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度根披着厚厚的貂衣,靠坐在虎皮椅上,帐内将军们大口喝着热酒,撕咬起手中美味肉食,彼此热情的大声交谈。
步度根召集手下将领的用意明显,大雪一停,就该继续南下了。
对此,鲜卑诸将的态度统一,只要步度根一声令下,指哪他们就打哪。
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想来步度根此刻已经坐在了雁门关的城头。
打盹儿之际,有士卒进帐大声禀报:“大王,汉军派人下来战书。”
战书?
鲜卑将军们先是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皆是哈哈大笑起来:“这些汉人还敢来下战书,看来鱼尾坡死掉的汉人,还不够多啊!这回务必将他们统统杀光,用他们的肉来充作干粮……”
备受器重的卡祁同样露出个不屑的笑容:“我们还没去找他们,他们自个儿倒送上门来了。”
事反常态必有妖。
步度根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闷头往前冲的楞二小子了。他潜意识里觉得,汉人主动来下战书,未必会是一件好事。
战书呈交到步度根的手里,他往复看了两遍后,才将这素白的布帛递给了一旁的智者扶图禾。
步度根的脸色阴晴不定,帐内的将军们也渐渐疑惑起来,纷纷问道:“大王,汉人在这里面都说了什么?”
众将问得急切,步度根轻揉着额头两旁的穴位,有些伤神,“汉军约我等两日之后,牛佘野决战。”
“嗐,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帐内的一员雄阔壮汉起身,拍着胸膛,满不在乎的说道:“大王若是不愿亲身前往,达戈儿愿帅本部两万儿郎,把汉将头颅取回,献于大王麾下。”
其余诸将也都随之表态,嚷嚷着要请战迎敌。
鱼尾坡一战,汉军死伤惨重,元气大伤。
现如今立功的机会摆在眼前,自然是谁都想着去捞上一把。
“汉天子居然会用吕布为帅,这倒是出乎了老夫意料。”扶图禾放下手中布帛,头发花白的他垂垂老矣,已然是时日无多。
原先还想着除去吕布,这下倒好,阴差阳错的还把他扶上了帅位。
“卡祁,去将地图取来,我倒要看看,这牛佘野到底藏有什么玄机。”扶图禾浑浊的双目里闪过一抹精光,要说汉军平白无故的就选在这个地方决战,扶图禾是如何也不肯相信的。
第一六七章 临阵
汉光合六年,畅月十三。
汉、鲜会战于西安阳以南的牛佘野,双方拉开阵势,投出总兵力多达十六万之众。
这一役,不论胜负结局如何,都必将载入史册。
在获知汉军主帅易作吕布之后,鲜卑大王步度根亲提大军前来。对于这个屡屡坏他大事,甚至还差一点就取下他性命的青年飞将,步度根心中,多少有些忌惮。
从西安阳到牛佘野的距离不算太远,半个时辰的路程。
步度根计划是想趁着汉军远来疲乏,又立基未稳,直接上去打他一个手忙脚乱、措手不及,然而等步度根大军抵达牛佘野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却是四万枕戈待旦的汉军将士,以及随风飘扬的汉军大旗。
步度根见状,大手一摆,在两里外的平原上,稳稳的将十余万大军依次排开。
前方的汉军阵势棱角分明,气势恢宏,步度根远远的望见之后,不由的在心头感叹一声:到底是吕布统帅,光这排兵布阵,就远非张懿那种庸才可比。
“大王不必担忧,汉军的诡计,老朽已经彻底看破。”扶图禾半仰着身子,瘫躺在木撵上,被四名壮汉抬上前来,干瘦的脸上布满了风霜,已然是到了风烛残年。
从前天汉人下战书起,扶图禾就不眠不休的坐在军事地形图前,整整熬了两宿。好在老天开眼,终于在昨天夜里,他想通彻了汉人为什么要约在此处决战的关键。
“大长者,你身子不好,应当好生歇着才是,这里有本王坐阵,汉人一个都跑不了。”步度根满脸关心,昔日的鲜卑智者如今患上风瘫,这于他而言,并不是一样好事。
那勒河一战,步度根之所以能够重创夫弥,几乎全是因为这个老人的精巧布局和诡异用兵。
鲜卑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刀和弓箭就是一切,彪悍好战,却少有智谋。
曾跟着先王单于打下大半江山的老人摇了摇头,剧烈咳嗽几声后,才喘着气儿一字一句的念叨起来:“这也许将会是老朽最后一次亲临战场,我必须要亲眼看到汉军败亡,否则,咳咳……纵使死了,也不能瞑目。”
说完,老人缓缓将目光挪向了右边的山岭之上,沧桑的脸庞涌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自言自语着:“你这个后生啊,的确是了不得,年纪轻轻心思居然就缜密到了这种程度,等你将来到了我这个岁数,那还不得成精成魔了哇?不过你想要打我个出其不意,那老朽干脆就来个顺水推舟,引你这条小蛇出洞。”
鲜卑的诸位将军依次在步度根的左右排开,在望见汉军的阵势之后,不少将军都对此嗤之以鼻。其中左千户将达戈儿更是当众放下话来,叫嚣无比的说着:“汉人就是喜欢摆这些花里胡哨的空架子,看着像模像样,可实际上比纸糊的都薄,给我三千骑,保证冲他几个来回。”
汉军既然能够抢占先机,肯定是做足了准备。
步度根思虑一番,派出名心腹士卒来到阵前,大声呼喝道:“汉军主帅,我们大王有话同你相谈。”
鲜卑人现在还不知道,汉军主帅其实早就‘狸猫换了太子’。
临时挂帅的高顺回复尤为果断,我跟你鲜卑贼子无话可谈,要想进攻,尽管来,我接下便是。
听到这个回复,鲜卑的将军们霎时间火气就窜了上来。汉、鲜交战这么多年,哪次不是你们汉人败退而逃,现在居然还敢在我们面前这样趾高气扬,究竟是谁给你们的勇气。
一名虎背熊腰的髯胡将军翻身下马,跪倒在步度根面前,抱拳恳请道:“大王,疙黎自归降以来,寸功未立,此战愿作先锋,斩尽汉人狗头。”
他本是夫弥麾下猛将,被擒之后,因感念步度根的胸怀的气魄,而顺应归降。虽从未与南方汉人有过交手,不过听其他将军说,汉人怯懦,根本不是他们草原男儿的对手,于是也想着借此机会露一露脸,博个名声。
在汉、鲜大军对峙的右侧山岭上,有两道身影也正悄然密切的注视着下方的军情战况。
“将军,你看看,看看……到底是树大招风,鲜卑人听说是你挂帅,这都出动了多少兵马,黑漆麻乌的一大片,望都望不到头。”
“当初在鱼尾坡,张懿为帅的时候,鲜卑出动的人数可是连这儿的这一半都不到。”
“别说打了,我看见这么多人,脚都软得慌。”
裹着厚夹袄的戏策蹲在地上叨叨个不停,双手拢在细窄的袖口里,配上他那一头不爱打理的鸡窝头型,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落魄乞儿。
每当一阵山风刮过,他整个身子都会忍不住的抖上几下,像是野狗撒尿一般。
(剩下的明天再补上,赶不及了,例行凑字数……)
汉光合六年,畅月十三。
汉、鲜会战于西安阳以南的牛佘野,双方拉开阵势,投出总兵力多达十六万之众。
这一役,不论胜负结局如何,都必将载入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