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戏策忽然大喊了一声,然后顺势拿起手边的棋盒,用力掷向地面。
轰嚓!
一声巨响之后,继而噼里啪啦,棋盒里的棋子跳落散了一地。
即将走至门口的少年下意识的转身,肩膀未动,头却先转了过来,从他眼中所折射的目光,锐利而阴戾。
鹰视,狼顾。
第五八一章 逄纪之策
司马懿露出狠戾之色,站在他面前的郭嘉不惧反笑,绕着司马懿走上两圈,白狐脸上尽是满意之色,大笑起来:“果真是鹰视狼顾之相,有趣,有趣!哈哈哈……”
吕布随之也笑了起来,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鹰视狼顾,算是长了见识。
不过他久历战场厮杀,比这鹰视凶狠的眼神见得多了,自是不怵,更何况司马懿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
此时,家主司马承从外边走了进来。在得知司马懿被吕布单独传唤的时候,他心中极为担忧,毕竟当朝的大司马,位高权重万人之上,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召见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当听到从堂内传出的爽朗笑声,司马承一颗心总算放心了不少。
他走进堂内,朝吕布见礼之后,通禀起来:“大司马,府外有位自称逄纪的人物,想要求见于您。”
得知逄纪来了,吕布让司马懿暂且退下,并让人领逄纪进来。
逄纪走进堂内,一宿未眠的他模样有些憔悴,深沉的眼眸中布有血丝,却难掩兴奋之色。他上前两步,拱手作揖,朝吕布行礼:“纪,拜见主公。”
吕布摆了摆手,让人给他递上一杯茶水,宽和说道:“元图不必多礼,昨夜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听得吕布发问,正准备饮水的逄纪又将杯子重新平放回了腰前,微微直起身躯,自信回答起来:“幸不辱命,经过一宿严审,高远已经全都招了。”
原来,擅自做主加征百姓租税,全是高家出的主意。
因与袁家联姻,为进一步提高两家的关系,高家将从温县以及其他各地征收的粮食,全都运往了冀州,用以资助袁绍。
而高远,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听完逄纪的汇报,吕布琢磨小会儿,有些羡慕的说了起来:“袁本初倒是好运气,在冀州呆着,每年都能有人主动送上几十万石粮食,哪像我,为关中、西凉等地的生计,简直操碎了心,大荒的时候,还得拆了东墙补西墙。唉,我怎么就没这运气……”
戏策等人自然明白,这不过是吕布的揶揄之词,也不点破,反而打趣说着:“可能将军的运气,就是娶了夫人吧!”
吕布爽朗大笑,称戏策言之有理。
玩笑过后,逄纪左右瞄了一眼,压低声音:“主公,这可是大好时机。”
此话一出,戏策同郭嘉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逄纪的意图。
没能参透其中深意的吕布不禁反问:“元图何出此言?”
逄纪进而言之:“主公乃世间雄主,此番出关,有扫灭各地诸侯之意,如今便是大好机会。主公大可借温县此事为由,向袁绍索取上百万石粮草,他若予以主公,主公便有了足够的粮食,不需再长途从长安调粮供应;若是不给,主公便借此事斥责袁绍,向其发难,兵发冀州。”
听完逄纪献策,吕布猛地一拍案桌,眼中兴奋和战意俱是十足,口中大喝一声:“好!”
此番东进,吕布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将北边的袁绍、公孙瓒、曹操这三股势力尽数剿灭,以达到横扫北方的雄图。
他正愁没有向袁绍发难的名义,如今从高远口中套出其中内幕,简直是天助我也!
在讨伐袁绍之前,吕布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问斩高远。
“传我命令,今日午时斩首高远。另外,我要全县的百姓都知道此事!”吕布大手一挥,吩咐下去。
…………
哐哐哐~~~哐哐哐~~~
朝阳初升,温县的街道上响起了震天的锣声。
县内的告示栏处,贴上了一张布告。
很快,这里便围满了人群,堵得道路水泄不通。
“老兄,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人群后方的一名佩剑游侠好奇问道。
前面的汉子回头,见问话此人生得仪表不俗,不敢怠慢:“我也没看清楚,只是听前面的人说,好像是大司马要处斩本地的县令高远。”
不等游侠再问,旁边的汉子接过话来,满是愤愤道:“高远这个龟孙,他也有今天,斩首都算便宜了这王八!”
“撇开高远的事情不说,想到能够一睹大司马的威容,不知怎地,我这心里,竟还有些莫名的兴奋。”有名赤膊的汉子目光里透着急切与向往,那位大人,可是曾在虎牢关下搦战群雄的存在。
不少人纷纷点头附和,他们之中,许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县境,见过的最大官员,估计也就是本地的县令。
能够在有生之年一睹战神风采,这也可以算是生平无憾。
“哼,这有什么,就在昨夜,我还同大司马说过话哩!”人群中,一人高声说道,听他说话的语气,充满了得意。
其他人听得这话,顿时投来了惊艳的目光,里面还夹杂有一丝丝的敬畏。毕竟能够和当朝大司马说得上话的人,怎么都应该是有些能耐的人物。
“向老七,你可真不害臊,亏你说得出口。也不知是谁,昨夜吓得尿了裤子。”昨夜在场的那些农夫中,有人大声揶揄。
“哈哈哈……”
周围的百姓顿时哄笑起来。
听得被人戳穿真相,向老七的脸上胀红不已,辩驳起来:“齐老三,你知道什么,我那是尿急,尿急你懂吗!”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再不早些过去,估计刑场的前排位置,都被人占光了!”齐老三大声说着。
周围百姓一听,顿时大悟,纷纷往刑场涌去。
高远在温县为祸这么多年,害得百姓们是苦不堪言,如今落难问斩,当地百姓自然想更靠前的亲眼看到高远身首异处。
临近午时,从牢狱里提出来的高远戴上了夹具,在士卒的看押下,缓步走向刑场。
此时的高远,再也没了往日的威风,蓬头垢面,浑身遍布伤痕。他怎么也没想到,昨天他还是威风十足的县令,今天就已经沦为斩首的死囚。
人生的大起大落,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