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徐家上下最为百姓们熟悉的算是谢馥春掌柜莫梨儿,然后是时常去店里帮忙的寇巧衣,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几乎就没不认识她们的,可要说人缘最好的却是卓雅,因为卓雅在来到应天府后的这些日子里,时常跑东跑西为人救治疑难杂症,她人长得漂亮,医术又高,身为长公主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尤其是她还经常救助城内的贫苦百姓,所以城内的孩童都亲切地称呼她为神女姐姐。
城头的攻守战依然在继续,即便隔得老远都能听到弓矢炮火声和怒吼惨叫声,那是城边第一战线,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徐子桢要成亲的消息传出后居然没人指责他,就是那些老夫子都没说半句。
因为他是徐子桢,是全城百姓心中的徐大先生。
才一个时辰左右,几乎全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而这时已经是戌时,也就是徐子桢那年代的七点多钟了。
这时候才准备拜堂的事无疑是太仓促了一点,但是很快百姓们让大家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多力量大,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就有许多百姓抱着喜服喜饼红烛等物赶着送到了徐府,那速度比钱同致去采办都快,而同时还有人自发在徐府门外的街上摆起了流水席,桌子椅子都是从就近的人家借来的,包括碗筷杯盏等。
外边在打仗,城里的酒楼也几乎都关了张,然后在短短的时间内又跑了几十个厨子,都是城内各大酒楼的掌勺大厨,不光是来给徐子桢准备喜筵,甚至连喜筵用的鸡鸭鱼肉酒水点心都一起带了过来。
短短时间内,徐子桢家门前的那条街就热闹得堪比过年时的集市,从东往西摆出了一条十里长席,几十个厨子在徐家门前搭灶做菜,李猛和墨绿在门口指挥安排,来喝喜酒的不论贫富贵贱都带着一份礼物,不计好坏,都是城内百姓的一份心意。
男女老幼随意落座,开心地聊着闹着,浑然将金兵正在攻城一事给忘了,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有徐大先生在,这城是怎么都破不了的。
当长席上已坐了七八成的时候,徐子桢出现了,他已经是一身新郎官的行头,身披喜服胸佩红花,而让人诧异的是新娘子也一起出现了。
这一下顿时引起了一波*,要知道这年头的新媳妇可是不见人的,卓雅贵为公主,居然抛头露面了,而且在徐子桢的带领下沿着长席开始敬起了酒,所有人欢腾了。
忽然远处一阵骚动,接着满脸带笑的赵构出现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百姓赶紧离席跪倒行礼,却被赵构拦住,并笑道:“今日乃我子桢贤弟大喜之日,普天同庆,不忌虚礼。”
百姓们感恩戴德地起身,心中感慨官家的平易近人,更多的是感慨官家对徐先生的看重。
徐子桢和卓雅笑着迎上:“七爷,这乱成一片的,我没法好好招呼,您可见谅。”
“你我兄弟还如此见外?”赵构假作不悦,但很快恢复了笑脸,亲手递来一对玉如意,算是给徐子桢的新婚礼物。
徐子桢也不客气,接过玉如意转手交到卓雅手里,忽然一拍额头:“哎呀,忘了通知一个人,今日我成亲,怎么也得让他随份礼才行。”
赵构一怔:“哦?贤弟忘了谁?”
“粘没喝啊。”徐子桢笑嘻嘻地道,“我成亲,他个王八蛋还不得随个大礼?”
“哈哈哈!”
赵构闻言大笑,旁边听到这话的人也无不发笑,谁都知道徐子桢是在故意气粘没喝,你身为金军右路大帅,率大军攻打应天府,可城内却浑然不当回事,照样摆长席喝酒,这不是在打他的脸么?
“来人,给金人送份请柬,邀那粘没喝来喝杯喜酒。”赵构倒也助兴,随手招来一名随从吩咐了下去。
这封古怪的请柬很快就从城头送了出去,然后传到后军的粘没喝手中,粘没喝看着手中的请柬,眉头紧皱。
郭药师凑了过来看了看,诧异道:“这徐子桢……此时成亲,莫非有何古怪?”
“哼!此子素来奸诈。”一说起这个粘没喝就没好气,当初上徐子桢的当上得太多了,到现在都是他心里阴影。
郭药师眼珠一转,故作沉吟道:“右帅莫急,待我掐算一番。”说完微闭着眼,右手拇指在其余四指关节处飞快掐着,粘没喝神情微紧,看着这一切,片刻后郭药师手中停下,睁开眼,语气变得郑重异常,“谶曰:有客西来,至东而止,金鸟白洋,洗此大耻。”
粘没喝皱眉:“何解?”
郭药师一脸肃然:“徐子桢必已从吐蕃搬来救兵,欲将我大军合围之。”
粘没喝悚然一惊,蓦地站起身:“来人,传我号令,暂停攻城,兵退三十里!”
第897章:退狗计
时已深夜,但是徐府门前的街上依然热闹得象是过年,美酒佳肴流水般送上十里长席,所有人边吃边笑谈着,丝毫没有正在大战的紧张感。
赵构已经回去了,他现在身为官家,难得与民同乐是好的,但一直混在百姓堆里就有点**份了,再说他在这里别人也不自在。
“喜报喜报!”忽然一声欢呼传来,顿时所有人一下子都安静了,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少年飞奔而来,边跑边招摇着双手,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金狗退兵啦!退兵啦!”
“真的?金狗退了?”
“怎么退了?”
在场所有人无不讶异,然后齐声欢呼了起来,不少人一把拉住那传信的少年问个究竟,可他也说不出仔细来,只说金人不知怎么就忽然退了,也没见有什么苗头。
有些耐不住性子的当即就朝城头奔去,想要一探究竟,不过大多数人还是留了下来,退就退吧,有徐子桢徐大先生在,金兵退去是早晚的事。
过不多时一队人大步赶了过来,为首一人浑身血迹斑斑,战袍上破了多处,看着颇为狼狈,但行走之间依然龙行虎步霸气十足,却赫然是张叔夜,在他身后是两个和他长相神似的青年,还有十数名军官,一个个全都是血染战袍,甚至有几个还带着伤。
张叔夜大步走向徐子桢,远远地就大笑道:“好你个徐子桢,找一招结亲退金兵啊!”
四下子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徐子桢成亲难道是一个计?是用来吓唬金兵的计?
徐子桢和卓雅正在人群中敬着酒,一下子被好几百上千双眼睛盯着,居然不觉得难受,只快步迎向张叔夜,然后故作不快道:“张大人,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我是正儿八经地娶妻,什么时候成了退狗计了?你是想让咱们夫妻不睦么?”
张叔夜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对对对,是老夫不会说话,该自罚三杯!”
“退狗计?徐大哥这名字可取得好,哈哈!”张叔夜身后那两名青年笑得打跌,但看向徐子桢的眼神却是满满的敬仰。
徐子桢问道:“张大人,这二位是?”
“此乃犬儿,这是大小子伯奋,这是二小子仲熊。”
“原来是二位少将军,请受小徐一拜!”徐子桢顿时肃然,深深作下揖去,当初张叔夜连夜赶至汴京勤王救驾,军中就有他这两个儿子,他们看着比自己还小一些,可却如此忠勇,徐子桢是打心眼里敬佩他们。
张伯奋和张仲熊慌忙扶住他,连称使不得,好不容易把徐子桢拽着不让他再行礼,张仲熊就笑着说道:“徐大哥你做的才是值得天下人敬仰膜拜之事,我兄弟二人怎及你万一?”
徐子桢故作夸张道:“哎哟这马屁拍的……不行,今天非得跟你俩喝个痛快不可!来啊,给老子拿三坛酒来!”
张叔夜一把将他劝住,正色道:“子桢,老夫此来只是与你贺喜,饮上一两杯尚可,多可不行,金人诡计多端,须防又杀回来。”
“不会,您放心喝就是了。”徐子桢从旁边桌上随便拿了几个不知道谁的碗,倒了满满几碗酒,“粘没喝吃过我的大亏,都落下心理阴影了,今天被我吓跑了至少得观察一天才敢动,不是我看不起他,明儿太阳落山前他敢再杀过来就算他是条汉子。”
张叔夜眼睛一亮,抓住徐子桢的胳膊问道:“如此说来你这真是为了退敌才成亲唬他的?”
“呃……”徐子桢没想到一时嘴快说漏了,其实承认倒也没什么,本来也会跟张叔夜说,只是这个计他还没和卓雅说,这可不是要闹事的节奏么?
身后卓雅忽然浅笑道:“大人见谅,此事事关全城数十万军民,故此徐子桢未先告知大人,若走漏了消息,那退狗计便不灵了。”
张叔夜狠狠一拍大腿:“如此妙计,老夫佩服还来不及,哪有甚么见谅不见谅的?既然公主殿下都如此说了,老夫今日自然一醉方休!”说完端起碗来一饮而尽,看他头发花白已显老态,喝起酒来却是生猛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