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桢笑道:“那多没意思,你可别小看这妞,她好歹是当今金国国师的千金,有大用处的。”
高宠好奇道:“能有什么用处?”
徐子桢却笑而不语,无论高宠怎么问他都不再说半句,只是眯着眼睛享受着香茗,这大半个月来完颜泓过得痛苦,他又何尝舒坦?每天都戴着面具做人,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扬州到苏州并不太远,兼之现在是冬季,小船借着北风一路南下,只两天不到的工夫就到了苏州。
徐子桢踏下船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因为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当初他见义勇为拯救被掳民女时就曾在这个码头溜上了贼船,然后偏巧救下了李珞雁,记得当时就是花爷给他打的掩护,当他和贼人在船上打斗时花爷还抢了艘龙舟急赤白咧地赶来救他。
回忆起往事时徐子桢的脸上浮现出了深深的缅怀,苏州城是他来到这个年代的第一站,也就在这里,他认识了温承言父女,认识了莫梨儿,认识了花爷和段家兄妹,当然还有让他一直到现在牵肠挂肚的容惜。
“姐夫,你怎么了?”
高宠的声音打断了徐子桢的思绪,他甩了甩头,把思绪暂时搁置,大手一挥:“走,哥带你喝酒去。”
徐子桢并没有带着高宠进城,而是雇了辆车直接往南而去,在乡间路上行了约有两个时辰左右,终于到了目的地。
高宠下车伸了伸胳膊腿,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水面有些发呆:“姐夫,你来这儿招什么兵啊?”
徐子桢笑了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伸出食中二指,在嘴里吹出个响亮的口哨。
只片刻工夫,湖边一条水道中驶出了一艘小艇,艇上站着个身穿蓑衣面目黝黑的汉子,他划船来到近处,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徐子桢,忽然眉头大开,又惊又喜地叫道:“你……你是徐兄弟?”
徐子桢对高宠道:“瞧瞧,我就爱来这儿,因为他们都拿我当兄弟。”说着对那汉子一乐,“那回喝趴的有你一个吧?我记得你叫唐千大哥。”
这个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徐子桢在苏州时认识的太湖水寨中的一员,当初他让何两两带路入太湖水寨,一个人把整个水寨里大半人都喝翻,这其中就有眼前这位。
那黝黑汉子也乐了:“兄弟真是好记性,我……”
他话刚说一半,忽然从小艇的船肚里传出一个声音来:“人家好好的在睡觉,谁这么缺德把我吵醒的?”
徐子桢愕然,只见小艇里站起一个半大女孩来,看着比林芝稍大些,也就有个十四五岁的样子,脑后扎着个马尾,眉目倒是十分清秀标致,就是明显带着几分怨气,正叉着***瞪着徐子桢,还时不时打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呃……这是?”徐子桢忍不住问唐千。
唐千的黑脸瞬间变得垮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哦,是咱们的副寨主。”
徐子桢大奇,太湖水寨不是郝东来当家么?什么时候弄这么个黄毛丫头来当什么副寨主了?郝东来不至于这么想不开吧?
那女孩听见唐千这么介绍她,叉着腰的手变成了环胸抱着,脸上的怨气变成了得意,站在船上看着徐子桢,似乎在等着他过来见礼似的。
徐子桢眼珠一转已经明白了,咳嗽一声拱了拱手,一本正经地说道:“原来是副寨主,久仰久仰。”
那女孩一愣,奇道:“你听说过我么?居然久仰我?”
徐子桢一本正经的脸上忽然笑开了:“当然听说过,你姓郝,名字就叫丫头,你爹管你叫小姑奶奶,整个水寨的都管你叫小祖宗,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说到这里没等郝丫头答话,徐子桢忽然也双手环胸,咳嗽一声道,“好了,我该见的礼已经见过,现在该你了,我叫徐子桢,跟你爹称兄道弟,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叔呢?”
郝丫头原本还好奇地听着,等听到最后一句时突然小脸涨得通红,怒道:“原来你就是徐子桢?谁要叫你叔,你去死吧!”说完也不知从小艇哪里摸出块石头,朝着徐子桢狠狠丢来。
徐子桢吓了一跳,慌忙闪开,却没想到那石头丢得颇有巧劲,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竟然丢在了徐子桢身前的湖水中,扑通一声顿时砸起一片水花,徐子桢猝不及防之下被溅得湿了半截裤腿,连带他身边的高宠也遭了殃,一张小黑脸上挂满了水珠。
郝丫头象是占到了便宜,站在船头咯咯直笑,笑得弯了腰,唐千苦着脸站在一旁,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显然这小姑奶奶在水寨中作威作福早已积年,没人敢惹她。
徐子桢哭笑不得,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丫头,只一听他名字就发飙成这样,可是他又不能跟这么个小女孩较真,一时间连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高宠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不屑地道:“黄毛丫头就是黄毛丫头,只敢拿水泼人,嘁。”
徐子桢暗叫一声不好,可已经来不及捂高宠的嘴了,果然,郝丫头一听顿时又发飙了,一捋袖子露出白生生藕似的两截胳膊,叉着腰瞪着高宠道:“那小子,你讨打么?”
第774章:萝莉养成?
高宠本就是个小爆脾气,要不是看在徐子桢的份上他早就发飙了,郝丫头刁蛮任性得让他受不了,现在这句话更是象一颗火星落入了炸药桶,让他顿时跳了起来。
“小爷让着你,你还来劲了?有种上岸来,看看到底是谁讨打!”
郝丫头叉着腰道:“有种你下来,看我不把你淹个半死!”
“你上来!”
“你下来!”
徐子桢一阵头疼,他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不是浪里白条张顺和李逵初次碰面打架的桥段么?
唐千急得在旁边搓着手打着转,想劝又不敢劝,徐子桢无奈,刚要上去拉架,却没想高宠脾气上来已经一咬牙跳下了水,朝着小艇游去,徐子桢大惊,暗叫一声糟糕,却已经来不及拉了。
郝丫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似乎也没想到高宠真的会跳下水,不过惊讶归惊讶,她的兴致也吊了起来,大叫一声也窜入了湖里,只是她的入水明显和高宠不在一个级别,高宠下水就象丢了块大石头,水花四溅,而郝丫头则轻巧地入水,只微微泛起些涟漪,连个水花都没见到。
徐子桢捂起了眼睛,他实在不忍心再看了,高宠这小子死心眼到了一定境界,跑湖里跟人水匪打架,有那么想不开么?这小子的性命倒是不用担心,郝丫头再任性也不至于把他真淹死,不过遭点罪是逃不掉了。
果不其然,高宠朝着小艇游去,郝丫头也跳下了水,两人甫一照面时高宠伸手就去揪郝丫头,但郝丫头就象一条活鱼似的,只轻巧一扭就躲开了,也不知的忽然就出现在了高宠身后,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只小手已勾住了高宠的脖子,两条腿也盘住了他的腰,稍一用力高宠就觉得脖间仿佛勒住了一条绳索,再无法呼吸,他惊慌之下想要挣扎,但腰间被控,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
这下高宠慌了,心里也悔了,可已经来不及了,他想要去扳郝丫头的胳膊,但郝丫头那两条嫩藕似的胳膊这会儿偏象两条千年的古藤似的,缠得死死的,怎么都扳不开,高宠呼吸被闭,眼前渐渐发黑,不由自主的喝下两口湖水,顿时被呛住,又挣扎了几下后再没了动静。
徐子桢站在岸边离得远了看不真切,船上的唐千却看得清楚,他着急地叫道:“大小姐,小姑奶奶,快放手吧,那小子可不象咱们,经不得你这么折腾。”
哗的一声,郝丫头从水里冒了出来,一手搭住艇边轻轻一跃就跳上了甲板,浑身水珠直往下滴着,就象一条漂亮的小美人鱼,而在她另一只手里则提着已经被呛晕的高宠,手脚软软的垂着,象一条倒霉的死鱼。
砰的一声,高宠被扔在了艇中,唐千慌忙过来给他控水,好一阵折腾后高宠终于猛的连咳几声,又呕出几口水来,这才悠悠醒转。
郝丫头已经不知从哪里拿了条毯子裹在了身上,站在一旁得意地看着高宠道:“说了你讨打,现在信了么?”
高宠回过了神来,一骨碌爬起身,脚下还有些发软,嘴上却不肯认输:“你要敢在陆上跟小爷过招,保管把你揍得找不着东南西北。”
郝丫头不屑道:“输就输了,男人大丈夫有这么输不起么?你怎么不说让我去你家里跟你打,还有你妈护着你。”
“你说什么?!”高宠一下就怒了,他的母亲在他很小时就已经过世,这成了他幼小心灵中一块触碰不得的地方,从小见到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爹娘一起陪着,他就无比的羡慕,而现在郝丫头无意中的一句话顿时惹毛了他。
郝丫头被吓了一跳,这时唐千终于将小艇划到了岸边,徐子桢也上了船,他赶紧打圆场劝高宠:“算了,丫头也不知道你娘已经不在。”
这下郝丫头才算明白,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语气也变得软了下来,小嘴一瘪说道:“凶什么凶嘛,我又不知道,再说我娘也早就不在了,你要生气的话大不了我给你打还几下就是了。”
她说到后来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声音越来越低,眼圈也红了起来,似有哽咽的趋势,高宠的怒火一下子消失不见,心中升起一种感觉叫作同病相怜,他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说道:“算了,不知者不罪,你也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想跟你打架了。”
徐子桢和唐千互望一眼,均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同时也都松了口气,特别是徐子桢,他来这里另有目的,要是还没到地头就因为两个孩子打架而和太湖水寨闹得不愉快,接下来的事就不知道怎么谈了。
“唐大哥,劳烦你送我进寨吧,我惦记郝大哥很久了。”
唐千笑道:“我家寨主也一直惦记着兄弟,走,我这就送你们进去。”说着抓起木桨,朝着湖面深处划去,高宠和郝丫头果然就此偃旗息鼓,两人都安静地坐着,谁都没再瞪谁,更没说打架的事,郝丫头还多拿了条毯子出来给高宠裹着,江南的冬天一点不比北方暖和,反倒更为湿冷,从湖里上来不赶紧换上干衣服的话一不小心就得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