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桢的性子就是这样,对手越强他就越兴奋,到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用什么招数套路了,只要是能用作攻击的都使了出来,头、手、腿、膝、肘,无处不是武器,黑拓渐渐觉得压力大了起来,徐子桢每一次击打在他身上的力量都仿佛越来越重。
兀术脸上那永恒的从容终于消失,眉头微微皱起,徐子桢给他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虽然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徐子桢为什么要改头换面混进来,但是他相信这绝不是什么好事,象这样一个攻于心计的人才,偏偏又有这么好身手,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的话那就不得不除去。
赵构却已没了之前的紧张,眼中只有一抹无奈与悲凉,他是个聪明人,今天的形势他已经看得很清楚,徐子桢今天不论做什么,都已经必死无疑,虽然他一直对徐子桢有种出乎寻常的信任,但是眼下的局势他看不出丝毫活路。
水琉璃和杜晋神情紧张地看着场中打斗,燕赵更是瞪大了眼睛,到得现在他终于服了,他也算是高手一列,黑拓的身手一看就知道有多强,他自忖如果换上自己的话,怕是早在十几招前就已经被击倒,但是徐子桢却慢慢把他打得只能招架无法还击。
“这小子,好……好厉害!”燕赵喃喃低语,刚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忽然一凝,失声叫道,“不好!”
只是短短的时间,场中的黑拓已经开始有些抵挡不住徐子桢的凌厉攻势了,在那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下他已经迫不得已地退着,双臂死死护住要害,尽全力闪避着,但饶是如此还是被频频击中。
可就在这时,徐子桢紧逼的身形忽然一个趔趄,原本高高踢出的一脚也猛的掉落下来,黑拓的战斗经验丰富之极,哪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脚下一蹬猛的冲上前来,双手铁钳般扭住徐子桢的双肩,膝盖重重朝着他的胸腹间撞了过去。
徐子桢一招失去先机,顿时从主动落成了被动,身体已经被制住,但他根本不为所动,同样双手齐出揪住黑拓头发往后一掀,右腿膝盖绕过黑拓身体朝着他后脑勺嗑去。
砰砰!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两声闷响,徐子桢胸前遭重击,身体猛地朝后飞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血色的弧线,而黑拓则是后脑被撞,徐子桢象是自知必死,已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膝盖上,黑拓只觉后脑象被一驾高速行驶的战车撞了一下,顿时眼前一黑,眼耳口鼻中鲜血汩汩涌出,身体在凭空翻了半圈扑倒在地,就此晕厥了过去。
所有金兵呆若木鸡,他们奉为神明的军中第一勇士居然就这么败了,而且败得如此彻底如此凄惨,不过好在黑拓的对手,那个徐子桢也没好到哪里去,黑拓的含怒一击也非等闲,恐怕他也已经内脏破裂回天乏术了。
“咳咳……”
就在这时,随着几声费力的咳嗽,徐子桢忽然动了,撑着地面缓缓坐起身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边挂着血迹,果然同样伤得不轻,只是怎么看他都比黑拓要好很多。
这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燕赵看见的他那一下趔趄其实是他故意的,为的就是引黑拓放弃防守来攻,然后他才能把握机会和他“同归于尽”。
徐子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黑拓是右路军中的灵魂人物,武力值相当高,今天要是不抓住机会把他废了的话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大宋将士要遭殃,所幸的是他做到了,黑拓后脑那一下的力道他自己心里有数,死是未必会死,但是从此必然会落下病根。
不知道这年头有没有脑震荡一说。
徐子桢心里暗笑,抬头看向兀术:“四王子,最后一个,谢了哈。”
兀术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没想到黑拓和他拼了个两败俱伤也没能让他死在这里,不过这更坚定了他杀徐子桢的心。
最后一名刺客被放了回去,徐子桢挣扎着站起身来,赵构忍不住离席而起,快步来到他身边,一把搀住他,眼中一半是放松一半是心疼,只是没等他说话,兀术又开口了。
“徐公子,本王这里还有一人,不知你有没有兴趣赢回去?”
他拍了拍手,一个满身血污气息奄奄的年轻人被押了出来——穆东白!
徐子桢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兀术身边的柳溪年已缓步踏出。
第345章:侠之大者,为奴为婢?
赵构猛然间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他自然认识穆东白,以他这玄衣道长高足的身份在天下会中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而兀术这时候拿他出来当饵,明显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将徐子桢的命留在这里。 .
兀术身边那个宋人他不认识,但是能站在堂堂金国四王子身边的宋人岂会是平庸之辈?
可是徐子桢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可琢磨的笑意,刚才一不小心没收住手,没出现真正的两败俱伤,这样的结果可不是他预计的,不过兀术真是个贴心人,在这关键时刻又整出个高手来,反倒是圆了他的场。
老子今天不死在这儿,这戏还真没法演下去。
徐子桢轻轻推开赵构扶着他的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七爷别冲动,一切都在我掌握中,您先坐回去看戏就是。”
赵构不由得一怔,侧头看了看,徐子桢的脸色十分苍白,但是眼中却毫无半分紧张惊惧之色,反倒是显得很是放松。
“子桢你……”赵构心中焦急,刚开口要劝,却见徐子桢使了个眼色,只得咬咬牙低声道,“小心些。”说完小心翼翼地放开徐子桢,一步一回头地返身入座。
徐子桢勉强站定身体,摇摇晃晃地看着柳溪年,上次夜探地牢时他们见过,只是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不过想也想得出,那座地牢如此紧要,能在那边值守的绝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他在看柳溪年,柳溪年也同样在看他,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徐子桢,虽然这张脸是完全陌生的,可看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
这时兀术又开口了,他的脸上已恢复了往常的微笑,声音温和地道:“如何,徐公子可愿应下这一场?”
穆东白的样子十分憔悴,显然这几天没少受罪,在两个金兵的挟持下挣扎着抬起头,当见到是徐子桢时不禁一愣,但随满眼失望,他和徐子桢素有龃龉,今天要是换作是别人的话恐怕就肯救他,可徐子桢……
果然,徐子桢戏谑的声音响起:“四王子,您拿这么个小角色来勾引我,是不是太掉份了些?”穆东白抬头咬牙怒视徐子桢,可徐子桢说到这里忽然话风一转,笑眯眯地道,“不过他毕竟是咱们宋人,由不得你们欺辱,这一场,我应了!”
穆东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徐子桢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比他好多少,一手捂着胸口,嘴边还有残留的血迹,脚下虚浮身子摇晃,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倒下,可就是这样的状态下他居然还肯为了自己这个夙仇出手?
“咳咳……”徐子桢说这几句话象是牵动了气息,忍不住咳了几声,但很快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对柳溪年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来吧爷们儿。”
柳溪年眉头一动,淡淡地道:“你已带伤,我不占你便宜,选件兵刃,我空手与你过招。”
徐子桢笑笑:“哟,这么自重身份,看样子你老兄还挺有名声?”
柳溪年负手挺立,眼神中隐隐露着几分高傲:“在下柳溪年,蒙江湖朋友抬爱,送号两河大侠。”
“哎呀,原来两河大侠就是您啊?失敬失敬!”徐子桢故作惊讶状,瞪大了眼睛,柳溪年愈发得意,但徐子桢却瞥了一眼兀术,阴阳怪气地笑道,“侠之大者,为奴为婢么?”
“你!”柳溪年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徐子桢这话分明是在嘲笑他卖身投敌当了奴才,他本性虚伪却极注重名声,只是贪图荣华富贵才投靠了金人,眼下被徐子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奚落,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既然你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柳溪年眼里闪过一道凶光,以他的身份和身受重伤的徐子桢过招确实太不好听,因此他本打算将徐子桢打败,然后交由兀术处置,也算是尽了一份职责,可徐子桢这明目张胆的挑衅让他动了杀心。
他眼中的凶光没有逃过徐子桢的眼睛,可是他却没发现徐子桢居然象是松了口气。
对了,你丫不生气又怎么会杀我呢?你不杀我这戏还怎么演下去呢?
柳溪年说动手就动手,身形一晃已来到徐子桢身前,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一只拳头已飞了过来。
好快!
徐子桢一惊,这柳溪年果然不凡,只看这一下出手就能看得出来,仓促之下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了一下,砰的一声闷响,徐子桢只觉一股大力从胳膊上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
哗!
场边众人顿时大惊,所不同的是金人满脸喜色,而宋人则满脸惊色,这柳溪年速度太快了,他们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徐子桢已经倒飞了出去。
徐子桢本就伤得不轻,这一下虽说是打在胳膊上,可那股大力还是震上了胸口,他在摔落之时眼前一黑,险些晕厥,但是徐子桢的打架经验极为丰富,哪怕在这当口也没乱了分寸,后背刚重重摔在地上就已一个翻身滚出了几圈。
就在这时柳溪年的下一击又到了,一记重腿落在徐子桢刚才摔落的地方,砰的一声激起一阵尘埃。
“子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