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色大宋 第682节

贵叔的笑容一下子消失,黯然道:“这一任知府跟以前的胡由祖差不多德性,连我都不干了,就雷振那驴脾气,哪还能在衙门里留得下?”

徐子桢沉默了一下,他也知道雷捕头的脾气,直来直去的,以前运气好跟着温承言,可换成个贪官就难说了。

“那他现在干嘛?换地方当差了还是……”

贵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片刻后说道:“今天晚了,他如今住在城外,不过日间还是回城里寻活的,明天我带你去找他。”

“好吧。”徐子桢也没办法,再晚会城门就关了,只能过一晚再说了。

两人找了个附近的酒馆好好吃喝了一顿,完颜宗德一言不发在旁作陪,贵叔问起时徐子桢便以朋友相称敷衍了过去。

这一老一少聊了很久,怀念着两年前共处的日子,说起那个时候徐子桢唏嘘不已,温承言还是当着人人敬爱的苏州知府,温娴还是把他当成一个se:'la:ng**贼,贵叔还是除了偶尔开工后找徐子桢探讨验尸技巧……

贵叔笑问徐子桢那久阳真经练得怎么样,结果听说徐子桢现在已经娶了好几个美貌如天仙的妻子,连孩子都有了,顿时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但徐子桢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长辈看晚辈的宠爱之色。

直到酒馆小二打着哈欠来赔不是,他们才结帐走人,徐子桢送贵叔回了家,发现他现在住的地方又破又小,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被褥也打着好几处补丁,难怪贵叔打酒时跟小二说不知道还能喝几回,显然再这样下去他连正常吃饭都很成问题了。

徐子桢把这事放在了心里,和完颜宗德回了客栈休息,这一晚他没能睡好,第二天早早起了床,买了一大堆纸钱香烛,去了城外,在走了半个时辰的乡间泥路后来到了一处坟前。

这里是花爷的坟,当初花爷还只是个青皮混混,结果和徐子桢不打不相识,最后认了徐子桢当大哥,本来徐子桢只是图个好玩,可是没想到当他被追捕时,花爷竟然以性命保住了他的去向,宁可死也没透露徐子桢的半点消息。

可以说徐子桢从最早的想当富家翁,到现在一心打跑金人,这个变化中花爷起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作用,直到今天徐子桢还记得花爷在他眼前活活被一把刀戳死,临死前脸上还带着骄傲与不屑,因为他把徐子桢真的当成了朋友,并且完全看不起给金人做狗奴才的那些人。

“老花,我快要去金狗的老巢了,这次过去难说还活不活得成,但有些事儿总得有人去做,你说是吧?不过你放心,当年你用你的命保住了我,我要不好好争取活下去不就对不住你了么?”

徐子桢在坟前坐了很久,和冥冥中的花爷叙着旧,说到动情处他的眼眶红了,然后将一壶酒缓缓撒在坟前,站起身道:“我得走了,要是这次不死,我会再回来找你喝酒,要死了就更简单了,咱们到阎王爷那儿接着做兄弟。”

在旁侍立着的完颜宗德一直安静地等着,听到徐子桢的这番话时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徐子桢身边会有那么多高手肯对他死心塌地了,因为他和别人交朋友时也同样是死心塌地的。

祭奠完花爷后徐子桢回到了城里,这时已是午时,徐子桢先去将贵叔接了出来,才出门就迫不及待地问起雷捕头,贵叔也不多说,带着徐子桢朝城中闹市而去。

等来到地方后徐子桢发现这里很是眼熟,这里是苏州城里最热闹的地段之一,宽阔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不远处就是苏州府衙。

“这里是?”徐子桢望了一眼四周,没见到雷振。

贵叔努了努嘴,指向旁边在建的一座楼:“在里头呢,你……”

还没说完,就见一个汉子肩头扛着两根木料大步走了过来,进了楼里,将木料放在地上,然后在工头手里拿过两根竹筹,小心地放进怀里后又走了出来。

徐子桢一下子愣住了,这个汉子穿着件灰色短褂,那褂子破烂得和贵叔身上那件几乎不相上下,脚下一双鞋子也是磨破了尖,露出了小半个大脚趾。

雷捕头?这真的是曾经苏州城里意气风发铁面无私的雷捕头?

徐子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曾想过雷振或许从衙门里出来后日子过得不怎么如意,可是怎么都没想到,曾经的捕头竟然现在沦落到给人搬木料去了,那一身好功夫完全无处可用,只凭借着两膀子力气讨起了生活。

他刚想过去给雷捕头一个惊喜,却忽然发现有几个吊儿郎当的小子走了过来,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全都是衣襟敞开袒露着胸口,也不管胸口有没有肌肉,脚下的鞋是趿拉着的,双手抱着胸,就这么横着拦住了雷捕头的路。

一个小子道:“别忙着走啊雷捕头,少干点活又不会没钱吃饭。”

又一个阴阳怪气地道:“这可是雷捕头,他会没钱吃饭?开玩笑呢吧?”

雷振的脚步一下停住了,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冷冷地道:“又想做什么?”

为首的是个瘦骨嶙峋的泼皮,他手一挥,让其他人围住了雷振,然后笑眯眯地道:“咱们能做什么,只是想找雷捕头你聊聊天交个朋友罢了。”

雷振的拳头猛的握紧,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滚!”

第954章:捉拿雷振

徐子桢本已抬起的脚一下子又放了回去,这种套路他见多了,几个人拦着一个,说交朋友,然后往巷子里一拖来个暴揍,不过这事看着有点蹊跷,雷振怎么说都是以前的捕头,这些泼皮看着也不是练家子,难道真敢这么惹雷振?所以他决定先看看再说。

他一把按住要开口喝问的贵叔,而完颜宗德则左右看了看,不动声色地往走开几步,隐入了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里。

果然,雷振的脾气是懒得跟这种货色罗嗦的,并没有给好脸色,为首那泼皮一瞪眼,啐了口唾沫骂道:“你妈多生你俩胆子了是吧?”说着话一巴掌朝雷振脸上扇去。

雷振轻轻松松伸臂一挡,却没还手,只是咬着牙道:“莫要逼我!”

那泼皮被那一下挡得胳膊生疼,却只是揉了揉继续一下连一下地扇去,嘴里骂道:“我逼你怎么了?逼你怎么了?你有种还手啊!”

旁边几个泼皮也骂骂咧咧地动起了手,同样也是用巴掌去扇雷振,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何况雷振这么一个堂堂七尺汉子,他双臂连展挡住了一下又一下,可毕竟对方人多,终于他不耐烦起来,怒喝一声抬手拍了回去。

啪的一声,雷振是练过正经功夫的,这一掌力道可实在不小,最前边那泼皮首当其冲,被一下拍正脸面,顿时惨叫一声往斜里飞了出去,嘴里的血水一路喷出,在地上洒出一道血痕,然后重重摔落地上,只来得及动了动脑袋就晕死了过去。

“shā're:n啦!雷振shā're:n啦!”

剩下那几个泼皮惊得象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猛的倒退了好几步出去,然后扯开嗓子大叫了起来。

就在这时,人群外忽然一阵**,接着一队捕快越过人群大步闯了过来,当先一人黑衫黑裤薄底快靴,腰里挎着柄钢刀,正是捕头的打扮,只是这个捕头的身形有些瘦弱,脸色也略见苍白,显然没少和酒色两字打交道。

这捕头一过来就盯向了雷振,喝道:“大胆雷振!光天化日竟敢当街shā're:n?来人,把他锁了,拿回衙门说话!”说完对捕快们一挥手,冷笑道,“雷捕头可是一身好功夫,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然仔细你们的小命。”

徐子桢眼神一冷,忍不住怒气上冲,这个捕头显然是认识雷振的,而且他看似一脸正经公事公办,可说的话却是暗藏机锋,什么仔细小命,分明就是要那些捕快下手快些狠些,就差说句格杀勿论了。

果然,那几个跟着的捕快齐齐抽出刀来,然后瞬间四散开来围住了雷振,看热闹的百姓眼看动了刀,顿时一阵惊慌**纷纷逃开,躲远了看起了热闹。

雷振以前就是当捕头的,哪还能听不出这其中的意思,他那张黑脸上涌起一股怒气,嘿的一声道:“董大建,你何时练轻功了,竟来得这么快?”

百姓们听见这话都窃窃私语了起来,谁都不傻,这边刚打一下捕快就来了,不是摆明了挖的坑等雷振跳么?雷振当捕头时苏州城里治安还是不错的,百姓们受过他好处的不少,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的苏州知府早换了人,雷振也从捕头位置被削了下来,所以看的人哪怕心知肚明,也没人敢多说半句,只是以怜悯的目光看着雷振。

徐子桢则已经捏紧了拳头,他这次过来为的就是和雷振聚聚的,只是没想到老朋友混得这么惨,他现在还暂时忍得住,只不过他已经随时准备出手,别说这只是一个区区的捕头,就算来的是现任知府,他该打也是照打。

董大建嗤笑道:“那是你命好,赶上老子正巧路过,都磨蹭什么呢,还不给我拿下?”

他那后半句是喝斥那几个捕快的,其实不用他喊,那几个捕快已经冲了上来,抖起手中铁链就往雷振脖子上套。

雷振脸色一阵发白,紧咬着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铁链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不是躲不开,而是不敢躲,他若是躲开就落了个拘捕的名头,那可正合董大建的意了,他闭上了眼睛,把心一横,今天终究是在劫难逃,随他去吧。

砰!

忽然从旁冲来一人,抬脚将最前头那捕快踢飞了出去,这一脚力道极大,那捕头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一声就已摔倒在地,昏厥了过去,那根锁人的铁链象条死蛇落在了地上。

雷振猛的睁开眼,只见一个乡农模样的汉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中却是冷意凛然,雷振不由得怔了一下,这人他分明不认识,难道是路过拔刀抱不平?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董大建和那几个捕快全都吓了一跳,好一会后才回过了神,董大建勃然大怒,喝骂道:“什么人吃了豹子胆,竟敢管官府之事?莫不是想死么?”

这个汉子当然就是徐子桢,他已经不想再看戏看下去了,虽然他不知道雷振发生了什么事,可既然是他的朋友,他就懒得问了,先管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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