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叙了半响,众人各自落座,吕布询问起来:“城内敌军,现动向如何?”
提起这个,华雄气就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城头的这些守军,真是些缩头王八,我手下儿郎天天叫骂,他们也沉得住气,愣是不敢下城来与我们干上一架!”
吕布听得此话,倒也没有太大失望,毕竟徐广还是有几分统兵本事。
敌我实力悬殊巨大,他也不敢轻冒大险。
“不过主公的招降令射入城中之后,虽说都遭刘辩尽数没收,但檄文内容还是在百姓中传了开来。听说每一次夜袭发起之后,城里挂起的红巾就会多出不少,现在已是满城飘摇。”
郭嘉笑说起来,这说明民心已经不再向着刘辩。
对于普通人家而言,有存活下去的希望,又有几人甘愿慷慨赴死?
黄忠、马超等人隔三差五的发动夜袭,即便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虚张声势,也足以将守军搞得心态爆炸。
“据安插在徐州的谍子传回的情报,刘备目前正大肆招募军队,似乎有增援东武阳之势态。”杨修此时也插上了一句。
之前,军中校事署的情报本是由戏策全权负责,后来戏策身子不好,坐镇长安,军中这些情报就转手给了郭嘉。
结果呢,郭嘉嫌这些事情太过繁琐,正好杨修天资聪慧,于是就分了大半出去,交由杨修负责跟进。
好在杨修确实没有令人失望,将一切情报整合并集,处理得井井有序,有条不紊。
“主公,吾以为刘备募兵,应该是为了防止主公东征徐州,而并非是救东武阳之围。”逄纪沉吟稍许,出列拱手说了起来。
“元图所言,甚合吾意。”
吕布微微点头,对于刘备的为人,没有人比他更为清楚。
上一世的下邳城楼,吕布败亡遭擒,刘备只需一言就能救下自己,而他却说出了‘君不见董卓、丁建阳之事乎’的诛心话语,这才使得曹操下定决心,斩杀吕布。
他这个人,表面上比谁都宽宏仁德,实则一旦有了机会,他比谁都冷血。
想当初,他的结拜二弟关羽失手被擒,吊在山谷三天,刘备这个当大哥的唯恐中计,愣是没有任何动作,直至获悉关羽身死,才大哭了一场。
所谓的‘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过如此。
又过了十天。
在吕布大军的围困之下,城内水源即将告罄,守军上下为此不得不克制用水,万分节约。
而吕军这边却故意安排几十个士卒,脱了衣服裤子,就那么赤条条的站在城下,用水冲澡,还大声的冲城上叫嚣,用水泼闹。
城里惜水如金,城下却是毫不顾忌的大肆浪费。
城头将士恨得牙直痒痒。
与此同时,一支约莫三千骑的队伍,轻车从简,从南武阳绕道,渡过漷河,快马加鞭直奔东南方向的昌虑。
他们一路上小心谨慎,甚至没有走漏丝毫风声。
为首的将领短髯细眼,目光炯炯有神,身穿暗黄色的铠甲,肩披红袍,仔细打量之下,竟是之前出走的曹操。
“主公,翻过这座山,前面便是昌虑了。”熟悉此地的小校手指前方,与曹操叙说起来。
曹操点头,环顾一眼周围,见此地清幽,遂令士卒们下马暂先歇息。
昌虑有家富户姓田,其家主田留与曹操相识多年,交情深厚。
曹操从东武阳撤走不久,便收到了这位老朋友的来信。信中提及,吕军的辎重粮食全部囤积在昌虑,每隔十天,就会由昌虑组织人手,运往东武阳。
而那时,则是昌虑最为薄弱之际。
东武阳的守将,乃是吕布的心腹将领马忠,一个走起路来一跛一瘸的的瘸子。
关于马忠,曹操倒是有所耳闻,此人本是虎贲中郎将袁术的马仔,相貌丑陋无比,却有一手神射的本事。当年还曾在先帝刘宏面前与吕布较技,结果使绊不成,反倒被战马踩断了腿,从此遭袁术遗弃。
后来据说是受辱落魄之时,因吕布施以援手,才把他捡回一条命来。
自此以后,马忠遂改换门庭,为吕布所用。
“孟德若有想法,吾当为内应,助君夺取昌虑!”
这是信中末尾的点睛之笔。
读完这封信后,曹操便与麾下谋士程昱、满宠等人商量起来。
昌虑,打还是不打?
这是一个问题。
满宠以为,昌虑既是吕布的粮草重地,肯定会有大量兵马把守,想攻破此地绝非易事,万一吕布有所察觉,突然杀回,曹军则危矣!
程昱则不然,相较于保守退出,他更倾向于发起进攻。毕竟这个节骨眼儿上,谁都想不到曹操折返,更不会想到他会胆大到去攻袭吕布的粮草大营。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反其道而行之,赌的就是心理战术。
若能攻下昌虑,只需一把大火,就能叫吕布这些年的心血,尽数付之东流。
昌虑的守军固然不少,可若是趁着运送粮食的间隙,加上有田家接应,想要攻破昌虑,未必没有可能。
两位谋士一个赞同,一个反对,决策权就落在了曹操身上。
他手衬额头,闭上眼睛思虑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了定论。
眼下局势,吕布势力之大,几乎摧枯拉朽。
刘辩不肯离去,孤军困守在东武阳城里,早晚为吕布所败。
他身为汉臣,这个时候,总该做些什么!
打!
曹操脱口而出,态度坚决无比。