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懿是真的敢讲,罗列完吕布罪状之后,他面向天子拱手拜伏,言辞恳切:“陛下,臣所述的每一条罪状,皆是有证可查。请陛下降旨,将吕布及其党羽下狱治罪,还天下一个公道!”
说完,龚懿重重磕在地面。
刘协听完这些,觉得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堵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个道理,刘协现在也懂。如今整个朝廷都捏在吕布手中,他就是想惩处吕布,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
尤其是今天马日磾给他上的一课,更是令他尤为忌惮起吕布。
面对龚懿的弹劾,刘协的脸上很是茫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他只能求救般的看向老师,询问起来:“太傅,你以为呢?”
整个宫中,刘协信任的人不多,马日磾当属其中一个。
听得陛下垂询,老太傅佝偻起身子,如同日薄西山的垂垂老人,声音也是有气无力:“老臣常年负责教导陛下为君,少有与人往来,对外界之事也是知之甚少。”
老太傅本想明哲保身,可见到天子那无助的表情时,又想起昔日老袁公的举荐之恩,他犹豫了稍许,最终沉下心来,补充上一句:“陛下对此若有疑问,大可派遣使节去到陈留,召大司马回朝,届时询问便知。”
刘协对此深以为然,拿起龙案上的墨宝,大笔一挥。
“好,朕即刻下旨,召大司马回朝。”
第六四七章 戏策出手
刘协要召吕布回朝的消息不胫而走。
大司马府。
获悉此事的陈宫面容凝重,赶忙派人去通知三公之一的丁宫,让他即刻去皇宫劝谏天子,务必要让天子收回成命。
吕布不在长安城,作为大司马府长史的陈宫代表的就是吕布。
吩咐完后,陈宫去了趟校事署,同王政吩咐起来:“给我查!查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一个小小的议郎,居然会对主公的事情知根知底,要说背后没人暗中支持,鬼才相信。主公不在长安城,这些个吃饱了撑的家伙,又开始作妖。
昨天他才得到前线传回来的消息,与袁术的战争不日就要打响,若此时主公被召回长安,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陈宫断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否则,就是他的无能。
然而,当天下午,丁宫来到大司马府上,并且告诉陈宫,天子根本不听劝谏,执意要召回吕布,已经派了使节出关,他也无能为力。
什么!
听得这个消息,陈宫心里震惊万分,如何也没想到天子的动作居然会这般迅速。
奈何身为大汉的臣子,陈宫自然干不出派人劫杀使节的事情,愤恨之下,重重一拳锤在了柱梁。
出了大堂,陈宫准备去找太尉杨彪和司徒王允,请他俩在明日朝会的时候,向天子奏明利害关系,再派使节去到陈留,让主公安心战事,不必回朝。
走向府外的途中,陈宫遇见了严薇,躬身行礼,喊了声‘夫人’。
见陈宫这般行色匆匆,严薇心中担心自家夫君,不由问道:“陈长史这般着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陈宫点头,恭敬回道:“的确出了点小问题,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或许大司马很快就要撤回长安了。”
“真的吗?”
严薇眼中闪过一抹小女人的雀跃,她听得的仿佛只有最后那一句话。
夫君要回长安了!
自从去年年初出关,这一走,就是一年多。虽然每月都会有两三封书信来往,但总归不如夫妻在一起来得甜蜜温馨。
小铃铛也常常问起,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去戏策府上做客的时候,看见人家两口子和和美美,严薇心中对吕布的思念,就愈发深刻。
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她很怕这一句话,会恶语成箴。
“这次回来,就不让夫君再走了吧。”
严薇心中如是坚定的想着。
相较大司马府不远,戏策府上。
自打回长安之后,戏策几乎一直都在自家府邸休养,很少去到大司马府。毕竟陈宫将府内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戏策对名利看得较淡,也没必要再去横插一脚。
直到今日,戏策得知天子要召吕布回来,才有了新的动作。
陈宫一直自诩汉臣,虽然感激于吕布的知遇之恩,但心里还是有所顾忌,比如违逆天子的旨意,他就干不出来。
府内中堂,身披青色交织绫上衣的戏策正和司马家的二公子手谈。
戏策执白,司马懿执黑。
回到长安不久,郭嘉、徐庶等好友俱不在身边,戏策休养的同时,也难免会觉得无聊。偶然间,他想起那个狼顾鹰视的少年,便派人去将其征召至长安,并向朝廷奏为了童子郎。
几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随着了解的加深,戏策觉得这个少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不仅学识丰富,还极其擅于伪装,将来可堪大任。
不一会儿,担任府内护卫的胡车儿走进了堂内,他瞄了眼棋盘上的局势,只见棋子数目黑多白少,不由嘿嘿笑道:“戏策,你怎么连个小孩子都赢不了?”
谁说棋少就一定会输?
戏策脸上带笑,对弈这种事情,胡车儿不懂,跟他说了也是白搭。
更何况,叫胡车儿进来,是有要事吩咐。
“你等会儿去趟尚书郎张沅的府邸,就说咱们陛下近来闲得慌,让他请些民间杂耍的艺人、带上些好吃的好玩的,通通都给陛下送去……”
戏策落子打吃,捻起一大片的黑子。
张沅,灵帝时期依附于张让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