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部下如此,赵嘉仁也难得的发自内心的激动起来。原本他安排的培训教师,对整批人员进行培训前临时把讲述地理课的讲师换成了赵嘉仁。当一身绯袍,配银鱼袋的赵知州出现在连带替换人员共220人面前的时候,那些根本没机会见到赵嘉仁的低层人员都惊呆了。那些航海的干部们也都两眼放光。
赵嘉仁也不寒暄,他首先开口说道:“我向诸位保证,我相信此次远航一定可以成功。等诸位胜利归来,我就会立下记载这种中华千年大事的石碑,将诸位的名字镌刻其上,让我中华子孙万代都不会忘记诸位的功劳。而诸位的勇敢,也必将成为后世楷模。我赵嘉仁再次讲了此事,就一定会办到!请诸位相信我。”
既然此行如此危险,事前就更要告知众人。正因为知道此行的艰难,哪怕是完全为了钱而投身此行的人员也感到自己被尊重,不少人感动的热泪盈眶。干部们则是激动的带头鼓掌,片刻后,教室里面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等众人情绪平息,赵嘉仁立刻就把此行的理论根据拿了出来。那是在《南史》与《魏书》里都有记载的话。
‘扶桑’国者,齐永元元年,其国有沙门慧深,来到荆州,说云:扶桑在大汉东二万余里。地在中国之东,其土多扶桑,故以为名。扶桑叶似桐,而初生如笋。国人食之,实如梨而赤。绩其皮为布,以为衣,亦以为绵。作板屋,无城郭,有文字,以扶桑皮为纸……
国王行,有鼓角导从。其衣色随年改易。
……有牛,其角长,以角载物,至二十斛。车,有马车,牛车,鹿车。国人养鹿,如中国畜牛,以乳为酪。有桑梨,经年不坏。多蒲桃。其地无铁,有铜。不贵金银。市无租估。其婚姻,婿往女家门外作屋。晨夕洒扫。经年,而女不悦,即驱;相悦,乃成婚。
以赵嘉仁对中南美的了解,这个描述的确不是指倭国,整个美洲的形状更像是扶桑树。而且描述的距离和方位极为靠谱。在整个文字中,扶桑国与倭国两个名字都出现了,还有扶桑在倭国东北七千余里的记载。从倭国出发到鲁珀特太子港,的确是七千多里地。这条航线是从亚洲到美洲最近的航线。
至于那时代的人拥有的测量能力,赵嘉仁也觉得不敢妄言。当年他去徐州拜访在电力系统的朋友孔电霸,顺道混顿公款吃喝的时候,徐州的电力局朋友孔电霸带他去参观了徐州的西汉楚王墓。参观当地一个双墓道的西汉楚王墓时,电力局的孔电霸就指着证明墓道平直的激光讲述了墓道的故事。
发掘这个古墓的技术人员发现墓道无比平直,就用激光测量,其结果果然证明猜测,汉代修建的两条墓道就是极为平直,两条墓道是水平的。世上不乏好事之人,就有人进行了精确测量,发现两条墓道方向还是有一点点的夹角。于是好事之人喜滋滋的表示,汉代测量技术无法做到高精度精确测量。
然而有好事之人,就有更好事之人。既然两条墓道有夹角,那么这两条线在同一个平面上的哪里交汇呢?更好事之人就行了更精确测量以及精确计算,最终结果出来之后,所有人都觉得难以置信。这两条墓道安放了西汉楚王以及楚王妃的棺椁,如果楚王和楚王妃沿着墓道以绝对直线前进的话,他们最终将在西汉首都长安出现交集。
对于这到底是奇妙的巧合,或者是机精确的测量,身处现代的新中国技术人员无法做出解释。难道汉代技术都能做到现代得靠卫星定位的才能完成的测量么?这怎么看都不合常理。但是如果是偶然为止,那为何西汉楚王墓墓道的交汇点会是西汉首都长安?这种奇妙的结果完全可以解释的通,夫妻两人的魂魄可以沿着墓道一路毫无阻碍的重回长安。回到位于长安的皇室族谱之中。
赵嘉仁怀疑南北朝距离汉代不算太遥远,也许当时在远距离测量上还保留了什么技术也说不清。不过这等事他只能自己想想,现在给学员们的培训要讲的是别的事情。
有史书记载做基础,赵嘉仁就利用‘据说当年在汴梁还有些别的内容’把他的私货给放进去。那些都是赵嘉仁的目的所在。墨西哥此时有无数的好东西,辣椒、玉米、南瓜、红薯、土豆、番茄、油棕榈树、剑麻、细绒棉。不管是其中的任何一种作物,都属于能彻底改变中国作物的结构的大杀器。赵嘉仁绝对不会放过这些。
中国人的基因里有着强烈的农耕民族的特点,对于弄回作物的事情,所有人都用理所应当的表情听着讲述。没人觉得这么做有啥过份的。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倒是他们对赵嘉仁的极昼极夜的描述,还有极光的描述很是好奇。对于扶桑国野人的描述也很是警觉。
进行了五天的培训之后,接种了疫苗的220人乘船北上。亲自送行之时,赵嘉仁感触的想,他终于理解了为啥大航海时代初期的历史记录中,能拿出巨资支持航海的要么是欧洲国家的国王,要么是大贵族商人。
根据历史记载,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所拥有的财力也力有未逮,他们也得到处借钱才能凑齐足够资金置办船只,雇佣水手。大宋的生产力远胜大航海时代的欧洲,即便如此,一万两千贯铜钱对赵嘉仁来讲也不是小数目。
“一路平安!早日归来!”赵嘉仁对着起航的船只大声喊道。
“一路平安!早日归来!”送行的人群也有同感,大家一起高声喊了起来。
船上的人们都挤在船舷边,挥动手臂向送行的人群告别。一时间,不少人都湿润了眼眶,不少人放声大哭。
第105章 船队引发的变化
茫茫大海,前途未卜。离别之时,情难自已。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目送满载前往佐渡岛进行适应性训练的船只走远,在码头上送行的众人都各自离开。
赵嘉仁与佐渡岛岛主刘猛一起往回走,边走边对刘猛说道:“你赶紧回家探亲,这次的事情还需要你多出力。”
“校长,我家媳妇没见识,等我回去就让我家孩子写申请。”刘猛也毫不迟疑的讲述着自己的要求。
赵嘉仁听了之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哈!你好歹也看年龄啊。第一次办干校没经验,对太多学生提出了要求。我们讨论了一下,以后只针对14岁以上的学生招收。你家的孩子里面有几个到年纪了?”
“要这么搞?”刘猛很是意外。
赵嘉仁点点头,“嗯。年龄太小的话,这和荫官有何区别,孩子们也未必真的喜欢。”
刘猛一听这话就激动起来,“这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敢不喜欢,敢不好好上学,我就揍他们。”
这发言让赵嘉仁生出一种熟悉感,与新中国快速城市化的气氛完全契合。家长们为了在激烈的竞争中让娃们能够争取到更高的地位,真的是竭尽全力让娃们上学。心中感叹着‘可怜天下父母心’,赵嘉仁却没再接这个茬。有些事情最初的想法很好,最终的结果大相径庭。
刘猛本来以为赵嘉仁会就这个问题多说几句,没想到赵嘉仁突然就沉默下来,就这么沉默的走了一段,刘猛觉得心里面有些发虚,就忍不住说道:“校长,是不是在佐渡岛上也开办些学校?”
沉默的走了一阵的赵嘉仁立刻答道:“矿山的矿工不能开办学校。他们干一年就轮换。”
对如此迅捷的反应,刘猛讶异地问道:“为何?”
“这样比较容易监管。”赵嘉仁给了回答。他很担心有人偷偷私吞金矿银矿的产品,这种事情根本无法杜绝。赵嘉仁更担心这种人形成一个利益链条。在这种时代想打断这种链条的最好办法就是定期轮换,不仅是轮换工人,管理人员也得轮换。
“那是不是要连我一起换?”刘猛试探着问道。
“怎么会呢。”赵嘉仁有些不高兴地答道。在制度草创阶段就是这么麻烦,每件事都得做各种解释。若是制度建立起来了,很多事情就没有那么多歧义。
看赵嘉仁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刘猛连忙解释道:“校长,我的意思是我真的想回来。你看我都这个年龄了,每天起床都得费力气和自己较劲。而且家里一群人,有老有小。我还整天在外面,一想起家里面的人,我心里头就担心。就这次的事情,我不在家看着,我媳妇就敢胡来。校长,你还是让我回来吧。”
刘猛说的是心里话,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攒了三千贯以上的财富。即便谈不上家财万贯,也不愁吃喝。此时刘猛年龄已经奔四,在宋代,四十岁就意味着黄土埋到胸口。此次见到老婆对家里孩子未来的负面作用,刘猛是真心不想在外面再赚钱。在他看来,此时的要务乃是为家里的未来尽心尽力。
听刘猛语气诚恳,赵嘉仁当时就想答应。不过掌权十年,赵嘉仁知道此时他什么都不能说。这不是装深沉,而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但此时赵嘉仁也不能不说什么,“你现在还不能回来,不过你既然这样想回来,我觉得有件事应该很适合你。”
“什么事?”刘猛连忙问。
“你先回你家那边,然后把船队的事情办了。接着等这边的消息。还有,就是隐歧岛的岛主,你有人选么?”赵嘉仁却转变话题,让刘猛干好工作。
刘猛有点失望地答道:“这个……我觉得胡月莲能做这个岛主。”
“她……她这两年大概要生孩子吧。”赵嘉仁提出了很正常的想象。
“呃……”刘猛登时就不知道该说啥了。哪怕是心里面明白赵嘉仁说的很对,刘猛还是被这个现实给惊到了。他知道胡月莲是女人,也知道女人成亲之后是要生孩子的。但是刘猛这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胡月莲成亲之后要生孩子。
看了刘猛的表情,赵嘉仁也觉得很熟悉。在21世纪那个男女共同工作的时代,女性越出色,男性们越容易忘记女性的性别特点。不过从刘猛的反应里面,赵嘉仁怀疑胡月莲自己都忘记了这些。看得出,这位年轻女子此时还野心勃勃的想爬上更高的地位,而且与刘猛就胡月莲接掌岛主的事情上达成了一致呢。
所以赵嘉仁笑道:“不过我觉得胡月莲挺不错的。我会考虑此事。”必须得说,此时的赵嘉仁心里面倒是有些看好戏的心思。女性地位提升从来不是一帆风顺,先行者们必然要承担很大压力。
刘猛早就急着回家,只是事情繁忙。此时得到赵嘉仁应允,就毫不耽搁的出发。赵嘉仁则乘船返回福州。在学校里教授课程的胡月莲并不知道自己被这两个家伙在背后谈论,此时她正板着脸看学生们接受剑术训练。
身为刺剑高手,胡月莲心里面相当的恼怒。本来应该极为灵动的刺剑被这群混蛋小子们弄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杂耍,对于这门简单又精致的剑术来讲是侮辱。但是她之前接受过教师培训,早就被反复告知,要是孩子们天生就会,那要老师做什么?所以胡月莲总算是没有怒骂出声。然而此时心中沸腾的求去之情,让胡月莲明白自己并不适合当老师。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胡月莲立刻终止教学。回到办公室,她坐下思忖了一下遣词造句,提笔就写了封请长假的信。无论如何,成亲都是件很重要的事情。胡月莲准备婚事并不是过分要求。
这封信写完,胡月莲看向外面。就见到外面的雨停了。阴云低垂,远处的江上看着雾蒙蒙的,倒是有一支大船队正在逆流而上,看着像是要从闽江抵达福州。
胡月莲没看错,这支舰队的确是以福州为目的地。舰队一到,大批从福州出发的水手们终于抵达了出发地,他们纷纷扛上行李返回家中。那些不得不留在船上的水手们没过太久就看到有人赶到码头,那是他们的家人。得知亲人终于返航,家人自然高兴的无与伦比。拥抱的,拉手的,哭泣的,欢笑的。
当然,还有少数人哀哀恸哭。此次船队出行,有5%的人永远留在了大海上。船队里面有人专门负责这方面的工作,死者的遗物被交给家人,有些甚至没有遗物。虽然那些人只是少数,家人的嚎啕大哭也让场面也受到不少影响。
在码头附近,也有些人遥遥旁观。如果从表情上看,他们的痛苦与失去亲人的那些人相比并不差太多。福州码头附近有那么几栋二层楼,坐在二楼窗边的人们高鼻深目,胡子卷曲。如果是几年前,没到船队归来的时候,这些大食商人的店里必然是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伙计们挺胸抬头,因为这些远洋船队基本都是大食商人所有。
然而蒲寿庚覆灭后,一切都变了。赵嘉仁的船队扬帆海外,以超大的规模以及超强的能力占据了航道。等大食商人们感受到压力之时,他们已经变成了大宋海上贸易可有可无的存在。大宋船队不用给三佛齐纳税,大食商人们可没有抵抗三佛齐水师的武力。
看着停泊在港口中的上百艘巨大船只,大食商人们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