,王翦则是走上一旁驷马并驾的马车,在登上了车辕那一刻,都暗骂了一声。
老狐狸!
(未完待续)
第561章 大才
昌平君府。
自朝堂返回府中,昌平君一进屋,便命令府中仆人开始收拾行李。
书房之中,昌文君站在昌平君一旁,正在说着什么,屋外芈涟走了进来。
快至及笄之年,芈涟出落的越发漂亮。
“父亲,我刚刚听说你要出远门。这次是去哪?”
“奉王命,去一趟韩地。”
在见到芈涟的那一刻,昌平君两人的面色都带上了笑意。
“涟儿,你也快要到出嫁的年龄了,赵爽也回到了关中,这次我回来之后,也是时候谈论一下你们的婚事了。你觉得呢?”
“哼!”
芈涟轻哼一声,背过了身子。
“那个轻浮的人!”
昌平君与昌文君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明白芈涟这忽然的一句是怎么回事?
“哦?他怎么轻浮了?”
“如今谁不知道,汉阳君在燕地,将燕国第一舞姬拐了回来。”
芈涟鼓着嘴,很是生气。
昌平君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也会争风吃醋了。
“看来我们的涟儿长大了,都学会吃别的女子的醋了。”
昌文君在旁,调笑着。
“叔叔,你说什么呢?”
芈涟有些害羞,小跑了出去。望着芈涟的背影,昌文君的面色一变。
“大兄,是否真的要让涟儿置于险境?”
“非如此,不足以牵制赵爽,乃至于取其性命。”
昌平君此时脸上,完全不见刚才的笑容,有的只是决绝。
“这盘棋,未至终局之前,胜负难料。一着差错,满盘皆输,容不得我有其他的选择。”
...............
水榭亭台,琴音悠扬。
赵爽单手支撑的脑袋,躺在软塌之上。
庭院中央,雪女轻舞;帷幕之后,弄玉弹音。
伴随着舞姿与乐声,赵爽正在屋中小憩。身后窗棂之外,水色粼粼。清风吹进屋中,带着午后的宁静与闲适。
一曲舞罢,赵爽睁开了眼睛。
雪女收起了水袖,正见弄玉站了起来,走出了帷幕之后,前往赵爽身前。
她来到咸阳已久,但出乎雪女意料的是,在赵爽府中,她过得很是平淡,没有她想象中那种尔虞我诈。
一旁的弄玉,是赵爽府中琴姬,雪女早有耳闻,这是可以与旷修大师较量的乐道大师。
虽然不知道弄玉为何会留在赵爽府中,但雪女很快与其产生了情谊。她们出身有些相似,平日里一起谈谈音乐,日子倒也过得快。
弄玉给赵爽倒了一杯茶,在其耳边小声说着。
“君上,父亲那边传来了消息。韩地的流民,是因为楚国的政变,而进入了韩地。那群人很有战斗力,手中都有兵器,甚至还带着甲胄。”
李开身为韩将,镇守鲁阳。韩国灭后,他率领所部军队降秦,依旧为鲁阳守将。
雪女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本以为弄玉只是一个琴姬,可现在看来,真相怕远比她想的要复杂。
赵爽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雪女看了一眼赵爽,此时的他让雪女感觉有些陌生。
弄玉站了起来,退回到了帘幕之后。经过雪女身旁的时候,将她也一起带了过去。
赵爽坐了起来,屋子的移门被外面的甲士缓缓打开。甲士打开了移门,守卫在檐廊之上。
檐廊之外庭院之中,此时坐满了人,密密麻麻的。
“君上!”
见到赵爽,他们齐齐行了一礼。这些都是赵爽的属臣,管理封地。
此时,前来禀告封地中的事务。
“今岁南郑地主城翻修城墙,用砖四万块,瓦五千片,劳役三百六十二人,合计七十六万钱……”
……
“今岁泉邑有狱讼八十一起,其中……”
……
“今岁西三乡六十五村耕牛老病而死十一头……”
……
雪女在后看着,那外面的人说的内容,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就在雪女有些无聊的时候,赵爽一声大喝。
“不对!”
那正在禀告的属臣一惊,身子一颤,却听得赵爽说着。
“今岁东六乡百二十五村所得粮应该是一万五千二百三十一石五斗,而不是一万三千石。剩下的两千二百三十一石五斗在哪?”
赵爽看着那名属臣,对方面色大变,连忙跪了下来,磕着头。
“臣该死,在运粮途中,粮船没入水中,翻了四艘大船,损了两千多石粮草。臣怕主上责罚,故而隐瞒。”
“不对!”
赵爽目光如炬,仿佛能将人看透一般。
“东三乡至南郑地泉邑,所走水路狭窄,只能通行二百斛以下小舟,你何来翻了四艘大船?”
“君上恕罪,臣……臣……”
赵爽看着一旁的主簿,问道。
“贪墨两千石以上粮草,该当何罪?”
“仗八十,流刑!”
“欺主,该当何罪?”
“当诛!”
主簿说完,守护在庭院之中两名甲士走了上来,将那名属臣擒住。
“君上饶命,君上饶命,臣一时贪心,再也不敢了……”
便在那属臣慌忙的讨饶声中,两名甲士将其带到了一旁,手中雪亮的长刀挥下,鲜血洒落。
一时间,庭院寂静。
赵爽的面色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淡然说着。
“继续!”
“工器署舟车坊今岁造大小船只八十六艘,车千二百辆……”
庭院之中,那絮絮叨叨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可这一次,雪女却再也不觉得这是无聊的声音。
片刻之间,有人头落地,也有人因为治理优异,而受到了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