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一说完,其身后的将士便‘哗’的一声整齐划一的单膝跪下,高喊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齐雄壮的声音响彻云霄,让围观的君臣、百姓都很惊讶,甚至震惊。特别是李儇,开始也吓了一大跳,不过很快心中便有一股豪气涌上头顶,语气激动地说道,“寿王平身!”
“臣弟奉皇兄之命,征讨叛军。现邛雅二州叛军已灭,叛军首领阡能伏诛,现交回招讨使大印。”李晔起身,双手平举大声道。
“好!好!好!”在刘季述接过李晔手上的大印后,李儇连忙扶着李晔,看着眼前这稚嫩的面孔透出一丝刚毅,大笑道,“寿王辛苦了。朕果然没看错寿王,你是朕的福星,这次平定叛乱,寿王你功不可没,朕一定重重有赏。”
“皇兄,臣弟奉皇兄之命平叛,乃天经地义的事,不奢求赏赐。此次平叛,主要靠一众将士浴血杀敌,若是皇兄要赏赐,可以赏赐这些将士。”李晔已经是亲王,就算是赏赐,无非是田地和钱财,可这些李晔也不缺,还不如表明态度。
旁边的众人不禁高看了李晔一眼,对方这回答可谓之绝。不仅可以打消皇上的猜忌,还能拉拢下面将士,没见李晔话一说完,那些将士都很感激地看着李晔。
对于这些,李儇自然察觉不出。
除了这个,一众大臣也对这天策军有了新的看法。特别是郑畋。他虽然不是武将,但毕竟指挥过军队迎战黄巢大军,现在又主管军务,一支精锐如何,他还是能看出的。
若是只看武器装备,看不出来,因为天策军跟神策军的装备一样,可谓之豪华,远甚于地方藩镇军队。不过从刚才天策军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郑畋就知道这支部队能击败两万多叛军并不是巧合。
就连旁边的田令孜看到后,眼角跳动不已,神色有些凝重。
“寿王的军事才能,远甚于冠军侯。冠军侯17岁征战匈奴,而寿王殿下15岁平定叛乱。陛下有寿王,乃陛下之福,平定黄巢叛乱指日可待。”一旁的韦昭度笑着恭维道。
“是福可不一定,本朝建立之初,太宗皇帝也是如此。”田令孜阴阳怪气地说道。
田令孜话音一落,李晔身后的孙烨、裴荣顿时脸色一变,不禁看了一眼田令孜,这厮好狠的心,居然在这个场合拿太宗皇帝举例。
李晔指挥的军队叫天策军,同时李晔也是弟,这跟当年的李建成和李世民二人很像。即便是李儇是个不务正业的昏君,但也知道当年的事情,田令孜这话就把李晔比喻成当年的太宗皇帝,作为皇帝的李儇心里一下就不平静了。
就当李晔在思考如何回答之时,一旁的箫遘则是不客气地说道,“国公大人何必故意诋毁?难道陈节度使没能平定叛乱,而寿王荡平叛军就让国公大人不满了?陛下和寿王亲如兄弟,你这故意诋毁,是何居心?”
箫遘和郑畋是出了名的跟田令孜不对付,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放过针对田令孜的机会。
“萧大人。。。。”
“好了!”李儇脸色有些难看,制止了田令孜继续说下去,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李晔,然后说道,“今日是寿王大胜而归的日子,其他事休要再提。”
看到李儇那表情,李晔就知道田令孜的话在对方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在唐朝,兄弟争夺皇位的事情太多了,即便李儇不是什么好皇帝,但对于皇位却很在意。这次之后,恐怕李儇对自己的猜忌会越来越深。
几人之间这简短的对话并没有外传,不过整个气氛还是被破坏了,本来之前李儇还计划看看天策军,但没了心情的他很快就结束了这次迎接活动。李晔也知道其中缘由,便配合对方把流程走完,然后就下令天策军回军营,自己则是回了王府。
不出意料,小英、小月等人都在王府早早等候,至于刘晨妍和孙媚几女,之前都随着家人在城门口迎接李晔,虽然没有说话,但却远远地挥手致意。毕竟几女还没有嫁入王府,自然不会来王府等候李晔,起码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今天的迎接仪式结束的有些急,之前跟在李晔身后的裴荣、孙烨和郑凝绩都听到了田令孜那话,也看见了李儇的表情变化,心里有些担忧。于是在刘麒和李洪二人率领军队回营后,他们三人便跟着李晔来到了寿王府商议事情。
除了三人,还有李英旭。自从上次对方计歼阡能叛军后,李晔才算是正式用了这个人,提拔为王府的功曹参军事(正七品上),负责在军务上给李晔提供建议。但这并不能让对方参与这样的决策,不过既然李晔吩咐他也参与,可见李晔对其的信任,对方这一年以来的卧薪尝胆,也算是没有白费。
。。。。。。
“殿下,今日田贼在陛下面前的谗言恐怕已经引起了陛下的猜忌,以后殿下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在进入书房后,李晔便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张威以及裴荣四人,最先开口的就是裴荣。
“谁能想到田贼如此可恶,不就是因为殿下抢了陈敬瑄的功劳,对方便如此中伤殿下。皇位一事,本就敏感,而殿下又是陛下亲弟,就算是陛下之前没往这边想,但田贼继续进谗言,陛下恐怕也会猜忌殿下。”想到田令孜,孙烨就气不打一处来,对方这招不可谓不高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及这个事,让李晔解释都不好解释,这种事情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当务之急是必须打消陛下对殿下的猜忌,不然殿下后面的日子会很难过,殿下的宏图大业可能也会无疾而终。”郑凝绩神色凝重道。
“这个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早在年初,皇兄询问本王对立太子看法的时候,本王就已经感觉到了。平叛这段时间,估计田贼没少在皇兄面前进谗言,久而久之,皇兄对本王的猜忌也会越来越深。”李晔摇了摇头,也感觉此事有些棘手。
“殿下,为今之计,最好是选择外放,继续在陛下身边,随着殿下威名远扬,这种猜忌势必会加深。而且在陛下身边,田贼的势力太大,殿下也难成事,仅仅是被宦官掌握的神策军就不是天策军可以力敌的。
若是田令孜武力对付殿下,到时候殿下恐怕只能束手待毙。”位列作为末尾的李英旭则是建议道。
“外放?”孙烨不禁高看了一眼年轻的李英旭。
面对孙烨的注视,李英旭并没有露怯,而是点头道,“孙长史说没听错就是外放。外放后,殿下完全可以利用天策军掌控一方,就可以放开发展,而且到时候也不用受朝堂纷争影响。唯有这样,殿下才能远离朝堂是非。”
“如果是外放,哪些地方好?”一旁的郑凝绩倒是没想到这个主意,自然不知道哪个地方合适。
“其实可供殿下选择地方并不多。”对于当下局势,李英旭了解的比较多,所以面对郑凝绩的询问,自然是信手拈来,“朝廷现在掌握的地方并不多,可供殿下选择的更不多。黔州观察使、岭南西道节度使、桂管经略使等地太过偏远,并不合适,殿下必须选择一个靠近长安,但又能好好发展的地方。
所以只有山南西道、山南东道、东川和荆南四地。”
第111章 有使自南来(四)
山南东道节度使,成立于至德二年(公元777年),治所襄州(今襄阳),目前下辖襄州、邓州、房州、均州、复州、郢州、唐州、邓州八州之地,大致相当于今湖北西北部和河南西南部地区。地理位置重要,扼守京畿东面,有着重要的军事和经济地位,其成立之初的本意是防守河朔藩镇的责任。现任节度使是刘巨容。
山南西道节度使成立于宝应元年(公元762年),初治梁州,后梁州改为兴元府。下辖兴元府、洋州、集州、壁州、通州、巴州、兴州、凤州、利州、开州、渠州、蓬州、果州、阆州、金州,共一府十四州。大致相当于现四川东北部、陕西秦岭以南地区,虽然经济地位不如山南东道,但军事位置重要,与长安只隔着秦岭,同时也是关中到蜀地的必经之路。现任节度使牛勖。
东川节度使,成立于至德二年,治所梓州,下辖梓州、遂州、绵州、普州、陵州、泸州、剑州、龙州、昌州、渝州、合州等地,大致位置相当于今四川绵阳、内江、南充、自贡、泸州、遂宁以及重庆西南部地区,位于西川节度使、山南西道节度使和荆南节度使中间。现任节度使杨师立。
荆南节度使,成立于至德二年,治所荆州。现下辖荆州、澧州、朗州、峡州、忠州、万州、归州,大致相当于今重庆东北部、湖北西南部和湖南西北部地区,扼守长江中游。现任节度使陈儒。
看着众人看着自己,李英旭继续道,“其实这四个地方,山南东道和山南西道最好。不过山南东道节度使是刘巨容之前在襄州大败黄巢,现在更是南面行营招讨使,殿下去可能会遭到很大的阻力;山南西道节度使牛勖、东川节度使杨师立,都是田令孜之前神策军的亲信,去这两地,田令孜不会同意。
所以目前最合适的就是荆南。虽然荆南距离长安较远,但也是富裕之地,而且航运便利,对于殿下来说,也算是一个还能接受的起家之地。”
对于荆南,众人都知道情况。荆南一直很乱,这个源于王铎,乾符五年(公元878年),其被任命为荆南节度使。王铎刚到江陵之时,还算不错,绥纳流亡百姓,招募士卒,修缮兵甲,在一年之间使得江陵武备严整。
可在黄巢大军打来之时,王铎弃城而逃,然后荆南就陷入了混乱。王铎逃跑后,荆南节度使空缺,无人管领,最后忠武军宋浩被任命为荆南节度使。不过宋浩得罪了时任监军杨复光,而且手下段彦谟也不服其,最后段彦谟举兵杀死了宋浩,虽然期间僖宗任命郑绍业为荆南节度使,但郑绍业因为宋浩的例子,不敢赴任,最后在杨复光的推荐下,段彦谟还是被任命为荆南节度使。
这还没完,今年中,宦官朱敬玫接替杨复光担任荆南节度使监军,因为组建了三千人的‘忠勇军’,与段彦谟矛盾激化,最后朱敬玫先发制人,杀了段彦谟。此时郑绍业再次被任命为荆南节度使,但其依然不敢赴任,于是现在荆南并没有节度使,只有朱敬玫任命的留后陈儒暂时管理荆南。
虽然荆南很乱,但李晔掌握近万人的天策军,即便是朱敬玫拥有数千‘忠勇军’,但也不是李晔的对手。
“荆南并不是最合适的地方。”李晔摇了摇头,对于选择外放之地,李晔早就想过,荆南之地虽然控制最容易,但却不方便。
“殿下,荆南虽然不是理想之地,但也可以让殿下暂时安身。而且若是殿下能控制山南东道,掌握两地十五州,到时候殿下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李英旭洋洋洒洒说道。
“可目前的情况是,不是殿下想要外放就能外放的,这需要契机。”郑凝绩摇了摇头说道。
目前,作为皇帝的李儇对李晔的猜忌已经很深了,这个时候谋求外放,很容易让人怀疑其动机。这个时候宜静不宜动,迫于急切谋求外放,反而会事倍功半,甚至结果更坏。
“外放的事后面再说,后面这段时间,本王要专心炼丹,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除非是有大事,否则不要来亲自找本王,有事派人通传就行。”李晔想了想说道。
“殿下!”孙烨有些迟疑,正欲询问究竟,但李晔直接挥了挥手,把他们赶走了。
出了书房,孙烨有些不满,“殿下至于这样吗?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说清楚?”
“孙长史,殿下这么做,自然有殿下的道理,作为属下,我们听从吩咐就行。”落后三人半步的李英旭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