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之势,唯有分兵三路,同时牵制掣肘,方能破获其功。”董卓给出了最后的总结意见。
将军们听完,双目放光,早已是跃跃欲试。
张温也觉得董卓说得极为在理,正当他准备宣布作战方案时,孙坚站起身来,表示反对。
他朝张温抱拳说着:“将军三思,凉州以南的地形复杂多变,山脉丘林居多。我军远来,不熟悉地形就冒然追击,恐反遭叛军伏击,此其一也。”
“其二,汉阳、武都等地离陈仓相距甚远,骤然分兵,必会导致实力大减,孤军深入乃是兵家大忌。”
“其三,去往凉州的路途遥远颠簸,后勤粮草运输不便,万一被叛军截了粮道,我等岂非要活活饿死!”
“其四,将士……”
“小题大做,妇孺之见!”
董卓冷哼一声,打断孙坚的话语,脸上充满鄙夷之色:“还未开打,就言诸多败事,真是瘟晦不吉。当初我说打陈仓,有的人就畏首畏尾。如今大好时机摆在眼前,又前惧狼后怕虎,此般怂样,还不如回家抱孩子得了,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锵!
一声清脆的鸣音响起,孙坚的暴脾气上来,双目几欲喷火,当场拔出腰间佩剑,怒指董卓。
帐内的将军们愕然,没想到商讨个进军方略,两人居然会闹到这般地步。
董卓瞥了眼泛着寒光的铜剑边刃,脸上丝毫不惧,反而大喝一声:“小小别部司马,还敢冲本将军拔剑,来啊,给我拿下!”
守在帐外的士卒立马冲入营帐,上前准备擒拿孙坚。
第二七零章 进军汉阳
“住手!”
张温喝止一声,孙坚是他的属官,就算遭受责罚,也轮不到董卓叫人来拿。董卓这么做,显然是没将他这统帅放入眼里,已经是越俎代庖,逾越界限了。
冲入帐内的士卒看向董卓,在后者挥手之后,方才退出营帐。
董卓先退一步,张温也让孙坚平息火气,“文台,先把剑收起来。”
孙坚听得张温下令,朝着董卓怒哼一声,才将利剑收回鞘内。
见两人的矛盾得到暂时缓解,张温这个老好人又诲之不倦的劝和起来:“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替朝廷效力,理应齐心协力共击叛军才对,哪能起了内乱。”
说到‘朝廷’二字的时候,张温加重了口音,还特意在座位处往洛阳的方向拱了拱手,以示对天子的敬畏。
随后,张温又问了诸位将军的意见,九成都是同意分兵追击。
“既然大家都觉得董将军的方案可行,那就依董将军之见,分兵三路,进讨叛贼!”张温做出决策,他心里自然也是希望能够一战功成。
翌日的清晨,九万大军已经在陈仓的郊外列阵,在各自的统将到来之后,开始浩浩荡荡朝着凉州方向进军。
进军左路武都郡的是右扶风的驻将鲍鸿,进发陇县的则是斄乡侯、破虏将军董卓。汉阳太守盖勋则率剩余的三万兵马,回援中路的汉阳郡。
孙坚担任总粮草官,负责往三路前线,运输粮草物资。
张温则率余下的将士驻守陈仓,以策万全。
三路大军在吴岳山的山脚下分道,朝着各自的目标进发。
去往汉阳的队伍在山野间行了足足五日。
一路走来,映入眼帘的全是密集高耸的山和郁葱繁茂的林,就像并州北方的原野,一眼望去,全是青绿的平原。
“盖将军,这儿离汉阳还有多远?”
下山之后的吕布在河边洗了把脸,随后捧着凉水,拍打起赤菟的脖颈腹背。
赤菟抖甩起脑袋,溅起无数的水珠飞向空中,随后打了个舒爽无比的鼻息,用额头亲昵的拱向吕布脸颊。
作为主将的盖勋今年已经四十有五,鬓发间也早已生出些许白发。他回头看向河边饮水的青年将军,不言苟笑的面庞上难得的有了几分笑意:“沿着这条河走,估计再有两天,就能看到汉阳境内的望垣县了。”
这几天山路走下来,人累马也乏。
“这条河似乎很长啊。”
吕布感慨了一声,趴下身躯,将脑袋浸入河面,左右摇摆扑腾,泛起许多白色浪花,醒了醒精神。
在山上的时候,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这条河流。
盖勋在一边暂歇,面对吕布的问题,他也不觉得无聊,反倒耐心回答起来:“这条河叫渭水,是浊河分支里最大的支流,流经了整个汉阳郡,其源头是在陇西郡内的白石山下。距咱们这儿,远着哩。”
本来这支队伍张温定的主帅是吕布,结果吕布却把这个位置让给了盖勋,并给他当起了副手。
盖勋在凉州声明显著,在军队百姓之中更是具有极高的威望。反正上面有张让压着使坏,吕布也不妨做个顺水人情,博一个好感。
如今看来,效果显然不错。
头顶上方的阳光微微刺眼,山林里再度响起虫鸣蝉叫。
仿佛不过转眼,夏季又至。
“好了,咱们该接着上路了。”
休息小会儿的盖勋起身,招呼着士卒重新出发。
三万将士沿着渭水直走,吕布也未骑乘上马,而是牵马走于河畔,同盖勋并肩。
走着走着,盖勋就同吕布唠起了家常,“吕将军今年几何?”
吕布不明白盖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却也如实答道:“二十有五。”
“看来老夫比你大了足足二十载……唉,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盖勋抹了把胡须,悠悠叹了口气。
变老,是每个将军都难以接受的事情,尤其是名将。
吕布如今还感受不到这股将军迟暮的情怀,所以他出言安慰着这位在凉州赫赫有名的将军、太守:“将军正值壮年,纵然再战二三十年,也同样是宝刀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