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悦耳脱俗的女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响了起来,轻柔温婉中带着隐约的幽怨,象是在平淡地诉说着一个故事,又象是娓娓吐露着心中的哀愁,歌声与乐声在这一刻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将这首词的意境表达得淋漓尽致。
这是北宋大家苏轼脍炙人口的佳作,词牌名叫蝶恋花,徐子桢以前泡妞失败的时候经常用其中那句“天涯何处无芳草”来安慰自己,自然对这首词十分熟悉。
这词由花魁琉璃唱来,琴音互和,轻柔中带着哀伤,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被她的歌声所感,久久无法自拔,一个个沉迷在其中,形容呆滞。
徐子桢听惯了激昂奔放的摇滚和劲爆的电子乐,对这种单调的曲乐组合并没有太大的影响,看着身边那些人如痴如醉的表情,不禁暗自发笑。
又是叮咚一声,琴音渐渐远去,似是佳人杳杳,这时那道红sè幔帘缓缓卷起,露出其后的一架古琴,及端坐琴后的一个极致曼妙的身影,正是红袖招的花魁——琉璃。
琉璃一曲终了,盈盈起身,离座转到琴案前,一张堪称国sè天香的俏脸便显露在众人眼中,眉似柳叶,脸如桃花,纤腰袅娜,檀口轻盈,虽只是穿着一件寻常白衣,却依然盖不住那一身的妩媚之sè。
徐子桢只觉得心头一跳,妖jīng!绝世的妖jīng!
这张脸绝对属于倾国之sè,那些一直觉得别人在吹牛的人这时也终于承认了,琉璃果然有这摆谱的资格,不少人已经在找老鸨和龟奴询问着和琉璃独处要多少钱,但显然没有了下文,他们的答案都是一致的——琉璃姑娘选客有她的规矩,任你钱再多也没用。
整个大厅里最冷静的只怕要数这个最象穷鬼的徐子桢了,但就连他也不免有些口干舌燥想入非非,其他人脸上都是激动万分的样子,连一向沉稳的段琛竟然也不例外,一张俊脸涨得通红,那把折扇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合拢,显然心境已乱。
琉璃朝着众人微微一福,唇边带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娇媚,说不出的动人,轻启缨唇娇声道:“各位公子,琉璃此厢有礼了。”
这一下大厅内沸腾了,只是每个人都象很有素质似的,并没有挤上前去,而是一个个站起身自报家门,以期博得美人一顾。
“小生张令,见过琉璃姑娘。”
一个斯文的声音率先响起,徐子桢还在发着呆,忽然醒了过来,嘿,跑这里还碰得到熟人,这不是压海棠那位的龟儿子么?
果然,在大厅某一处站起一个书生来,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两人,一胖一矮,正是徐子桢在虎丘庙会上碰见的那张令三人组。
琉璃盈盈一笑:“张公子,久违了。”
张令的眼里发着光,却强装着一副淡然模样,微笑道:“琉璃姑娘,不知今rì小生可有幸闻得姑娘的茶香么?”
琉璃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众人见她没吭声,赶紧插嘴捣乱。
“小生松江王大。”
“小生锡山范根。”
“小生……”
徐子桢没有去凑这个热闹,他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见琉璃的,而且是单独聊天的那种,因为他得把睫毛膏推销出去,这是他的计划之一,只是怎么才能在这百十来头sè狼中脱颖而出呢?
大厅内一片热闹,而在二楼某间包厢内却是安静异常,两名华服青年端坐窗边,楼下的一切举动全在他二人视线中,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青年笑着摇头道:“人说江南才子多风流,此言果然不虚。”
另一个青年长相俊美异常,一双眼睛亮如晨星灵动无比,淡淡一笑道:“风流则风流矣,却不见得是才子,真才可未必会来这种地方。” 如果徐子桢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认出来,这个绝sè俏公子不是容惜么?
正说着,只听大厅里一个清朗的声音越众而出:“小生顾仲尘,见过琉璃姑娘。”
话音刚落,一个相貌俊俏的书生站起了身,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在这大厅之中鹤立鸡群,算是个上等帅哥了。
他这一出现,顿时引来大厅中又一波sāo乱,各种各样的眼神从各桌上集中到了那书生身上。
徐子桢低声问钱同致:“这货谁啊?好象挺有名的样子。”
钱同致歪过头瞥了他一眼,一副你孤陋寡闻的模样:“顾公子是咱们江南出名的才子,三岁识文五岁成诗,七岁已能……”
“打住打住,我就问你他是谁而已,他几岁会做诗关我鸟事?”
“哦,他是顾易的孙子,人称江南第一才子。”
顾易的孙子?徐子桢愣了一下,这顾老头看着一副老古板的样子,没想到他孙子倒也好这一口,大晚上不读书跑这青楼来瞎厮混。
琉璃难得地朝着顾仲尘福了一礼,娇声道:“久闻公子之名,今rì一见果然人中龙凤,还望公子不吝赐教,指点琉璃一二。”
顾仲尘彬彬有礼地还了一揖,微笑道:“姑娘天籁之音,辅以大师佳作,可谓绝配,仲尘今rì得闻已属有幸,又岂敢指点。”
徐子桢暗骂:w0'ka-i,还挺会拍马屁,这小白脸是打算抢今天的头筹吧?不行,不能让他得手!
第16章:蝶恋花
包厢内七哥眼睛一亮:“这就是顾大师之孙么?果然一表人才。”
容惜道:“这几年内他倒是风头颇健,得了个江南第一才子之名,也不知……”
话音未落,就听见大厅某角落里有人大声说道:“琉璃姑娘唱得好,琴也弹得还可以,可要说绝配么……这可就有点牵强了。”
容惜一愣,抬眼看去正好看到徐子桢从角落那桌边站起身来,不禁意外道:“咦?他也来了?”
七哥奇道:“怎么,你认识此人?”
容惜抿嘴一笑:“算是吧,此人既在,那今rì怕是有意思了。”
七哥愈发感到好奇,也微微坐直身子往下看去。
徐子桢这一声清楚地钻进了所有人的耳中,顾仲尘神sè微动,却没多少变化,显然涵养功夫极好,只是在场有不少是顾仲尘的拥趸,哪容得这个穿着一身地摊货的年轻人妄自指摘他们的偶像?
“你是哪儿冒出来的?顾公子和琉璃姑娘说话要你插什么嘴?”
“何方狂徒?居然对顾公子高见有异议?”
“小子,你……”
徐子桢眉头一挑,抄起桌上的酒壶猛地往地上一摔,啪的一声脆响,酒壶被摔得四分五裂,那些人猝不及防下被吓了一跳,不由得闭上了嘴。
“嗯,清静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就唧唧歪歪的。”徐子桢懒洋洋地用手指掏了掏耳朵,慢条斯理地道,“顾公子说什么是他的事,难道我就不能有我的看法?就连顾大师他老人家都不会不让人说自己的意见吧?”
他把顾易搬了出来,倒是没人敢再反驳他,只是看向他的眼神依然很不善。
琉璃不愧为镇馆花魁,连气度也非一般,对徐子桢的话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是亭亭袅袅地走过来,对他福了一礼,微微一笑,娇声道:“这位公子请了,不知公子所言之牵强在何处?愿闻高见。”
顾仲尘也朝着他拱手一揖,微笑道:“仲尘才疏学浅,还望兄台赐教。”
徐子桢看得很清楚,琉璃的眼中有些好奇,不过这也不怪她,毕竟自己穿得太寒酸了些,只是那顾仲尘却不同,嘴里说着赐教,眼神里却隐隐有着一丝高傲与不屑。
嗯,这小子不服气。
徐子桢也不理他,跑去隔壁桌上拿了人家的酒壶过来给自己满满地斟上一杯,一饮而尽,这才慢悠悠地说道:“琉璃姑娘,苏大学士写这首蝶恋花的时候已经是白发老头了,而且这词看着优美,实则却包含着苏老头满肚子的牢sāo,你一个姑娘家……呃,还这么漂亮,但只能唱得出这词的美而唱不出他的味,你说牵强不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