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色大宋 第66节

老者闻言一惊,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对着徐子桢深深一揖:“多谢恩公……”

他还没说完,徐子桢就笑着打断道:“谢就别谢了,我刚打完架,口干得很,能赏碗水喝么?”

一句话说得老者也笑了起来,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寒舍粗陋,恩公若不嫌弃还请屋内奉茶。”

徐子桢跟着他进了屋,打量了一番屋内陈设,只见屋里简朴整洁,摆放着一张张小小的矮几,中堂处则是一张案几,上边摆着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屋子左右两侧各有一排书架,整齐地码放着一本本书籍,徐子桢有些讶然:“这怎么看着象个学堂呢?”

老者请他在那案几旁的一张椅子上落座,说道:“老朽寇端,原是黔州人氏,当年乡中瘟疫横行,老朽便携女迁居于此,以这陋室教授附近十里八乡的蒙童,以换取些米帛权以度rì而已。”

徐子桢恍然,还真是个教书先生,难怪老胳膊老腿的没点力气,被人一脚就踹晕了。

没多大工夫,那女子端了碗热腾腾的茶上来,盈盈浅笑道:“恩公请用茶。”

徐子桢笑道:“我叫徐子桢,你们还是别叫我恩公了,这称呼我听着别扭,对了,那伙人什么来路?光天化rì强抢民女,这夔州城里难道没王法么?”

寇端轻叹一声,无奈之sè溢于言表:“那领头之人姓黄,人称黄员外,于这夔州城内开着家药铺,家中颇为富庶,老朽居于这山中,原本与他并无交集之处,只是前几rì小女进城替老朽抓药,无意间被他看见,便由此起了歹心,想要收小女做他的妾室,昨rì他命人抬着彩礼前来下聘,被老朽骂了出去,没曾想今rì居然……唉!”

徐子桢怒道:“一个卖药的也敢这么猖狂?你们怎么不去官府告他?”

寇端苦笑道:“告他?黄员外与夔州府尹有旧,即便告了也是毫无作用,到时惹得他火起,反倒还是我父女遭难。”

徐子桢眼珠一转,问道:“他家开的药铺叫什么名字?”

寇端道:“满chūn堂。”

徐子桢将这名字记了下来,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起身对寇端拱手道:“寇老先生,今rì天sè已晚,我就先告辞了,您早些休息吧。”

寇端原本还想挽留,但徐子桢已经看出来了,老头家里除了书多,怕是连隔夜米都没多少,留下来吃饭?那还不是逼着老头去当裤子么?

徐子桢最终还是谢绝了寇端的好意,下山回到了城中,等到了客栈时天sè已经擦黑,刚要进房门就碰巧看见柳风随与李猛也正好回来。

李猛满头大汗小脸通红,但是兴奋之情怎么都掩藏不住,看来柳风随教他的东西让他受益菲浅。

徐子桢二话不说拉着两人就往外走,今天他光顾着喝酒了,压根没吃过什么实质xìng的东西,早饿得前胸贴上了后背,三人来到街上寻了个酒家,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坛酒,在坐等上菜的时候徐子桢将今天救了寇端父女的事说了一遍。

柳风随听完勃然大怒道:“小小药商便如此嚣张?竟视王法于不顾!”

徐子桢笑笑:“无所谓,跟这种人就不用讲王法讲道理,孔子解决不了的事,老子来解决!”

柳风随心中一动:“大哥的意思是……”

徐子桢道:“听说他那家店叫什么满chūn堂,呆会儿咱们吃饱喝足了一起去他店里溜达溜达。”

李猛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忽然插嘴问道:“叔,那如果他们见你走了又回去抢人怎么办?”

徐子桢正伸手去拿茶壶,听到这话不禁一愣,手举在半空也忘了收回,片刻后猛的一拍额头,叫道:“糟糕!我怎么忘了这茬?”

所谓旁观者清,从徐子桢的角度来看,他自然是觉得那黄员外被自己吓得不轻,短时间内肯定是不敢再露面的了,可是李猛无意间的一句话提醒了他。

徐子桢越想越有可能,哪还有心思吃饭,丢下一块银子和柳风随李猛快步往城外而去,边走边暗暗祷告: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天sè已完全黑了下来,三人小心翼翼地在山路上走着,眼看快要到寇端家的时候,忽然一阵山风卷过,风中夹杂着一股焦味,徐子桢心中咯噔一下,暗叫道:糟糕!

徐子桢哪还管什么山路难行,当下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跑了上去,才过那个拐弯处,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在了当地。

清冷的月光下映照着一堆焦黑的废墟,正是寇端父女赖以生活以及教授孩童学业的那座小小茅屋,火焰已经熄灭,只有几根未曾烧尽的主梁还偶尔闪出几个火星,李猛眼尖,指着废墟一角惊呼道:“叔,你看!”

徐子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在废墟外不远处躺着一人,赫然便是寇端,他当即扑了过去,伸手一摸,却发现这个斯文有礼的老学究此时已经断了气,双眼圆睁满脸愤怒与不甘。

废墟内空空如也,除了被烧成灰的家什与那些书之外别无他物,徐子桢只觉一股怒火从脚底冲上了头顶,紧紧捏着双拳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吼道:“黄员外!”

第82章:摸进满春堂

废墟现场只有寇端的尸身,而他的女儿却不见了,徐子桢敢肯定她是被黄员外掳了去,老学究谦恭有礼,不象是会轻易得罪人的样子,除了那黄员外他实在想不出有其他人会做这事。

徐子桢腾的站起身来,咬牙道:“老子现在就去满chūn堂!”

柳风随也早已怒容满面:“大哥,一起去。”

徐子桢摇头道:“山里野兽多,你和小猛在这里看着点寇老先生的尸身,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柳风随还要再说话,徐子桢又道:“若真是那黄员外,我必杀了他为寇老先生报仇,如此一来这夔州城里咱们也没法再住了,而且反正你也是在山里教小猛,倒不如就在这儿等我,我救了寇老先生的女儿后就来这里找你们。”

他的话不容质疑,柳风随和李猛无奈之下只得让他独去,徐子桢借着明亮的月光,快步下了山,回到了夔州城内。

现在还没入戌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徐子桢随便找了个路人打听了一下,就探知了满chūn堂的所在,他顺着那人指的方向快步走去,远远就见到那条街上有一间八开门的宽敞店面,门板刷着锃亮的黑漆,门wa-i'gu:a着一排大大的红灯笼,门头上悬着个金字招牌,上写三个大字——满chūn堂。

徐子桢暗暗冷笑,并没有直接进门,而是沿着满chūn堂绕了一圈,仔细观察了一番。

满chūn堂比其他铺子都要高出不少,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在他左边是一家酒楼,二楼沿街的窗口正贴着满chūn堂的门头屋檐,徐子桢不作考虑直奔酒楼而上,要了个临窗雅座,随意点了几个菜,等小二刚下去,他左右看看无人,一闪身从窗口钻了出去,贴着外墙爬到了满chūn堂的屋檐上。

天sè昏暗,街上人虽不少,却没人看见他,徐子桢顺着屋檐往后爬去,只见满chūn堂的正堂之后是一个宽敞的院子,围墙高耸自成一方天地。

院子里一片漆黑寂静,而在院后有一座飞檐兽脊的高楼,几个窗口隐隐有烛光映出,徐子桢一翻身落下地来,伏低身子快速朝着那座楼而去,不露丝毫行迹,巧如灵猫。

楼下东首是一间客厅,隐约传出交杯换盏的声音,热闹之极,门外有丫鬟佣人不时端着盘子进出送酒菜,门窗俱都开着,徐子桢看准空当闪到窗边往里看去,却见那黄员外正在席间与十来个人兴高采烈地喝着酒,显然这时已喝了不少,整张脸已喝得通红,脸颊上五根手指印依然还在,在酒jīng的作用下红得发紫,显得尤为耀眼。

徐子桢注意到黄员外现在穿着的是一身簇新的红袍,屋内也是点着十几枝粗长的红烛,显得很是喜气,这时席间有人端着酒杯又敬向了黄员外,笑着道:“黄员外,闻说你今rì所纳妾室千娇百媚如花似玉,怕是你老兄这身子骨得好好保养一番才是啊!”

黄员外象是得意之极,哈哈大笑道:“我老黄体壮如牛,又何需保养?来来来,你我再干三杯!”

徐子桢暗暗咬牙,妈的,那小姑娘果然被他掳了来。

他原本想就此杀进去,但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救人再说,趁着现在左右无人,他悄悄离开了大厅外,快步上了楼去。

整个楼上只有一间屋子是透着烛光的,在黑夜中极为显眼,徐子桢刚来到那间屋外,就隐约听到屋内有人说话,他伏低身子轻轻将窗子拉开一条缝隙,张眼望去,顿时心头火起。

只见寇端的女儿果然在这里,只是现在双手双脚全被绑着,坐在一张铺着大红被褥的床上,身上胡乱套着件大红sè的喜袍,头上歪歪斜斜戴着顶珠冠,嘴里塞了块帕子,完全动弹不得,也叫喊不得,只能睁大一双妙目恨恨地看着面前两个婆子。

“哎呀小夫人,我家黄员外可是这夔州城内有名的殷实富贾,嫁与了他你这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正是正是,黄员外可是出了名的惜花郎君,小夫人你这般貌美,更是能得员外欢心,若将来再为员外添个男丁,到时候母凭子贵升作平妻便更是一生富贵了。”

那两个婆子都是四十来岁年纪,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眉飞sè舞唾沫横飞,显然卖力之极。

寇端的女儿眼中满是怒火,却苦于无法开口说话,只是她忽然慢慢冷静了下来,竟然对着那两个婆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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