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使劲晃了晃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到一边,不管怎么说眼下先要奖一下他,不然必会寒了众人的心。
徐子桢来了,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进门也不下跪,只笑嘻嘻地拱了拱手:“七爷,恭喜恭喜。”
赵构笑着迎上,双手抱了抱徐子桢的肩膀:“还不是多亏了贤弟你,百姓称你为战神,依我看果然名不虚传。”
徐子桢哈哈一笑没接话,身后韩世忠也踏进屋来,他不敢象徐子桢那么没规矩,恭敬下拜:“臣韩世忠拜见官家!”
赵构急忙伸手将他扶起:“爱卿平身,此番辛苦你了。”
“此乃臣份内之事。”
韩世忠将平日里的狂放全都收了起来,这时候低眉敛目低调之极,赵构端详着他,越看越欢喜,他早就知道韩世忠,也知道他表面粗鲁不羁,实则文武双全,关键是他有一颗忠君之心,虽然听说他与徐子桢私交极好,但赵构料定,国事当前时韩世忠定然会以忠君为首要。
只这一面,赵构就下了要招揽韩世忠的心。
徐子桢忽然在这时开口:“七爷,韩将军才堪称战神,而且是您将来收复江山的主将之一,您有空可得好好跟他聊聊。”
赵构一惊,不管他心里对徐子桢有什么顾忌,但不得不说的是,徐子桢推荐或是说好的,一定是对他有用的,是真人才,真栋梁,比如前大名府知府李纲,他就大力推荐过,如今被他任为太宰,果然才华显露,一切国事布置得井井有条,且为人耿直,常有谏言,这对他一个临危授命的新任君主来说是一大臂助。
韩世忠没料到徐子桢当着赵构的面捧了他一下,反倒惊了一身冷汗,急忙连称不敢,可赵构却不以为意,反倒拉着他的手有点舍不得放开。
屋外忽然又传来一个声音:“官家可在?老臣求见!”
听声音就知道,来的是开平王高雍,赵构正在高兴中,开口道:“高王爷请进。”
雍爷应声而入,先按规矩给赵构行了叩拜之礼,然后站起身就看向徐子桢:“臭小子,粘没喝呢?”
徐子桢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刚才苗傅就在大街上这么问他,被他怼了回去,可现在是雍爷在问,这可是高璞君她爹,是他的老丈人,没法扯皮,只得说道:“放了。”
“放了?!”雍爷顿时瞪大了眼睛。
赵构的笑容也一下子僵在了脸上,粘没喝被徐子桢放了?难道说他真的俘获了粘没喝?
他是皇帝,自该有皇帝的气度,而且以他对徐子桢的认知,他相信这其中必有缘故。
“贤弟,你放走粘没喝有何用意?”
赵构问得很客气,但眼睛却炯炯有神地看着徐子桢。
徐子桢也不慌,耸了耸肩道:“放他划算,不亏。”
“少放屁,说仔细些!”雍爷可没那么好脾气,本来他就想着在城外与金兵决一死战,没想到被徐子桢派去了城南拦截一路偷袭的金兵,结果他以两千兵力轻松灭了来犯的三千人,压根就没过瘾,自然是一肚子不满意。
徐子桢不慌不忙,反而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在雍爷几乎要shā're:n的目光中说道:“我放他,是因为兀术那王八蛋也来了。”
“什么?兀术?”雍爷一怔,赵构更是脸色大变,粘没喝在徐子桢手里吃过败仗,他们的心理还算比较稳,但兀术……他们可知道这位金国四王子心狠手辣还奸诈之极,是个绝对的劲敌。
“没错,兀术,他目前就在陈留之北,还带了五万大军。”徐子桢冷笑道,“今天的十万大军咱们没法全歼,至少逃回去了一半多,万一粘没喝死了,这些人马不就都归兀术了么?”
第914章:先知之书
话音刚落,所有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都知道,兀术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再给他收编了右路军,那么应天府就要有大难了。
徐子桢轻咳一声勾回他们的注意力,说道:“这是娴儿给我出的主意,粘没喝放回去比捉回来的用处更大,让他们狗咬狗去,咱们能清静些日子。”
赵构的智商并不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雍爷也想明白了,只是看他的样子还是有点耿耿于怀,毕竟敌军大帅说放就放,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患。
就在这时苗傅回来了,他不知道徐子桢刚才说了什么,回来后板着脸就向赵构打徐子桢的小报告,内容无非就是说徐子桢当众抗旨还侮辱于他,只是没想到刚说两句就被赵构打断。
“其中内情朕已知晓,不必多说。”
“呃……是。”
苗傅只得把这委屈吞回肚子里,随后又瞪了徐子桢一眼。
徐子桢本来被他几次三番敌视就已经很不爽了,而今天刚大胜回来,还要被他向赵构告恶状,一股火气顿时窜了上来。
赵构这时该问的也问了,对徐子桢道:“贤弟今日辛苦,先回府歇息去吧。”
徐子桢应声告退,在走到门口时忽然转头,指着苗傅说道:“七爷,给您个建议,此人不可重用。”
赵构一愣,看了看苗傅,又看向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要知道苗傅是他亲手提拔的近侍,就因为他忠心耿耿,所以赵构对徐子桢的那些心思他都知道,才会对徐子桢如此大的敌视之意,可是徐子桢却这么说,这让赵构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冒了起来。
难道我身边都要用你徐子桢的人才可以么?
这句话赵构强忍着才没说出来,他是一个皇帝,什么时候用人还要徐子桢来认可?
徐子桢是个人精,一看就知道赵构心里有火,他也不说穿,返身来到赵构身边道:“借纸笔一用。”
说完不等赵构同意就自己拿笔在纸上写了些不知道什么,这过程中他将身子特意侧了过来,背着赵构,写完后收入一个信封,再将蜡烛拿起用烛油将封口盖住,趁着烛油将凝未凝时打了个花押。
赵构眼中已是隐现不快,徐子桢这么做分明是在跟他故弄玄虚,而他偏偏最恨徐子桢的就是这点。
“雍爷,这是一封先知之书,劳您驾做个见证。”徐子桢转身将信封交给了开平王雍爷,瞥了一眼苗傅道,“等到那一天,您可以给官家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这话说完他也不管赵构,更不管苗傅快要喷火的眼睛,转身就走。
雍爷是老牌王爷,却也被徐子桢这么一下弄得很是尴尬,好在赵构没追究,只沉默了片刻后也请他回去休息了,毕竟今天大胜,老头也奔袭了几十里路剿灭了不少金兵的。
众人俱都退去,苗傅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苗傅对官家的忠心唯天可鉴,徐子桢乃是对我的数次冲撞于他不满……”
赵构摆了摆手:“起来吧,朕自然信你。”
“官家圣明!”
苗傅起身后垂手站在了一旁,眼中满是怒火,已决心要报这个仇,而赵构则坐回了书桌后,看似是在看着奏报,可眼神微微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
“臭小子,你搞什么鬼?那姓苗的是官家的心腹,你这么说不是当着官家打他脸么?”
雍爷从行宫出来就直奔徐府,在见到徐子桢时就直接发难了。
徐子桢正逗着女儿,听雍爷说完浑然不在意,头也不回地道:“那小子不是好货,反正我提醒七爷了,至于信不信是他的事。”
雍爷一怔:“你意思是那姓苗的日后会反?”
“不告诉你。”徐子桢嘿嘿一笑,“反正我写进了那封密信里,您有胆可以偷看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