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兀术却不这么看,他知道徐子桢其实表面懒散,但却是心怀天下,若不然他当初就不会从苏州府千里迢迢去到兰州,也不会又辗转而至太原府、应天府,徐子桢对赚钱是很热衷,对美女也很没抵抗力,可是当百姓遭难时,他却更激愤,比谁都更坐不住。
兀术对这个自己的死对头比谁都更了解,所以他下了这个决定,对百姓下杀手,而且是在自己占的地盘上下杀手,要想救下这些地方的百姓,那么就只能大军挥进,赵构是肯定会有顾忌的,可是徐子桢不会,这个人脑子一热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这一点,兀术很肯定,所以他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因为他的大军不光在栖凤谷有埋伏,更精锐的一支人马,其实就在京兆府内,就在他的身侧随时候命。
忽列儿领命而去,书房内恢复了安静,兀术的目光又转向了窗外那株桂花树,口中喃喃轻语道“倏忽来年至,再闻桂花香……”
他脸上刚才那抹森冷笑意已不见,而是浮上了一丝悲凉之色,因为他对这一仗其实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所以在这一刻,他的心里其实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明年的秋天还能再见到这株桂花绽放,幽香满园。
……
兴元府。
高璞君独坐在书房内,正对她的那面墙上挂着幅巨型地图,所绘的正是川地到汉中平原的半壁大宋江山,其中在京兆府、兴元府、秦岭等多个地方都用朱笔画上了圈,旁边没有标注小字,因为这些地方的具体情况都已在她的心里。
房门打开,水琉璃快步走进。
“姐姐。”水琉璃招呼声中已将一封信递上。
高璞君接过,打开看去,脸上忽然挂起一丝笑意。
水琉璃也笑,说道“真如姐姐所料,兀术狗急跳墙了。”
信是天机营所传,上面纪录的就是兀术下令对大宋百姓烧杀劫掠的事,可这一切都早就在高璞君的意料之中了。
“事到如今他也确实只能走这一步了,可惜无用。”高璞君将信放回桌上,说道,“这事不用我们去说,天下会该早就收到消息了,让他们去做吧,你发个信给苏三,让她看好那混蛋。”
那“混蛋”指的当然就是徐子桢,高璞君对自己夫君的脾性了解之极,就怕他一个冲动溜下山去,那就反倒真中了兀术的计了,至于汉中百姓其实真不用急,早在几个月前她就早早跟天下会中人联系了,兀术人还没到京兆府,天下会的人其实就已经藏在了那里各处乡间,现在正是他们蛰伏许久正该出手的时候了。
水琉璃忍着笑正要走,忽又回头道“苗傅来了消息,兀术已收了他。”
高璞君似乎也没意外,点头道“继续和他密信来往,让他找个机会给兀术发现吧。”
水琉璃点头,和高璞君相视一眼,随即同时一笑。
渔色大宋
渔色大宋
第1105章:和兀术比闹腾
变天了,真的变天了,这是京兆府的百姓们此刻的心声。
自从那个被称为叛军的金国四王子兀术占了这里之后,一直都还算是好说话,至少对百姓没怎么做欺凌掠夺的事来,但是这几天,金军却忽然象是变了性子,成群结队冲到街上冲到乡间,见什么抢什么,甚至还有抢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的。
一时间百姓们都是人心惶惶,有心眼活的早就开始收拾家中细软准备逃了,就算反应慢点的也在不久后想到了这点。
可是过了没多久他们却惊奇地发现,似乎不用逃了,因为哪里有金兵作乱,哪里就会有一群人出来给他们捣乱。
给金军捣乱就是给百姓救灾,这让那些准备跑路的又暂时消了念头,毕竟谁也不想丢下自己的家逃亡在外。
比如前几日,城中一富户家中闯进了十来个凶神恶煞的金兵,将他们家中洗劫了一空,值钱东西一样没留全给抢了去,所幸的是那富户是个聪明人,根本没抵抗,眼看不对就早早溜出了h0u'me:n,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可是第二天那些被抢的钱财就全都被人送了回来,那是在半夜时几个蒙着面的人偷偷送回来的,然后只让他把钱财藏藏好,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那富户大喜之下当然没口子答应,可是耐不住家里下人嘴不牢,第二天就传了出去,那富户是个聪明人,自己丢了的钱被送了回来,那么抢钱的那些金兵怕是没什么好结果,现在被传了出去,自己肯定就是金兵的第一怀疑对象,于是他将家中下人全都遣散了个干净,带着能带的钱财珠宝还有老婆孩子偷偷溜出了城,逃去四川了。
还有在乡间有几起抢民女的,这个更狠,几个姑娘家前脚刚被抢后脚就被送了回来,安然无恙,乡间地头上倒毙了几个金兵,看伤口有刀划的,有剑戳的,还有棍子打的,没一个死相好看的。
于是民间顿时哗然了,都说是天帝爷爷派了六丁六甲下凡救他们来了,可其实百姓们都清楚其实是谁干的。
抢人抢钱的金兵有两三个一伙的,有十几个一伙的,可不管金兵多少人,回头就都被人灭了个干净,只要他们作恶就会死,这样的手段只能是有规模的义军组织所为,可如今的大宋天下最大的义军是谁?
天下会!
……
啪嗒。
兀术将手中笔轻搁下,看向忽列儿,问道“天下会?”
忽列儿点头“是,已查明,正是这伙人。”
兀术忽笑“我正愁找不到他们,他们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忽列儿不语,他知道通常这个时候大帅就该下令了,他只要知道该怎么做就好。
可是今天他猜错了,因为兀术只说了一句话“随他们去吧。”
“啊?”忽列儿睁大了眼睛,问道,“就……如此放任不管么?”
兀术摇头笑道“你说,咱们有多少人?天下会又有多少人?和咱们比闹腾,谁吃亏?”
忽列儿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纯粹的不想天下会的这伙人来跟大帅捣乱而已,难道真的如大帅所说,放任他们不管,让他们继续破坏自己这边的计划不成?
兀术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说道“眼下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我要的,是把徐子桢引来此地,这些跳梁小丑我还未放在眼中。”
忽列儿犹豫了一下,问道“可若是徐子桢不来,是别人来了呢?”
兀术笑道“不来就不来,我只须守住这里,谁来了都别想走了,我以逸待劳,还能怕他们不成?我倒要看看天下会这伙人能和我撑多久。”
忽列儿不再多说,心里颇不以为然,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自家大帅其实也真是没办法了,才会使这龌龊招数,换作以前,他肯定自重身份,不屑为之的。
其实他还有个担心的事没说出来,那就是万一徐子桢真不管,而天下会继续与他们作对,他们在这中原腹地之上的日子将越来越不好过,这颗钉子还是要早早拔除的好。
这时兀术又开口了“那个苗傅怎样了?”
忽列儿回过神,急忙应道“他颇为老实,日日在自己房中,并未有何动作。”
兀术摸着下巴喃喃道“难道我真猜错了?”
正说到这里,忽然有人轻轻叩门,两轻一重。
兀术扬声道“进。”
一个黑衣人开门进入,单膝跪地,先向兀术行了一礼,然后向忽列儿说道“大人,那个苗傅方才与后园花匠吴老头闲聊,偷摸塞了张纸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