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离手指沙盘道:“据悉,纳哈良部兵马全部渡过花扎那河,继续向老巢坞霍湖主帐大营奔去,颉秣部、突乞部、折耷部的兵马正在渡河,如果我们快点出发,或许能够在抵达时看见几部兵马的尾巴。”
锡达断事官也感到十分奇怪,要知道,一旦渡过花扎那河,离南部草原钦达烈人的腹地就不远,离得近的大部落就有颉秣部、突乞部、折耷部、以及纳哈良部。
“首领,我们要不要出兵追上去?”谷卑希侍卫长开口道,无论用什么眼光去看待,绝对优势都在柔黎部一方,就算小心谨慎,仅仅把大军推进到花扎那河,都相当于掀开钦达烈人的帐门,一只脚踏进去南部毡帐。
赫离将目光投向锡达大叔,打算听一听这位断事官大人的猜测,能否找到什么突破口。
岂料,锡达摇摇头:“我也猜不出来,不明白达达不拉是什么意思。”
综合钦达烈联军骑兵士气低落、哈尔赤领军战败、撤退,达达不拉退兵八成是要保存手中实力,不愿意损失太多,再利用熟悉的大片南部草原作为战场,充分发挥地利优势,把突进南部草原的柔黎部大军拖垮。
可是,先不提柔黎部同样是草原部落,同样是纯骑兵建制,草原追击并非难事,光是下发到每一个百骑队的青鹿旗帜,就能让许多钦达烈人或中小部落暗中向柔黎部传递消息、货物,有甚者还能帮忙盯紧纳哈良部的踪迹。
不少受到压迫的钦达烈中小部落更会愿意改换门庭,打着多年前父亲或兄长臣服奇雅孛圪的旗号,再次成为奇雅孛圪治下的又一名头人。
几千里奔袭恰苏图,达达不拉靠着纳哈良部远超诸部的实力和十几年树立的威望,才征召聚集起来如此多部落兵马,一旦撤退,绝不可能长期维持,就连手中的两、三万纳哈良部军队都不一定能够支撑多久。
要知道,草原健儿平时放牧,战时为兵,纳哈良部也不例外,之前是靠着参与乞迪汗部内战卷回来的大批奴隶、物资,才能维持高达两万的宫帐军。
但是,如今,出动八成青壮的纳哈良部不仅没有从柔黎部身上获得战利品补充,连番几战下来,还使得宫帐军损失近半,青壮战死被俘也不少,现在即将入夏,过个三、四个月,没有充足人手,来不及秋季宰割储料,一旦草原风雪飘落,那就非常可怕,因为纳哈良部的底蕴根本不足以支撑大军消耗,难以长时间维持。
达达不拉封锁哈尔赤溃败的消息,可是寸土草场未得,连羊毛都没有缴获几根,上至诸部落首领头人,下至寻常战士,都是清楚的,拿什么维持数千里外的几万大军消耗?
达达不拉难道看不到吗?
不可能!
赫离重新俯视沙盘,良久,缓缓抬头,发现包括锡达大叔在内的帐内众人都看着自己,明白他们目光中蕴含的信息。
“出兵,是必须的。”赫离定下基调,道:“托拜厄斯一卫和骨啜纳一卫立刻出发,沿着钦达烈部落联军的撤退道路追上去,同时注意和恰苏图保持联系,一旦钦达烈联军内的观风帐探子有什么消息,迅速传回来。”
“诺!”托拜厄斯校尉、骨啜纳校尉躬身领命。
“托拜厄斯,推进到花扎那河草场,视情况而定,冲锋作战是要的,但是也要尽快派出使者到周围钦达烈人部落,选择重新臣服归附奇雅孛圪,还是继续跟着钦达烈人的叛徒,由他们决定,不勉强!”赫离说到最后几个字,语速放缓,几乎是一字一字冒出来的。
“是,首领。”托拜厄斯没有时间为首尾两端的钦达烈人叹息,哪怕弯刀、箭矢将会落在摇摆不定的钦达烈人头上,在他看来,钦达烈人真正的大头领都要渡过花扎那河,这些钦达烈人依旧畏畏缩缩,绝不是什么好货,更别提,现在康麽部、托拜厄斯已经和奇雅孛圪一脉休戚相关,从未有过的紧密相连。
“首领大人,你的仆人库尼亚斯随时在等待你的吩咐,骑上战马,拔出弯刀,将箭矢射在钦达烈人叛徒的胸膛中。”库尼亚斯校尉一看布置任务,最先的两卫没有自己的份,不能再迟,赶紧抢先说道。
赫离一笑,看向锡达大叔,然后道:“行,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
库尼亚斯校尉拍拍胸脯:“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你的一卫,稍后出发,护送断事官一同赶往花扎那河草场。”
库尼亚斯半张口,不知是下意识拒绝,还是惊讶引起的口部变化,望了望断事官,最终点点头,恭恭敬敬领命。
泰罗格心中暗笑:让你抢先,吃到个酸果子,还不能吐出来。
库尼亚斯肯定是想要冲锋厮杀、踏破敌阵的战斗任务,结果一盆温水倒下来,冷不丁来个护卫任务,最难受的是不能拒绝。
断事官是谁,部落二号人物,锡达大人,奇雅孛圪.奉倏,首领大人的血亲长辈。谁敢说这个任务不重要吗?
ps:高考一过,又是一年毕业季,学问没有尽头,人生不断前走,祝福万千学子,祝福来到浩瀚草原的有缘人。
第四百七十二章:醉汉闯帐
花扎那河南岸草场,这片地方算是钦达烈人的重要游牧地,不像恰苏图那种偏僻地方,千帐部落在恰苏图算是土霸王,在花扎那河草场,勉强算得上大部落的小弟。
此时,押后的纳哈良部、恪延部、迮特夷部兵马尽数渡过花扎那河,距离柔黎军四、五百里,不必整天持刀拉弓,没有对峙紧迫,一万余钦达烈骑兵难得喘口大气。
夜幕降临,驻扎营地上空残留肉香味,拐角毡帐处,喝得伶仃大醉的青壮随地躺卧,享受大自然的凉爽。
当然,不可能全部人都喝得不省人事,游骑岗哨、值夜战士,以及随从守卫等几乎没怎么喝酒,前者是警戒要求,后者是要照顾有身份的部落贵人、将领,把他们搀扶引领回毡帐休息。
“别扶我......钦达烈勇士不用人扶着......”
“你走路......两个人......”
“怎么走那边?”
驻扎营地帐间道路,几名纳哈良部贵人、将领晃走着,歪歪斜斜的,其中一个还朝着恪延部方向走去,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当随从上前扶着或劝告的时候,猴急白脸的,幸好没有随身佩带弯刀,否则当场拔刀砍杀妨碍自己的随从都是有可能的。
“主人,那边是恪延部大人的毡帐......”几名随从守卫跟在身后焦急说道。
“恪延部,是我们纳哈良部的牧羊犬,有多乖有多乖,就算我占了他们的毡帐,还是看得起他们......”醉酒贵人晃手晃脚嚷嚷道。
一顶恪延部的宽大帐篷,门口有五、六个守卫,住在里面的绝对不是小人物。
“什么人?停下!”帐门守卫发现七、八米外突然冒出来一队人,立即拔刀上千,警示来人止步,否则就不客气了。
纳哈良部醉酒贵人,别说醉酒之时,就算日常清醒,仗着自己纳哈良部贵族的身份,也不怎么将恪延部放在眼里,随意摆摆手,让身旁随从压上去,然后自顾自朝着帐内冲进去。
醉酒贵人可能是喝得太多酒,像往常那般掀起帐门,竟然没有掀开,虽说制作帐门的毡布比起普通毡布要粗厚,但是不至于粗重成这个样子,连一个成年人的手臂力劲都卸挡下去。
趁着酒劲,醉酒贵人心情急躁,大力一撩,顺带一推,整个人的力气都用上,再加上耍酒疯般的爆发力,隐约听到毡布撕裂的声音,依旧没能推开眼前的帐门,而且刚才一推,感觉到有人在门后挡着。
“你们怛奚部残留的贱种,盗马贼一样的肮脏杂种,竟然敢拦着我,我可是达达不拉大人的血脉族亲,比起你们这些......”遇事不顺,醉酒贵人骂骂咧咧,反正恪延部的上层贵族大多和怛奚部源出一脉,纳哈良部贵族私下咒骂的时候,都把他们称作怛奚部残留的贱种,这时候骂出来,一点都不感到结巴不畅。
突然,坚固帐门布帘松软下来,骂骂咧咧的醉酒贵人尚未反应过来,一头扎进去大帐内,控制不住自己身躯,锒宕几步,连摇带晃冲了进去。
“咦,怎么那么多人?”宽大毡帐,短小牛烛,醉酒贵人揉揉眼睛,半晌后,才发现帐内十几道身影,几乎站立在帐边角落,好像在怪异的打量自己。
醉酒贵人半眯着眼睛,想要看清周围人的模样,可是刚伸颈抬头,就有四条手臂从背后冒出,牢牢钳住身体,嘴巴被一个宽大巴掌捂着,根本发不出来半点声。
“去,解决掉外面几个,不要发出声响,尸体拖到后边。”大帐主人,其利穆河淡淡吩咐道。
颈脖传来的窒息感冲淡奶酒造成的醉意,醉酒贵人挣扎不了捆住自己的手臂,眼睛却是可以自由扫动,循着说话者的声音扫去,终于知道自己闯进谁的帐篷。
其利穆河,恪延部大贵族。
其利穆河拧着眉毛,犹豫着瞄看醉汉一会,最终闭眼点头。
倒不是怜惜生命,或者醉酒贵人是其利穆河的朋友,他只是觉得匆匆杀人,收拾起来怕会有些麻烦,不过,现在也顾不得太多了。
在其利穆河点头的一瞬间,一双浑厚手掌掐住醉酒贵人的颈脖,不断发力,让醉酒贵人脸色变红发紫,求生意识爆发的力量让身体挣扎几下,最后松下来,不再有什么挣扎动作,直到身体僵硬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