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严信嘴上还是安慰着她:“小妹,你先不要过于担心,以妹夫的武艺,普天之下都没人能伤得了他。”
话虽这般说,但严信还是差门口守卫快马去了军营,请高顺和魏木生前来见他。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高顺魏木生骑着快马到了郡守府外。
将马匹交于门口守卫牵下,两人整理好仪容,才共同踏进府内。
到了堂厅,两人先向郡守抱拳行了一礼,随后见到严薇在场,又低头收起目光,同样行了一礼。
抱着小家伙的严薇起身,福了福身子,以示还礼。
严信按照流程先询问军中事务,又问了鲜卑人的动向。
掌管骑军的魏木生望向严信,抱拳答道:“禀郡守,自夫弥、步度根相继死后,鲜卑族内部无人掌控局面,矛盾激化。就连三王之中唯一活下来的轲比冢,也在上月,被他的二儿子轲比能亲手解决。”
“弑父?”严信沉起眉头,语气有些凝重。大汉朝以仁孝治天下,就算打家劫舍的十恶不赦之徒,也干不出这事儿。
高顺点头,随后说道:“郡守莫要因其弑父而小看于他,此人骁勇善战,深得手下将士信崇,还潜心学习我朝技术文化和作战方阵。将来极有可能会成为我们在北方,最大的敌手。”
眼下鲜卑混乱不断,卡祁和轲比能的异军突起,致使王庭势力几乎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地方的部族大人也不在尊奉王庭,各自带兵称王。
曾经由檀石槐所建立的强大帝国,还未走至百年,就已经四分五裂,风雨飘摇。
虫蛇缠身,这绝非好兆。
高、魏二人听得严薇所讲梦中之事,眼中皆露出浓浓忧色。
后来得知吕布已将近一月,没有写家书回来,二人对视一眼,便有了决策。
由于高顺麾下的陷阵营尽是歩卒,所以此番南下之行,就由魏木生率军前往。
然而没有朝廷调令,擅自带兵离开驻境,乃是大忌。
但眼下事态紧急,也管不得这么多了。为了不引人注意,魏木生只带上狼骑营两百骑,于当天下午,动身奔往南方。
而此时的吕布,正迎来他重生之后,最为艰难的困境。
第二四三章 虎落平阳
宛城的西北角落,圈起来一大片空地,环围着长达丈余的栅栏,将此处同外界隔绝。
疫疾,一个比鬼怪还要可怕的名字。
原先以为从北方并州来的士卒只是水土不服,才导致腹痛呕吐。直至吕布坠马,请来医官诊治,才发现潜伏于体内的病苗,乃是疫疾。
朱儁得知这个情况,心中大为震惊,当天就着手吩咐诸将,挨个检查军中士卒,一经发现有类似症状者,不管品阶职位,全部进行隔离。
吕布麾下的骑卒尽数遣送至此,倒不是因为所有人都患了疫疾,而是因为疫疾是最早从吕布这里发现,为防万一,自然全部都要隔离开来。
引起疫疾的情况多种,最常见的还是在人或动物死后,尸体没有得到迅速有效的清理掩埋,致使病菌侵入活人体内,但不会迅速发作,而是在人体内部蔓延数日,才会病发。
那时候的人们并不注重饮食习惯和个人卫生,尤其是军营里的糙汉们,从来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所以疫疾一旦产生,传播起来简直不要太快,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季。
为了防止士卒暴动,朱儁解除掉所有患有疫病士卒的武器装备,连吕布麾下骑卒的马匹也被暂且收去。
除了日常送去汤药食物,朱儁再不准任何人靠近,以免传染。
吩咐完这些,他率着队伍继续往南追击。由于吕布当日的突发情况,致使蛾贼有近半数人成功脱逃,并且占据新野,推选出孙夏为新的头领人物。
留守宛城的,则是一个名叫张里的将军。
“我这是在哪?”
昏昏沉沉之中,吕布缓缓睁开双目,他伸手揉起胀痛的脑袋,映入眼帘的是灰白色的帐顶。
“将军,你终于醒了!”守在一旁的张辽见到吕布醒来,脸上浮现出的神情,满是惊喜。
“我睡了多久?”吕布支撑起上半身,想要坐起身来,双臂却觉得尤为乏力,张辽赶忙上前搀住他的胳膊,将其扶坐于榻。
两天。
得知答案的吕布面色微微有些诧异,自个儿的身体,他比谁都清楚,普通的疾热感冒,根本侵不入他身体。
而现在他却觉得头痛发涨,五脏六腑间像是有团火在燃烧,最为重要的是,浑身上下竟提不起一点气力。
他问向张辽:“我这是患了什么病?”
张辽闻言后,却失神的杵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作答。
吕布从眼前少年的神情,察觉到了明显异样,他强笑起来:“没事,说吧,让我听听。”
当‘疫疾’二字从张辽口中说出,吕布那颗跳动的心脏,终究还是沉入了谷底。
显然他也是听说过疫疾的大名,这玩意儿一旦染上,能不能好全看天意,一千个病患里,但凡有一个能活,那就是老天开眼,神灵庇佑。
史书记载中,各朝各代因疫疾爆发而感染死亡的人数,都是数以万计,多者甚至达到将近百万。
吕布从床榻起身,没要张辽搀扶,强撑着穿好单衣,走出帐外。
当望见四周那高高的栅栏时,他一切都明白了。
痛苦的呻吟声从各处营帐传出,吕布走过去挨个掀开帐门,望见里面士卒备受折磨的痛苦惨状,心中尤为难受。
当他掀开下一处帐门时,脸上的表情为之一愣,随即怒火涌上心头。
他看向那个浑身是伤的粗闷汉子,口中语气阴沉得可怕:“宋宪,是何人将你伤成这般!”
帐内受伤的士卒听见这股声音,一个个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喊着将军。
他们高兴,也很委屈。
在其他士卒起身之后,宋宪依旧跪在地上,埋着头自责万分:“宋宪无能,给将军丢脸了!”
吕布寻个位置坐下,扫视了一圈足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并州儿郎,压抑着心头怒火再度问道:“告诉我,你们身上的伤口,是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